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那林缪斯 本章:第32章

    “快说!再不说,老子宰了你这魔教徒!”

    另一个声音颤抖道:“饶命!就,就这山谷里,秘宝所在处,因是有片荼蘼树林,其余的树都与寻常的树无异,中间唯有一颗树,四季开花,长盛不衰,秘宝就埋在树下!”

    我朝缝隙窥望,借着火光,发现有一个红衣祭司在那群人中,被一左一右两个大汉擒着手臂,显然是被挟持了。

    这是来寻宝的山贼?我不安起来,见圣君亦蹙起眉心,雪狼低低咆哮,盯着帐外,蓄势待发,却被他按住了后颈,摇头制止。可转眼间,犬吠已逼近过来,像是嗅到了我们的味道。圣君脱下外袍将我一把裹住,抱我趴上狼背:“你身子轻,它能带你走。我出去引开他们。待到天亮,你再出来。”

    “那怎么行?”我挣扎道,“这帮人明显是冲荼生教来的,你可是教中圣听话。”他低声说罢,立刻钻出了营帐,便听外头四下叫嚷起来:“这里还有活口!蓝色的眼睛,是外邦人?”

    “圣,圣圣帘缝外,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持着火光上下打量着圣君:“对,蓝眼睛,白皮肤……这就是魔教圣君嘛!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他哈哈大笑两声,“快把他给我绑起来!”

    圣君竟一动不动,任几人一拥而上,将他五花大绑。

    雪狼立起双耳,喘着粗气,似乎很想冲出去,但依然顺从地忍耐着。我心弦绷紧,他方才那句“听话”犹在耳畔,我知晓自己应该听他的话,回宫中寻求救援,可双脚却扎根在地上,盯着他仅着贴身内衫、芝兰玉树的清隽背影,动弹不得。

    “果然如传闻里一般,比娘们还漂亮……”那举着火把的壮硕男人照着他的脸端详,一面笑着,一面竟伸手去摸他的脸。

    我登时像吞了一只苍蝇,十指无法自控地攥紧。

    “大哥,圣君他,不是坏人,他帮过我!”

    “对,咱们孩子便是他……”

    “闭嘴!魔教圣君,怎么可能是好人,你真以为他是什么出污泥不染的白莲花不成,啊,呸!”壮汉一口唾沫吐到地上,四下响起一片应和,潮水一般将方才那声微弱的声音淹没,“就是就是!”

    “这圣君平日里被这帮邪教徒们当神一样高高贡着,他是踏着咱们亲人的尸骨修仙呢!”

    “杀了他!”

    “杀了?岂不便宜了他?”壮汉一把掐住圣君的下巴,“魔教圣君,必然知晓教中秘宝所在,你来带我们找!”

    “我不知晓什么教中秘宝,”圣君的声音清冷,平静,仿似落雪,令周遭一时都静了下来,“不过,你们要找的那片林子,我却知晓在何处,你们跟我走便是。”

    “那还不快带路!”壮汉将他推了一把,圣君便转身朝宫城相反的方向走去,那壮汉手中攥着绳子,竟扬手抽在他背上,圣君脚步一顿,他更得寸进尺,伸手掐了一把圣君的腰!

    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窜起,我抓起一团雪捏实了,就要冲出去,却被雪狼一爪按住了手。

    “你!”我一惊,又被雪狼叼住了后颈,压在了身下。

    未料到它竟通人性至此,我又感动又心急,低道,“我们抛下圣君,那帮山贼想是恨极了荼生教,即便寻到了那什么秘宝也不会放过圣君,何况圣君生得貌美,那山贼头子……”

    我咬紧牙关,雪狼喷了下粗气,热烘烘的喷进我领子里,我扭头看它,那双冰蓝眼瞳挪到我脸上,却依然未放开我。

    这一瞬,我竟觉得,它的眼神和圣君很像,摄人心魂。

    而我记得之前,这狼的眼睛似乎是灰色的,像犬,天真忠诚。

    我一愣,心中生出一丝古怪的感觉来,再看外边,点点火光已经远去,圣君的身影也看不见了。雪狼舔了一下我的耳根,将我吓得一哆嗦,它这才挪开沉重的身躯,硕大的狼头探进我身下,一下将我拱到了背上,站起身来,抖了抖毛。

    甫一钻出营帐,它便朝宫城所在那座山狂奔。

    我回眸望去,眼见那点点火光越来越远,心里不知为何,生出一个念头——我不能,这样丢下他离开。

    一咬牙,我自狼背上一跃而下,摔进雪里,滚出老远。

    “嗷呜”一声,一团白影跳到我面前,叼住了我的后领,我翻身起来捧住它的头,发现它的双眼又变回了银灰色,眼神也不一样了,但此刻顾不得它的异样,我急道:“小狼,你回去报信,我去找圣它咆哮着,前爪刨地,叼着我的后领往后拖,我一把撕开它被他咬住的那截,拔腿就朝远处火光闪烁的方向跑。

    跑了没几步,就听见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回眸,那小狼跟了上来,却没再阻拦我,反而跑到了我的侧面。我心领神会,跨坐上去,小狼载着我,悄无声息像一道闪电,不远不近地缀在那群人后方,一直缀进了山谷的狭窄处。再往前方,就是一片森林,因下了大雪,远远望去,一片琼枝玉树,但都是有枝无叶,也不知是不是真有那颗四季不败的树存在。

    进了森林,不便疾行,我从狼背上下来,弯身缓行。此时已近黎明,是最寒冷的时刻,虽裹着圣君给我的外袍,我仍冷得只打哆嗦,不敢想只身着内衫的圣君会有多冷。

    想到这个,我心里就闷闷作痛,见前方那群人似乎也冻得不行,停下来生了篝火。

    “妈的,这林子有多大?进来都几个时辰了,咱们不是迷了路吧?你是不是故意兜圈子呢?”我循声窥去,火堆边,那壮硕男子用树棍挑起了圣君的下巴,“你要是敢作弄老子,老子扒了你的皮!你们这帮魔教徒不是最喜欢扒皮吗,老子扒了他们圣君的皮,挂起来当风筝放,教你们的天神好好瞧瞧!”

    “你与荼生教有仇?”圣君竟丝毫不恼,沉声问。

    “老子从小订了娃娃亲的媳妇,就是被要了生辰八字后,强行掳走的!”

    “还有我的阿姊也是!”

    “可怜我那独苗……”

    “天杀的魔教,天杀的恶神!”

    周围数十来个青壮男子也纷纷掷臂嚷道,我的心底,亦不知为何,隐隐震动,但见火光之下,圣君沉默不语,却缓缓起身……然后,朝他们跪了下来。

    伏身,头深深扣进雪地。

    “我教之罪,天不容赦,我当永世赎之。”

    我心一颤,剧痛难当。

    四周一瞬寂静,有人站了起来,一脚踹在了圣君背上:“谁要你假惺惺!你磕头认罪,能还来我阿妹的命吗?”

    “不是说你是近神之躯?你倒是教我儿起死回生啊!”

    “说你一身神血,要是割了你的血肉能换我阿妹,我马上把你千刀万剐!可怜我那阿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正忍不住冲过去,却见一个瘦削的人影冲到篝火边,扑在圣君身上:“大哥!我阿弟还活着,便是多亏了圣君!是圣君用死囚替了他和好些娃娃,将他们塞在恭桶里送出宫的!”

    “滚开!”那几个魁梧男子却显然打红了眼,将扑在圣君身上的瘦弱男子一脚踹开,便对着圣君拳打脚踢起来。我忍无可忍地朝篝火冲去,雪狼如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

    第90章

    狐劫

    “滚开!”那几个魁梧男子却显然打红了眼,将扑在圣君身上的瘦弱男子一脚踹开,便对着圣君拳打脚踢起来。我忍无可忍地朝篝火冲去,雪狼如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

    却在同时,我瞧见数抹影子自四面八方袭来,有飞鸟,有麋鹿,亦有不少辨不出种类的小动物,想是整个森林的飞禽走兽,都奔赴来此,护卫它们的神明。只听得惊叫连连,那先前胆敢调戏圣君的领头壮汉与几个魁梧跟班都被鹿群撞得飞了出去,剩下的有人被鸟儿们疯啄着,抱头鼠窜,有人被走兽们追赶撕咬,我呆在那儿,只听一声冷喝:“赶跑就行,莫伤了他们!”

    雪狼“嗷呜”一声,扑在圣君的身上,这瞬,他才注意到了我,目光一凝,似是惊愕,还未来得及说话,忽然,一阵地动山摇。足下大地竟然轰然开裂,塌陷下去。

    是又雪崩了吗?

    我足下一空,身子坠入裂隙的瞬间,手腕被蓦然抓紧,撞进一个结实的怀抱,是圣君抱住了我,然后将我托举了起来。

    “上树!”我回过神,本能地依从他的指令,爬到了树上,圣君亦马上爬了上来。朝下望去,我才发现,森林覆盖满白雪的大地上蔓延出了道道裂隙,能看见底下盘根虬曲的树根犹在蠕动着、扭动着,犹如无数条蟒蛇,将那些坠入裂隙的人牢牢缠缚住了,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

    “这是怎么回事……这些树,成精了?”我惊恐疑惑,被他搂入怀中,“我也不知晓,抓紧我!”

    “吾儿…来此……”

    此时,一个宛如山风呼啸的声音,像来自大地深处。

    “这,这是什么?”我头皮发麻,便觉圣君将我搂得更紧,“阁下可是此处地神?我们是误闯此处,惊扰了您,并无冒犯之意,还请地神大人放行,待出去,我定为您设立神龛!”

    “吾…乃…汝…父……”

    凛冽山风自下方席卷而上,我们所在的这颗树下,几步之遥的地面轰然塌陷出一个大洞,似一头上古巨兽张开了大嘴。

    大嘴之中,隐约浮现出一抹血红的人影,人影的四肢却诡异的像是与无数树根相连,好像他们便是它的脉络与手指。

    “树,树妖,他怎么,还自称,您的阿爹呢?”我牙关打颤,见圣君亦蹙紧眉心,睁大双眼盯着那人影,显然同样愕然。

    “汝……身怀吾血,天生灵脉,殊于常人,本会超凡入圣,可你命中有劫,心怀业障,成不了神,注定入魔……下来,献出己身,助吾脱困,吾将赋予你倾覆天下之力,非但可以掌控自己之命,这世间众生也皆由你生杀予夺!”

    “你不是此地地神…是什么?”圣君沉声,“是妖魔么?”

    “妖魔?”那声音大笑起来,震天动地,”吾说了…吾乃汝父!”

    “胡说什么,吾生父身在异国!”圣君厉声斥道,“你这妖魔,快放我们和这些人出去,否则我……”

    “你如何?”那声音大笑不止,“你如何?你修炼多年,是不是空有灵力,不会法术,根本没有自保和庇护他人之力?若你有,又怎会被我困在此处?告诉我,我儿,你想成强者吗?”

    “住口!”圣君抱着我的胳膊一僵,看了我一眼,“我离飞升成神只有一步之遥,日后自能成为强者。”

    “哈哈哈……可他就是你的业障,有他在,你成不了神。且踏着累累尸骨修行,即便你飞升成神,亦要背负罪业,苦修赎罪,何苦?不如容吾助你,一步登天,吞赦日月,予取予求!”

    “休要蛊惑人心!我修炼已抵达最后关隘,触及神境,再过些时日,定会飞升。”圣君一字一句沉声道,“就是因为踏着累累尸骨修行,我才一定要成神。唯有成神,我才有力量庇护我想庇护之人,才能改变这一切,撼动……头顶的天,渡那些已死之人受困的魂魄往生!”

    我心头一震,虽不是十分理解这修神之道,却能理解圣君的话,正如方才那人所说,圣君,是个好人,极善极善的人。

    四周一片沉寂,万籁俱寂。

    许久,那底下的声音才重新响起。

    “罢了,吾……容你将来抉择。或迟,或早,你注定堕魔……”

    “到时,吾在此,等你。”

    一阵轰鸣中,大地的裂缝,缓缓合拢,不过顷刻,再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除了落叶与凌乱的足迹,什么也没有,方才被缠在树根里那些人,都被吞噬了,仿佛没有存在过一般。

    我一阵后怕,倘若不是圣君抓住了我,恐怕我也葬身于此。

    “下来。”

    圣君跳下树去,张开双臂,看着我。

    我没有犹豫,跳下树去,被他一把接住,紧拥入怀。

    “你为何还要回来?我不是让你回宫吗?”他扣住我后颈,将我的头按在胸口,“你担心我?”

    “我……圣君舍命救我,我自然不能独自逃走。”

    我仰起头来,“方才我见那些人打你,圣君还好吗?身上疼不疼?”

    下巴被捏住,蓝眸盯着我:“既然关切我,为何还要叫我圣君?”他将我抵在树上,拇指用力摩挲着我嘴唇,恨恨道,“你这张嘴,怎样才肯说些我真正想听的?唤我那林,就那么难?”

    “那,林?”我失神,情不自禁地喃喃,胸口仿佛裂开了一条缝,一团滚烫的情绪在心底悸动汹涌,还未来得及分辨,嘴唇就被重重封上。我情不自禁地揪紧他的衣襟,竟难以推拒,可他却吻了一下便退开,牵起了我的手:“

    此处不宜久留。”

    说罢,他牵着我的手,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月亮的方向走。

    瞧见远处山巅宫城的轮廓,我足下一僵:“我……不想回宫。”

    他回眸看我,手攥得很紧:“你想去哪?”

    “我想,回家。”我怯怯看着他,实话实说。

    “那我,随你回家可好?”蓝眸盯着我,一字一句地问,“就像十四年前一样,我随你逃走,如何?”

    我一怔,头倏然又一阵剧痛,只觉此情此景,竟是似曾相识,失神不过一瞬,身躯就被猛地向前一拽,栽入他怀中。

    手臂将我的腰身锁死:“如今倒是老实,不敢再骗我了?”他抚摸我的脸颊,“罢了,反正我也就是想试试你,逃不走的,十四年前开始,这四面群山,每座山头都设了岗哨,附近城镇门口也设有关卡,没有行牒过不去,河岸也一样。”

    我心头紧缩,下意识地挣扎起来,推开想跑,便被他按在雪地上,抽了腰带栓死了双手,又拖拽起来。

    “不会再信你的鬼话了。”他抵着我的后颈咬牙道,“我何苦受尽煎熬?十四年前便该如此,把你这小狐狸囚在身边了事!”

    “圣君……”我真如囚犯一般,踉踉跄跄被他押着走,又忽然觉得他这般对我的样子,一点不像个良善之人。

    “喂,你们,你们是何人?”正当此时,后边远远传来一声呼喊。听得这声音竟有几分耳熟,我回眸望去,便见后方的树影间似乎有几个人影。圣君亦停下来,将我拉到身后,警觉地盯着那个方向,一只手抬起来,手中握着一把白色的笛子。

    “雪哥?你怎么在这儿!”

    第91章

    复忆

    “雪哥?你怎么在这儿!”

    听出那声音是谁,我不敢相信,待那两个人影渐渐走近,我不禁睁大了眼,那走在最前面的鹤发白须、仙风道骨的老者,正是十四年前将我从河里捞起来的救命恩人——清绝道长,而他身后跟着的其中一名少年,不是莫唯那小子又是谁?

    “阿唯!”我回应了他一声。

    莫唯几步便冲过来:“雪哥!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好想你……”他话未说完,像是看到了圣君,被他容貌所惊,渐渐睁大了眼,“蓝眼睛…是你?你是个男子?”

    “你们,认识?”我愕然。

    莫唯点点头:“好像,很久以前见过。”

    “这不是小圣君吗?”清绝道长呵呵一笑,“短短十几年,你竟已修得了不灭金身,真是令贫道大开眼界。”

    “是你…道长今夜怎会来此?”

    “我的道观就在林海另一端,远观对面山头发生雪崩,便带弟子们过来看看,有没有人需要施以援手。圣君衣衫单薄,要不要去贫道那道观暖暖身子,歇上一歇?”清绝道长越过他的肩头,目光落到我的脸上,眼神似乎有点担忧。

    圣君攥紧我被绑缚的双手,身躯挺直,将我遮得更严实了些:“多谢道长好意,不必。来接我们的人,很快就会赶到。”

    他话音刚落,我便听见遥遥传来犬吠与马蹄声,似乎正奔着我们的方向而来。圣君回身,将我打横抱起,扭头道:“道长乃异教徒,未免惹上杀身之祸,请道长带众弟子速速离开。”

    “圣君,”道长的声音自后方响起,“有一事,贫道必须告知圣君。你与泰雪二人虽有宿缘,可他却也是你的命中劫星,你若想顺利飞升,需及早斩断与他的红线。圣君天生灵脉,心地仁善,若能成神,定能造福苍生,扭转乾坤。还请圣君放下私情,将泰雪交予贫道带走吧,贫道会解开你们之间的宿缘之线,化解劫数,收他为弟子,保他一生平顺安康。”

    我一怔,这话,怎么跟方才那个妖魔说的有点类似?

    我真是圣君的劫数吗?

    似是觉察到我的疑虑,抱着我的手臂却收得更牢,我一抬眸,便见圣君满脸寒霜:“是不是劫数,是不是业障,不是你们说了算的。就算是,我亦不可能放手。后果如何,我自负。”

    “圣君!”清绝叹了口气,“圣君若执意如此,贫道也无法阻拦,只是泰雪这孩子,十四年前曾头颅受创,脑中积有淤血,故而想不起过去的事,早些年我本想渡灵力替他冲开颅中淤血,可他并无灵脉,贫道自也打不通他的经络,头病民间难有郎中能治,还请圣君请宫医为他看看,兴许能治好。”

    “你说什么?”圣君定定盯着我,眼神犹如冰裂,“是真的……他如何会头颅受创?”他回眸看去,可马蹄犬吠已至近前,清绝道长匆忙带着一众弟子匿入了黑暗中,莫唯亦跑步跟上,回头远远看了我一眼,挥挥手道:“雪哥,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看海!还有乌叔,他也在等你!”

    养爹……我心头一颤,还想叮嘱莫唯一声照顾好他,后颈却被握住,迫使我扭过头来,对上近处一双如破碎琉璃的蓝眸,“看海……你要共赴海边的那个人,不该是他。”他呼吸颤抖,手指嵌入我发丝间,“对不起……我竟以为,你是骗我的。弥伽,我会找宫医治好你,你会想起我,想起过去的一切的。”

    明明恢复记忆是件好事,可不知为何,我却一阵恐慌,本能地挣扎起来,想要逃走,可圣君哪里能容我逃,双手犹如枷锁一般将我困在怀里。只听身后有人喊道:“圣君,那是圣将我抱上马车,圣君便栓死了我的双脚,前来营救的侍卫们看他这般对我,都是瞠目结舌:“圣君,你这是……”

    “教皇可有提前出关?”他反问,“可知晓今日之事?”

    “尚未出关,您和王上遇险之事,她还不知。”

    他点点头,似松了口气,放下了帘子。

    “您可以松开我吗?”我挣动着双脚,“我不跑了。”

    圣君不答,只是凝视着我:“所以,你之前改口否认,只是因为,你在宫外有牵挂,不想一辈子被困在宫里,是吗?”

    我点点头。

    他神色有些懊恼:“何不明说?我险些错怪了你。”手指挪到我唇上,“疼不疼?”

    见他眼神没有先前那般疯了,柔和许多,我胆子稍稍大了些:“明说了,您当如何?能许,许我将来出宫吗吗?”

    蓝眸又暗沉下来:“可许你与家人相见,但放你走,不可能。”

    我的心一坠,不想说话了,他又将我揽入怀中,手掌捧着我的头,轻轻摩挲:“我在想,兴许,我当年所见,是不是我看错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待你恢复记忆,便有分晓。”

    待停了车,我的手脚才被解开。

    我正睡得迷迷糊糊,只听圣君低道:“去,请医舍,偷偷那位天竺圣手过来,莫要惊动其他宫医。”

    “是。”

    我揉揉眼睛,透过车帘瞧去,外头灯火阑珊,不远处是一扇颇为低矮的宫门,门口只有一个侍卫守着。

    “此处,算是幼时,我与小十出宫的秘密通道。中元节前那日,我便是从这扇门出去的。当着满街平民的面,没敢和你多说话,见你一个人站在街上抹泪,总也放不下心,偷偷出去找你,你却与他在酒肆喝醉了。”我回眸,见他靠在窗边,在月下凝视我,眼底幽暗潮湿,“罢了,你都不记得了。”

    我惶惑不安,又被他拉到怀里,吻了吻额头。

    “你会想起来的,想起来,我们再重新开始。”

    浓重的药香熏入鼻间,我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整个人似陷入泥沼,情不自禁地攥紧了圣君握着我的手。

    “别怕,我在这儿。”他紧扣我十指,在我耳边轻哄,待我眼皮子沉重地合上,才听他对宫医低道,“可以施针了。”

    头颅深处,一丝剧痛袭来。

    寒风凛冽,万鬼哭啸。

    “别让那小子跑了,快抓住他!圣女留着他们有大用!”

    前方却再没有了路。

    我猛然刹住脚步,石子飞溅出去,滚落进几步之遥的悬崖下。风雪呼啸,我浑身发抖,看了一眼手里的银簪,便是它令我得以割断身上的绳子,挣得了一线生机。那鲜红的“活”字已斑驳不清,可阿娘临死前的眼神却还犹在眼前。

    回头望去,远处山巅上,灯火辉煌的王殿宛如神宫。我不知道那女魔头要将我和弥萝带去那里做什么,但却能肯定,等待我们的那个“用处”,一定是比死更恐怖的结局。

    数个打着火把的红色身影在更近些的林间出现,宛如索命厉鬼。我抖得厉害,向后退去,攥紧了手里的银簪,回眸望去——

    “对不起……阿妹,若我能活下来,我一定回来救你,等我。”

    我几步冲向悬崖,一跃而下!

    我惊醒过来,骤然睁眼,上方烟雾缭绕,帷幔低悬,恍惚了许久,我才渐渐魂归体壳。浑身冷汗涔涔,似还浸在冰冷刺骨的河水里,在生死之际挣扎,唯有双手是暖热的。

    朝边上看去,与我相隔了十四年光阴的面容近在咫尺,他闭着双目,嘴唇紧抿,睡得很沉。眼前似起了一层雾,我情不自禁地抽出一只手,隔着一点距离,描摹他的容颜。

    见他眼睫轻颤,将要睁眼,我立刻缩回手,低下了头,闭上眼,抑住了险些夺眶而出的泪水。

    “弥伽,你醒了?”他抚摸着我的脸,“头疼吗?”

    我摇摇头。

    “过去的事,想起来了吗?”他附耳轻问,“可记起了我?”

    我紧闭着眼,抑着想对他说的千言万语,也抑着从心底要涌上来的血,口腔里,都充斥着涩苦的血味,一如那个血夜。

    我深吸一口气,唤出那久违十四年的名字:“那林。”

    他呼吸一重,将我深深压进怀中,滚烫的液体渗入我鬓发间:“告诉我,当年你为何会头颅受创失去记忆?”

    你的母尊,灭了我家满门。

    杀了我的阿娘,夺走了我的阿妹。

    这样的真相,我该如何对他说出口?

    若他知晓了,该如何面对我,面对自己的母尊,如何自处?

    我恍惚心想着,突然想起那树妖与清绝道长说的话,为何他们皆说我是那林命中劫数,是他飞升成神的业障?原来如此。

    “弥伽?”他托起我的下巴,“与我分别之后,你到底发生了什么?若你弃我而去是有什么苦衷,只要你说出来,我信你。”

    “没有。”我闭着眼,扯起唇角,咽下涌到喉头的血,“没有苦衷,那林……我就是贪图那一千金铢,舍弃了你……当年孩子心性,说要私奔,本就是说着玩玩的,哪知道,你会真信啊?我怕了,就跑了,谁知还有钱拿,那自然……不拿白不拿。”

    他的手僵住了。

    第92章

    殊途

    胸腔里像有一把尖刀在绞,教我痛得喘不上气来,我不敢睁开双眼,怕哭出来会漏了陷,更怕直视他的眼,他的脸。

    “你愿意信我,可我,不想再骗你了。那林,对不起,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惦记,更不配得到你的原谅和喜欢……”

    “你住口,”他呼吸剧颤,沙哑道,“我问的,又不是这个……我问的,是你如何头颅受创的!”

    “啊,”我笑了笑,“那与你无关,不过是后来某日出去画风景时,爬山登高,失足跌了河里,被河里的石头撞着了脑袋。现在想来,兴许,就是我负了你的……报应。好后悔……”

    攥着我的手臂力气渐大,他声音嘶哑:“后悔什么?”

    我蜷起十指:“后悔,遇见你。”

    死寂片刻,他才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后悔……闯入你的世界,后悔……让你爱上我,后悔……伤了你的心,后悔……这一段孽缘,成了你的心魔,你的业障。

    后悔,我摘下了月亮,却累他碎在了水里。

    如若可以,那林,我情愿,从未遇见你。

    “后悔……”

    话未说完,我便被重重压在了榻上,焚香气息如云霾笼罩,他的嗓音嘶哑得不似人声:“你后悔什么?不是拿了我的血,救了你阿娘吗?不是得了一千金铢吗,为何还后悔遇见我?这难道不是你十辈子的运气?睁开眼,看着我!”

    我闭着眼,泪水却再藏不住,沿着面庞肆意流淌。

    “对,我救了阿娘,多亏了你的血……不枉我,费尽心思的,接近你,可摔坏了脑袋,连亲人都不记得,还是得不偿失……所以,我后悔,再重活一回,定不会去招惹你……”

    我语无伦次,颠三倒四,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想尽可能的一次伤透他的心,教他从此恨我,远离我便好。

    日后我要走的路,要做的事,与他注定殊途。

    若有果,也只会是毁了他的恶果。

    可我一番话说完,他却只是沉默,许久,竟听他笑了一声,那笑声冷泠泠的,冰棱断裂一般:“弥伽,若你是为了教我死心,为了容我放过你,大可不必,多费口舌,说这么多。”

    我松了口气,心却也随之坠入无底深渊,空落落的。

    “你对我真情也好,假意也罢,我都不会放你走。”

    我一惊,睁开眼,见他蓝眸暗如无底渊壑:“你欠我的,就用后半辈子来赎还,这才是你应得的报应。生做我的人,死……不,我不会许你死,我要你长生不老,永生永世赔我。”

    “你说什么?”我愕然,长生?

    “我只是想起,母尊一直想为我寻一位神妃双修,说我修炼迟迟未能突破最后关隘,便是因心中有障。这神妃除了你,还能有谁能做?正好,趁她还未出关……”

    “什么双修,什么神妃?”我听不懂,却见他眼神极是骇人,只知我方才那话,非但没将他推远,倒起了反效果。我紧张得蜷起身子,被他攥着手腕,打横抱起,下了马车。

    进了宫门,是一道狭长的宫道,不知通往何处。

    “你要带我去哪?”

    “我的寝宫。”他声音很冷,气息却异常灼热。

    我不懂双修是什么,却再清楚不过,这样被他带到他的寝宫会发生什么——与他更深更密的纠缠下去,那非我所愿。我咬咬牙,一扬手,狠狠一耳光,扇在了他的脸上,趁他脚步一顿,尚未回过神来,猛地挣开他的双臂,后退了几步。

    “我不当你的神妃!”我盯着他,“你听好了,圣君,你我云泥之别,隔着天堑,从始自终,我就没有喜欢过你,我只想画一辈子画,自由自在的过活,若不是为了阿娘的病,我根本不会去接近你,讨你欢心,如今被召进宫中做这宫廷画师,也非我自愿,我只想完成任务,赶紧出宫,请你,勿纠缠。”

    说完,未敢看他的神情一眼,我便拔腿狂奔。

    跑出没有多远,我便在这迷宫一般的巨大殿城里迷了路,弯弯绕绕好一阵,撞上了巡逻的卫兵,被抓起来,好一番盘问,险些被当成刺客押走时,被一位路过的宦官看见。

    “你不是昨日陪着王上游园的画师?”

    一听这话,侍卫们便放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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