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房间里,空气骤然间变得稀薄。
蓦地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
温岁微张着唇,有什么卡在嗓子眼,她说不出话来。
沈斯让伸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他低吼:“凭什么你可以忘?你有什么资格忘?温岁,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他手上的力度太大,温岁被掐得喘不过气来,她挣扎不开,眼前的一切逐渐模糊,直至彻底看不清。
“去死!”
轰隆!
温岁猛地从巨大的雷声中惊醒。
是梦。
手机持续震着,温岁点开,是沈母的电话。
她犹豫了片刻,按下了接听键。
“晚上回老宅吃饭。”她的声音没什么气力,“过来把事情商量好。”
“嗯。”
温岁等对面先挂电话。
闭上眼,沈斯让的脸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昨夜他被白月光的一通电话匆匆叫走,他拿上外套在酒店房间的门口站定,回过头来冷冷地凝视着她:“温岁,我们还没离婚,所以,守好自己的本分。沈家的颜面若是因为你丢了一分,沈家的钱你不但拿不到一厘,我还要让你们整个温家陪葬。”
门关上的瞬间,温岁不可控制地苦笑了一声。
温家?
温家现在所剩不过几条人命,怎么,他还想用这几条命来威胁她么?
她觉得自己真是天大的笑话。
是她扶他上高位的,也是她把自己逼入绝境的。
在沈斯让眼中,六年前的那一纸婚约无非是她想攀附沈家,妄图坐上沈家女主人的位子,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钱财、地位……这些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威胁到她。
温岁也只能由着沈斯让这样认为。
她总不能说,这么多年,她有多爱他。
爱到承受无数的骂名也要待在他身边,无名、无实,有的只是一颗早已被伤得麻木的心。
这是她唯一可以挺直腰杆在他前面认为她对他毫无亏欠的底气,要当真被沈斯让识破了,她只会落得一句下贱的骂名。
所以在沈斯让离开前,她扬起唇角看向门口,问:“不继续吗?真遗憾。我取悦人的本事相当不错。”
沈斯让盯她,余光的怒气还没散:“为了钱,你真是一点脸都不要。”
“要脸能还债吗?”她的眼睛笑起来温温柔柔,“两千万的债,跟谁上床,都行。”
况且,他还是她的丈夫。
这句温岁没说。
回应她的是沈斯让摔门而去的声音。
温岁敛回思绪,洗了把脸去上班。
“你今天不是休班吗?怎么来了?”刚进办公室,就有同事问她。
“有个节目采访稿没写。”温岁拉开椅子坐下。
“她工作狂的嘛,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主任揶揄她,“不过小温啊,这个我可不提倡不表扬,该休还是得休。”
温岁笑了笑,没再回,低头拿笔开始拟采访稿的大纲。
一写就是一天。
“这大暴雨从早下到晚,还让不让没车的打工人活了!”临近下班,对面的苏小南凑过来,“岁岁,蹭个车行吗?”
温岁收拾好东西,晃了晃手里的地铁卡:“我搭地铁。”
“不是吧?”隔壁桌的曲蓝阴阳怪气道,“你的玛莎拉蒂呢?该不会是和有钱男朋友分手了,车被别人开回去了吧?”
那辆玛莎拉蒂,是温岁嫁给沈斯让的时候她爸妈买了送她的,上周被她卖了抵债。
“你以为谁家男朋友都和你前男友一样抠搜啊!”苏小南翻了个白眼,“再说了,岁岁哪有男朋友?你不要瞎说好吧。”
说起温岁的感情生活,周边的男同事们来了劲。
“温啊,你真单身啊?”
台里是有不少人对她有好感的,所以同为女性的曲蓝对她的敌意才那么大。
不过男人们也都只是停留在有好感的层面上,毕竟上班开豪车,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家世背景,他们也不太敢贸然出手。
后来单位都传,温岁有个顶有钱的富二代男朋友,男同事们也就都止步了。
“嗯。”她起身,轻道,“我离异。”
“……”
外面倾盆大雨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温岁出了电梯,突然看到门口停着的那辆库里南。
她的脚步顿了一下,听见身边的男同事喊她:“下这么大雨,我送你回家吧!”
门口台阶上站着等雨变小的女同事们小声地议论着这辆车在等谁。
库里南倒也不算贵,但车型入他的眼,所以他买了一辆平时代步,也称得上一句低调。
下一秒,库里南的车窗摇下来。
“上车。”他没偏头,话里没什么柔情。
温岁婉言谢绝了男同事的好意,拉开后座的车门,听见了前面沈斯让的声音。
“坐前面。”
前面?那可是别人的专座。
不过既然他开口了,她也没什么话说。
温岁在一行人的交头接耳中上了车,里头空调温度很高,她有些热,微微敞开了外套,白皙的颈脖漂亮得发光,上面还有昨晚拉扯时留下的红痕。
太像吻痕了。
沈斯让的眸光一沉:“衣服拉上。”
温岁知道他是怕沈家人误会,不过也没什么担心的必要。
她没听他的,领口依旧敞着:“你猜今晚我们回老宅是为了什么。”
能有什么。
六年了,他身居高位,她这块垫脚石在沈家人的眼里,早就是眼中刺了。
抵达沈家老宅的时候,雨停了。
温岁下了车,遥见四合院外的停车场上停了几辆车,看样子是有客人。
老宅规矩多,她基本不回来。
六年前那事出了以后,沈母就心向佛门,不问商场上的俗事,平日里烧香祈福得多,也不怎么管他们年轻人的事。
这次开口,必是为了关乎沈家的大事。
进门前,温岁在玄关洗了手。
屋里焚着香,淡淡的气味笼着,温岁极不喜欢,却又不能失了礼数,只能沉默地换了鞋走进客厅。
沈家的佣人向来是不会对她客气的,见她来,还不太情愿:“温小姐来干什么?”
温岁扫了她一眼,没搭理,身后的沈斯让倒是发了话:“夫人回家,需要向你报备么?”
“抱歉,沈先生!是我多嘴了!”佣人赶忙低头认错。
温岁惊讶于沈斯让居然会替她说话,还想着他今日为何反常,一扭头,看见厨房门口站了个人。
啧。
果然,她只是别人py中的一环。
他那白月光,听他说一句“夫人”,可把自己委屈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