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嗯,谢谢大人。王上……还好吗?”远远望见从暗处走出来的一抹白色身影,我一步上前,紧跟在了那宦官身后。
“受了点风寒,还睡着,不过睡前,还在忧心你的下落,待王上睡醒,定会马上召见你,你回去,准备准备。”
听得他语气暧昧,意有所指,我心下一跳。
这真是……
我抿了抿唇,小声道:“请问大人,在这宫里,可有见过一个叫做弥萝的姑娘?她跟我,长得有点像。”
老宦官扫了我的脸一眼:“没印象,你问这做什么?”
“她是我的亲人,十几年前,随……圣女进宫来的。”
“圣女?如今该称教皇了,”他低斥道,“随教皇进宫的,那定是入教的教徒了,你该去向那些祭司打听,他们兴许知晓。
我脑中一闪。
对了,干娘……
“泰画师,原来你在这儿呢,我们找你半天了!”
我回头看去,是那个送我进宫的胖祭司,身旁跟着那个面目阴郁的瘦子,“今夜满月,是你该为圣君画像的日子了。”
我呼吸一紧:“可前日雪崩,我的画具都丢了……”
“已为你备了新的,还磨蹭什么,走吧。”
”请问教司大人,是……去何处作画?”
“圣殿。”
我松了口气,不是去那林的寝居便好。
踏上长长的阶梯,不知走了多久,不经意回眸看去,整座宫城都已在下方,这座圣殿,竟比王殿的位置还要高。
门内幽暗昏惑,两侧燃着上百盏烛火,空气中弥漫着气味独特的焚香,令我一阵恍惚——这就是那林身上的味道,想来是他在这儿经年累月的待着,被熏出来的。
身着红色、蓝色与紫色的尖顶袍服的祭司们进出穿梭,手中捧着各式各样的祭器,我只是随意一瞥,便能看出其中有被宝石装点的人头骷髅,只觉汗毛耸立,不敢再侧目。
“法布与法油可备好了?教皇闭关前,叮嘱过要用哪张法布,也备好了法油。”忽然,前方的胖祭司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朝门边的守卫问询。
“教长放心,昨日便已备好。”
帘子被掀了开来,我目光一滞。
数层阶梯往上,是一座烛火环绕的圆形祭坛,一缕月光自中空的穹顶落下,笼罩在祭坛中心被水渠环绕的石座上。
那林上身赤裸,佩戴着金饰与臂环,只有腰间绕了一抹白布,双手结印于胸前,眉心点了一枚殷红花形的印记。银白的月光落在他周身,却晕染起一圈朝霞般的虹彩,我已数次见过他修炼时的模样,却是头一次见到他置身在祭坛中的模样。
在祭坛上,他失了活人气息,亦真亦幻,与一尊神像无异。
我遥望着他,只想冲上去,将他从祭坛上拽下来。
但怎么可以呢?他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若他这样仁慈良善的人成了神明,这头顶的天,想必从此能云开月明。
那林,这亦是你心中所愿,不是吗?
似听见我走近的动静,他闭着的眼倏然睁开,目光静静落在我身上。昨夜打了他一耳光,我不敢与他对视,垂下眼睫。
“发什么呆,还不快为圣君作画?”
身旁传来一声呵斥,我才回过神,低下头,才注意到平铺在面前石台上的画布。这画布光润洁白,表面泛着薄薄一层水汽,不知是什么质地。我半跪下去,将画箱里的画笔颜料一一取出,摆在石台上,拿了棉布出来擦拭画布。
手指接触到这画布表面,这细腻的表面摸上去很像是某种幼小动物的皮。我的心紧缩起来,不敢再摸。
“作画之前,需用这法油刷一遍画布。”旁边那瘦子祭司吩咐道,我依言拿起画刷,将画布自上而下刷过,油润过画布,紧绷的画布立刻舒展开来,画布右上角某处,隐隐凸了起来。
我伸手去抹,看清那凸起的形状,头如遭重击,耳朵里嗡了一声。那里,有个指甲盖大小的,谷穗形状的浅色污渍。
看上去,像极了弥萝右肩处的胎记。
幼时,我们常一起洗澡,我见过很多次。
不,一定是我记错了。
这只是一块画布,上面怎么会有弥萝的胎记呢?
一个可怕的猜想掠过脑海,我浑身发抖,天旋地转。
我颤颤用手指去触那胎记,顿时感到一阵熟悉的心悸,如坠深渊。
——这双生子独有的感应,不会错,这就是弥萝。我的弥萝。
与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一同长大、相依为命的阿妹不在了。
她没能等来我救她,已经变成了这张画布。
我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可心似被利刃一刀捅穿,喉头一股腥甜涌上,我一把捂住嘴,将险些喷出的血生生抑下,却仍止不住干呕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旁边那瘦子祭司喝问,“起开!莫要弄坏了画布!”
“班丹,桑布罗,你们出去。”
“圣本尊说,出去。你们留在此,画师恐会紧张。”
第93章
被囚
“班丹,桑布罗,你们出去。”
“圣本尊说,出去。你们留在此,画师恐会紧张。”
“那我们就在门外守着,教皇有令,为圣君画像是教中最重大的要事,我们必须在旁监督,不可擅离职守,还望圣君理解。”
待脚步声退到数十米外,我才听见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你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我抬眸看他:“这画布……”
“是幼猪皮。”他抢答道,声音更低了,眼神却清沉笃定,“近几年来,那些从外面抓来的许多祭童,都被我差人偷偷送走,这些画布,都是用幼猪皮所制,摸起来虽像人皮,但绝非人皮,你无需害怕。”
我僵在了那儿。他绝不是会在这种事上骗我的人。
我猛然意识到了一个可能性。那林的善举……恐怕,已被窥破。那高高在上的人静静俯视着他所做的一切,悄无声息地将他的善意,不着痕迹的抹去——或许没有全部抹去,控制着良好的限度,不使那林察觉,将他蒙在鼓里,好让他心甘情愿地背负着人命,修炼下去。
我如溺深水,一阵窒息。
倘若……倘若,我告诉你这真相,你会如何,那林?
我闭上眼,想起他在面对那地底魔物时,所说的那句话。
那兴许,便是他能坚持到如今的信念。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的你,若信念在这关隘突然崩塌,你当何去,何从?
你会不会,疯掉?会不会——堕魔?
这念头在心间如惊雷炸响。
原来如此,原来他的业障,不只在我与他的情,更在此结。
“不是人皮……那便好,便好。”我点了点头,喃喃回应他,伸手去拿画笔,却碰翻了烛台,油淌下来,顷刻燃着了画布。我想也没想,扑上去,想扑灭那烧着弥萝的火,听见一声厉喝,身躯被一把拥住,下一刻,便落入了水里。
“可有烧伤?”一双手将我从水渠里捞起,湿透的衣服被扯开,我看向那熊熊燃烧的画布,双眼一瞬模糊。
烧了好,烧了,弥萝便能得解脱了吧。
“圣君!”两个祭司匆匆冲进祭坛,都大惊失色,“画布怎会烧起来的?”“是啊,这画布分明都由教皇亲手所制,施过术法!”
教皇,亲手,所制?
我蜷起十指,指甲刻进手心。
“是我方才想看看画师画得如何,无意碰翻了烛台。你们莫要声张,立刻去换一张,顺便取干衣过来。待他画完,你们俩……留下。”那林将我从水渠中抱起,对两个祭司说道。他们对视了一眼,显是因为有利可图,并未多问,收拾了烧剩下的灰烬,便匆匆出去了。
“你怎么了,为何心不在焉?”手抚上我脸颊,“是昨夜被我吓着了?”
我有些恍惚,不知该如何回他,摇摇头,又点点头:“画完你,我是不是就能画教皇了?入宫前,有人说,我是要为你们俩作画的。”
他静了一瞬,道:“你是想问,何时能画完回家罢?我不是说了,日后,你就做我的神妃,画完,也走不了。”
做神妃,是不是,就有机会接近教皇,为弥萝和阿娘报仇?
我缓缓转眸,对上近处他的双眼,也恍惚看见了那双与他颜色一致,却眼神迥异的蓝瞳,喉咙一瞬似被毒蛇紧扼。
“为何这样看着我?你厌恶我?”他蹙起眉心,盯着我。
我慌忙垂下眼睫,被自己方才的念头吓了一跳。我竟起了利用那林复仇的心思,我竟将仇恨的怒火,烧到了他的身上。
他又何辜!
“我不做你的神妃……坚决不做,”我摇摇头,心似在被野兽撕扯,“我不要和你在一起,我不能……”
后颈的手蓦地收紧,发出咯咯的轻响;“要不要,由不得你。”
“圣君,新画布取来了。”此刻,身后传来动静。
那林站起身来:“替他把干衣换上,便出去罢。”
一张新画布被搁到眼前,我麻木地拾起画刷,蘸了油刷过一遍,正要提笔作画,却又见画布右上角,一枚红痕隐隐浮现。
我的手僵在半空,不敢置信地盯着那属于弥萝的胎记。
为何?明明烧了,换了张皮,为何还会有这胎记?
为何?
耳畔飘来一丝凄然的啜泣,我一怔,朝身边望去,却什么也没看到,那丝啜泣却仿佛钻入了耳眼深处,渐渐变大。
“阿兄……圣女,拿我,炼了,油!”
我心头一震,看向案上那铜壶。
原来不是皮……是油,这油,是弥萝身上炼出来的。
我伸手,探向了那壶子,才发现壶中的油,已然见底,已被我全用在了这两张画布上。我蜷起五指,再次看向了那烛台。
“莫再故意毁掉画布了!”
我一怔,看向祭台。
那林盯着我,眼中阴云密布:“再毁去一张,此事定横生枝节,无法遮掩。即便你不情愿再画我,今夜,也需将我的画像完成。月底摩达罗国遣国教来使,要赠我的画像作为回礼,若你画不成,便是重罪,我保得住你,可无法保证母尊不迁怒你的家人。上一个画师,因未画好我,被诛了九族。你不担心,你的阿娘了吗?”
我的手僵在半空,想起养爹的脸,笔尖颤抖。
耳里的啜泣渐大,我咬紧牙关,逼着自己落下了笔。
一笔,便仿佛在心上落下一刀,用另一只手托着握笔的手,线条亦是惨不忍睹,数不清有多少次,不得不回笔重描,一遍遍续上断线。及至画完,我已衣衫透湿,全然虚脱。
而案上那林的画像,自是僵硬呆板,毫无灵气。
见他眉心印记漏了没点,我执笔蘸了一点朱砂,正要去添,“啪嗒”,鼻间一热,一点猩红,滴到笔尖之下。
“弥伽!”他惊喝一声。
我捂住鼻子,未来得及抬头,便觉一阵眩晕袭来。
唯恐弄坏了那画,我撑住桌案,站起身来,却双腿发软,踉跄几步就朝台阶栽去,足下踩空之际,手腕被猛地攥住,跌入了他的怀抱。蓝眸瞳孔紧缩,凝视着我,手指颤颤抹过我鼻间。
“我再也画不好你了,画毁了。”我喃喃道,“不如年少时了。”
“心不甘,情不愿,自然画不好。”他紧拥住我,将我抱到案前,抓起画笔,将我那一滴血,勾成了花型,“但交差,够了。”
“那我家人……”
“只要你乖乖的待在我身边,我保他们,定不会有事。”他附耳沉声,扣住我的后颈。
“圣君,王上亲自来了圣殿,就在门外。”此时,门外传来声音。
“他来做什么?”那林语气一沉,“莫让他进来。”
他话音刚落,外面便响起一阵喧杂的动静。
“王上不可擅闯圣殿!”
“笑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本王就是要闯,你们又能如何?”外边传来一声冷笑,我回眸看去,见帘子被掀起,露出一张犹带病容的脸。一双浅褐的眸子望来,落在我身上:“九哥,这可是画完了么?”
“母尊不在,你便如此放肆,连圣殿也敢随意踏足了?”那林冷冷回应,扶我起身,手却揽着我,没有松开。”
“先前不是说好了,我来找九哥讨人啊。”
我看着那不远处的身影,心情一时有些复杂。我不曾料到,当初那个身患重疾却不甘认命的十王子,会成为如今的王——但不必言说,他不过是个被母尊吊着手脚的、无法把握自己命运的傀儡帝王。
对上我的视线,那洛敛了笑意,神情竟认真起来。
我心里一沉,直觉糟糕,本来想斩断那林对我的情意已经够难,他却还来拱火,这下那林怕是更会紧紧抓着我,不肯放手了。
“这张画,画得太差,不宜用来做给摩达罗的回礼,需重画。”
“哦?”王上扫了一眼石台上我画完的那林画像,“本王瞧着,工整精细,这不是画得挺好?做回礼足够了,母尊定会满意,九哥何必吹毛求疵?看看他,脸色这样糟糕,想必是累着了,九哥不怜惜,本王却心疼得紧。再说母尊就快要出关了……”他压低声音,盯着那林,“九哥可不像我,后宫多一个人亦不会被母尊过问,九哥可是圣君,是要断情绝欲,飞升成神的,身边要是突然多了个人……”
“谁说我要成神,就要断情绝欲?本教修仙之法,你一无所知。”那林冷笑一声,将我往身一扯,看向那些为阻拦王上入殿进来的祭司们,“班丹,桑布罗,把画师送到登天塔去,在那儿为本尊作画。”
“九哥!”王上面上笑容全无,眼中射出怒意来,上前一步,却被几个蓝衣祭司们拦在了祭坛下。我立刻看出来,蓝衣祭司是低阶的祭司,听令于那一胖一痩两名红衣祭司,那林平日笼络了他们,便在教中也有了自己的势力,他们对那洛这个王视若无睹一般,径直走上台阶,抓住了我的双臂,将我拖下祭坛,朝祭坛后方的一扇门拖去。
“看啊,九哥,你要想从我这里抢个什么,简直是易如反掌。”
被拖出门时,我听见那洛夹杂着咳嗽的大笑。
被拖上了圣殿后方的云中廊桥,远远望见矗立在对面悬崖上的一座白色殿宇,殿宇上方的高塔直没入云霄,我一怔:“那里是……”
“登天塔,圣君的寝居。”
第94章
炙冰(囚禁)
“登天塔,圣君的寝居。”
脑中徘徊着干娘与我说过的那句话——
那林,你是不是就曾被囚在这座塔里,整整三年?
锁链牵系的塔门轰然落下,扬起落雪成雾,我被一把推了进去。
迎面便是一座神龛,供奉着吞赦天尊的塑像,龛座下围着数百供灯,白森森的灯座灯柱,纵然镶了金边,仍一眼可辨出人骨人颅的形状。
我打了个寒噤,回身想跑,门却已轰然落下。
“放我出去,我不要待在这儿!”我锤着门大喊,便见门上一块石板翻了起来,露出一扇镶着铁栅的小窗,宛如关押囚犯的监牢。
一双细长的眼睛,出现在缝隙间,是那个送我进宫的胖祭司。
“若我没有猜错,圣君十几年前,就是因为你出逃的吧?”
我心头一颤。
“那他当年被囚在这儿,也是因为你了。”他点了点头,眯眼打量着我。
我攥紧栅栏:“求求你,放我走,我待在圣君身边,只会误他飞升。”
“嗯……”他却似没听见我的话一般:“虽为男子,体质却是纯阴,倒是个适合与圣君双修的,圣君若能借你突破关隘,不日就能飞升成神,只是他若飞升之后,因你贪恋凡尘,不肯赴神境,就麻烦了……”
见他眼神不善,竟似隐隐透着凶光,我心里一跳,一个念头跃出脑海,促使我凑近了栅栏,低声道:“我不会成为圣君的麻烦的……待他飞升成神后,我就去死,你能不能帮帮我?”
胖祭司眉梢一跳:“你为何想死?”
“我自有我的因由。”我看着他,“你亦不希望我耽误圣君是不是?”
“若我帮了你,被已成天神的圣君发现,雷霆震怒,我如何担受得起?”见他退后一步,似要走,我连忙伸手攥住他袍襟。
“等等!我定不会牵连你!求你,给我一个方便隐藏的,能自我了断的……譬如小的锐器,或者,或者毒,对,给我毒!”
他顿住脚步,眼神莫测:“看来你是真想死。也罢,待圣君飞升,我自会帮你一把。”
“大人,东西取来了。”忽然,门外有另一个声音传来。
一盏灯烛被托到窗前,他道:“接着,圣君的安神香,放到他榻边去。”
我伸手小心接过,石板就落了下来。
绕过神龛,便是他的寝居,所有窗户都被封死了,只有上方极高的穹顶能看见外面,月光透过蓝色琉璃照进来,如同海水顺着一道道绣满神界之景的彩幡淌下,在玉白的地面上弥漫开来。
这里很静,很静,静得能听见云翳飘过的声音。
三年,他就被囚在这里,只能与头顶的月亮为伴吗?
我如游魂一样,游荡到这囚笼的更深处,看见被纱幔笼罩的玉榻。
这一定就是他就寝之处。我伸出手,缓缓抚过玉榻,俯身吻了上去。可这一低头,我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一软,趴在了榻上。
怎么回事?是太累了么?
我撑起身来,还未站稳,又是一阵晕眩,仰倒在榻上,躺了一会,症状却半分也未减轻,心跳得越来越快,身子也愈发燥热。
是发烧了么?
怎么在这时候发烧了?
垂眸瞧去,我胸腹皮肤泛着绯红,裤裆里支起了帐篷。
怎会如此?
我迷茫一瞬,嗅到空气里弥漫的浓郁香气,才想到刚才那盏安神香。
——那里边,定是被下了药。
不可能是那林干的,他不会这么对我,是那个祭司?
不……
一身轰鸣传来,是开门的动静。
是那林?我翻下榻去,往门的方向爬去,嗒,嗒,嗒……我抬起粘腻潮湿的眼皮,一双戴着金镯的脚来到眼前,纯白的绸缎垂曳在我的手背上。我伸手攥紧,仰起头,那林俯视着我,因为逆光,看不清他的脸,除了那双蓝眸——又冷,又灼,仿佛染着烈焰的海水。
我打了个哆嗦,不可置信:“那林?”
手腕却被猛然抓住,往上一提,我整个人被他打横抱了起来,下一刻,背已落到那又凉又硬的玉榻上。我攥住他胸前的璎珞:“你…”
“我别无选择,弥伽,莫要怪我。”他俯身重重覆住我的唇,一把扯下了我的裤子,我挣扎着踢蹬着,双腿却被他屈膝挤开,被他的手指滑入我早已湿腻不堪的股间。
“唔!”我一个激灵,抬腰想躲,却被他翻过身去,勒住了腰臀,下一刻,谷道袭来一丝被拓开的痛楚,是他手指侵入了进来。不待我适应,他便缓缓搅弄起来。
许是药效使然,丝丝快意立时如涟漪漫开,令我情不自禁地扭送腰身,吞吐起他的手指来,弄得噗噗作响,不堪入耳。
他呼吸一重,挪开嘴唇,眸中情欲汹涌:“可惜我十四年前不懂双修之道,否则,你早成了我的神妃……实在后悔。”
手指重重送了几下,我便泄了身,软在榻上。
“我才后悔……”我喃喃,“当初,不该看你那一眼……”
否则,就不会对你一见倾心。
“你说什么?”他吻吮我的耳根,捧住我的脸颊,呼吸凌乱地问。
我不答,就被他翻过面去,拉开了双腿,折到腹上,教我为之沉沦的蓝眸盯着我,腰身一挺,猛地嵌入进来。
“啊!!!”我早被药效蚀透了肌骨,他甫一入内,我便如久旱逢甘霖,身子里似开出了花来,止不住地打起摆子,将他夹得死死的。他闷哼了一声,手指抠进我皮肉里,把我的双腿架上肩头,似脱缰野马般发了狂的挺动腰身,又快又狠地撞击起来:“我当初就该,像这般,狠狠的,狠狠的,要你!”
“嗯啊,啊啊!”我给他撞得魂魄都似飞出天灵盖,直飞到九霄云外,仰起脖子快要窒息,止不住呻吟出声来。
“…我何苦受尽煎熬?”
他抱着我的腰,把我翻过面去,掐住我的脖子从后边进得更深,近乎将两个子孙袋都塞进来,饶是药效麻痹了痛觉,我亦被撑得受不住,挣扎着往前爬,被他毫不怜惜地拖回去,狠狠侵到最深处,将我占有得彻彻底底。
我抽泣着,快要溺死在在自己的泪水里,心痛到像坠入十八层地狱,受尽油烹凌迟,身子却给他一次次抛上那极乐之巅。
浑浑噩噩不知泄身了几回,小腹亦被他射得如注水皮囊般,药效才渐渐缓解。我虚脱地昏过去片刻,又被他肏醒。
“快活么?”他在我耳畔问,语气温柔下来,身下亦放缓了攻势,九浅一深地挺送,“当年我不懂,教你见了红,心疼的要命,回去便去翻了教双修之道的书,刚刚学会,你就跑了……如今怎么样,我可算个合格的夫郎?”
“啊…啊……嗯……”我沉溺在情欲沼泽的深处,一张嘴,便只有呻吟,那声音全然不似我自己,像是发情的雌兽。
缚住四肢的绸缎忽然被松开,人被他抱着坐起来,而他仰躺下去,使我坐在他身上。这姿势比之前结合得更深,我不住痉挛着,被他双手牢牢钳住了腰身。
我泪眼朦胧地垂眸,他躺在我身下,蓝眸潮湿,乌发如墨,雪白赤裸的身躯湿淋淋的,似条鲛人,是我年少梦里的模样。
我低下头去,含住了他的唇。
那林浑身一震,小腹绷紧,往上猛顶几下,又一次激注在我体内。
第95章
决别
“弥伽……弥伽!”
夜半,我被他的声音惊醒,睁开眼,才发现他眉心紧蹙,眼睛却是闭着的,竟是在梦呓。便是我躺在身侧,他也会做这样的噩梦吗?
可我们之间横亘着他母尊以我阿娘阿妹的命划下的天堑,注定无缘。
待你飞升,我便要寻你母尊,报这不能不报的血海深仇……此行,恐有去无回,即便能侥幸不死,我亦不会选择活下来,不想误了你,也不想往后余生,日日受着内心煎熬……早在十四年前,我就该死了。
多活了十四年,还能再见到你,是我此生至幸,却是你的不幸。
我伸出手,想要抚平他的眉心,他却倏然睁开了眼,我没来得及缩回手,就被他一把攥住了手腕。他急喘着,仿佛是自噩梦中惊醒,眼神涣散地盯了我好一会,起身下榻,自榻下取出了什么。
看清那竟是一副玉白的脚铐,我摇摇头,缩起身子,却被他抓住了脚踝,强行铐上。将我揽到怀里,抚着我脚铐,他呼吸才平复下来:“我做噩梦了,梦见你又不见了,别怪我,好么?”
我闭上眼,抑着眼泪:“你何苦这般强求?有意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