“林小姐,你快坐着,怎么能让你端菜呢。”佣人过去帮林恩,她手上空了,一时间有些无处安放。
林恩略带歉意地望着温岁:“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今天回来有事。我只是很久没见阿姨了,所以过来看看。”
沈斯让的眉头微微动了一下:“不打紧。”
时隔多年,看到她,温岁还是有种要掐死她的冲动。
“昨天看新闻,听说林小姐要订婚了?”温岁开口问。
禁忌话题。她爱说。
林恩望了沈斯让一眼,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说道:“都是生意场上的一些舆论导向,背后牵扯了太多利益。”
潜台词,她是身不由己的。
温岁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那我就不祝你订婚快乐了,毕竟,你也谈不上快乐。”
“反正也只是逢场作戏罢了,不会投入真感情,更不会发生实质性的什么。”林恩微微一笑,目光意味不明地扫过两人的脸,“就像你们。”
温岁看了眼沈斯让,他的眉头不动声色地挑了下,没下文。
她的丈夫,是永远不可能站在她这边的。
温岁不指望沈斯让帮她说句话,但林恩挑衅到脸上,她不打算吃亏:“我们正常夫妻,跟林小姐想得可能不太一样。”
林恩面露诧色,语气里难掩失落:“是吗?看来你们已经从六年前彻底走了出来,是好事。我或许没那么透彻,总囿于过去,所以才会像你说的,难能快乐。”
她把六年前的事搬出来,无非是想沈斯让因这再多厌她几分。
毕竟,六年前画室的那场大火里,他的弟弟是为了救温岁丢了命的。
温岁的眸光凉了几分:“我看倒也未必吧。六年前林小姐出国进修,目光放得比谁都长远,不像是会囿于过去的人。”
她说话的语气平平淡淡,没什么情绪,字字句句却都是戳她的脊梁骨。
“看你能把过去的事云淡风轻地说出口,事不关己的样子,虽然对离开的人多少有些不公平,不过我想,他应该是希望你这样。”林恩压低声音,道,“等会儿阿姨来了就别提,免得她伤心。”
话音刚落,沈母下了楼。
她手里拿了只翡翠手镯,看温岁来了,也没招呼,转而把手镯交给了林恩。
“阿姨,您这是……”
“拿着,就不用推辞了。我半脚进佛门,这些身外之物于我无用,你替我戴着,未来沈家还要多多倚靠你。”
这镯子温岁认得,是沈老夫人给沈母的传家宝,她的婆婆就这么当着她的面把镯子给了外人。
温岁下意识握紧了手,移开了视线。
虽然这些年她的心早已被捶打得又冷又硬,但真说毫无波澜,怎么可能?
她是在沈家飘摇动荡的时候嫁给沈斯让的,这一路,温家替沈家坐稳江山扫平了多少障碍,现如今沈家身处高位,温家穷途末路,他们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逐她出门。
“母亲。”温岁颔首问了个好。
这些年,所有避无可避的场合,她都会恭恭敬敬地叫她一声母亲,当然,不曾得到过回应。
难得,沈母没充耳不闻:“不必叫我,你也不再是沈家的人了。”
温岁站在原地,一抬眼,对上林恩讥诮的笑意。
沈夫人好意,林恩嘴上婉拒,还是半推半就地把镯子戴在了手上。
林恩:“谢谢阿姨,镯子我就先保管着,等他日阿让有了相伴一生的爱人,这镯子我会当贺礼送上的。既然你们有事要商量,我就先回去了,等明天再来看您。”
“不用,你留下。”沈母抬手,留她吃晚饭,“反正也就是谈些离婚上的细枝末节,你是家里人,没什么不能说与你听的。”
是,林恩是家里人,只有她,才是沈家的外人。
林恩没落座:“离婚是伤心事,我在,阿让和温小姐多少会有些不痛快。”
沈母喝了口茶,语气逐渐变得冷下来:“有什么伤心的。这些年,沈家的好处该享的也享了,没给家里留后,也还能分不少的财产走,填上温家欠债的那笔大窟窿,怎么算都是笔不赔本的买卖。”
除了沈母手上戴着的那串沉香木佛珠,温岁没听得出她的话语里有半分佛门的慈悲。
婚姻是买卖,温家过去的多次照拂闭口不谈,就连把她扫地出门,都说得高贵,那是在替她还债,怎么着她也得念着沈家一句恩。
离婚协议上的分手费,不多不少,两千万,其余财产分文没有,高门大户的分手费,都是精确计算的数字。
“是啊。”林恩顺着沈母的话,“要只靠温小姐在酒吧挣点快钱,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偿还温家的债务。”
话音刚落,沈母的眉头就拧了起来。
她指着温岁的脸,张口不带脏字:“你还没出沈家门,就已经胆大妄为到这般地步!这么下作的事情做了,是要让沈家陪着你一起颜面扫地么?!”
温岁深吸了口气,屋子里的檀香味让她恶心到了极点。
“沈老太爷弥留之际,董事会的大股东们虎视眈眈,温家力排众议站在沈家身后的时候,母亲,哦不,沈夫人怎么没觉得是我让你们沈家颜面扫地了?”
沈母气得脸色铁青:“你!”
她站着,腰杆挺得很直:“倘若当初我爷爷也这般高高在上,不留情面,你猜,你还会不会有机会在这里羞辱我?”
“温岁!”林恩扶住沈母的肩膀,率先斥责她的无礼,“你别太过分!”
沈母气得发抖:“到底是我们沈家造的孽!引了你这样的女人进门,家宅不宁!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的儿子也不会死!佛祖早就用人命给我们沈家告示,不得娶你入门,是我心软,才让我们沈家因你招来这么多的祸事!是我对不起沈家的列祖列宗……”
温岁静静地听着沈母忏悔的说辞,冷不丁脚上剧痛。
她没站得稳,整个人朝前面栽过去。
“跪下。”刺骨的寒意袭来,沈斯让的声音冷得想要把她撕裂。
他抬脚,踩住了温岁的后背,逼迫她不得起身。
“你这六年既没忏悔,那就再赎罪六年。”沈斯让加大脚上的力度,让温岁上半身再不能直起,他垂眸,冷冷地望着她,一字一顿地说,“待在我身边,继续做你高高在上的沈太太,温家的生死,全凭你怎么讨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