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厌离莫问花莲 本章:第60章

    鱼儿撇过了头去,说道:“我去给你买些蜜饯来,好不好。”

    清酒笑道:“我看到过不远处的东街有一家老铺子,味道应该不错。”

    鱼儿拉过架子上的大氅,披在身上,叹道:“你早说不就好了。”

    鱼儿走了出去,又将半个身子支回来,说道:“药不准倒了,还是趁热喝了,我马上就回来了。”

    鱼儿出了客栈,便往东街去。今日是个晴天,街上来往的人不少,东街上小玩意多,更加热闹。鱼儿入街后,左右张望,走到街中时,找到了清酒说的那家糖铺子。

    交付了银钱,从店家手中接过油纸包,方踏下阶梯,便听有人欢声唤她道:“鱼儿!”

    鱼儿抬头一看,见是君姒雪,她身后还站着君如玉和燕思过。

    君姒雪道:“你来啦!”

    鱼儿说道:“君二小姐,好巧,你们也来买吃食么?”

    “我们就住在旁边的客栈。”君姒雪热络的走来牵住鱼儿的手,不容分说的就牵着她往客栈去,十分高兴的说:“我们等你好久了,生怕他们不让你来呢。”

    鱼儿心思灵敏,听着这话的意思,升起不好的猜想,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一行人上了那客栈的二楼,到了雅间,君姒雪推门而入,笑道:“三叔,你看谁来了。”

    雅间之中,君临和云惘然相对而坐,两人身后立着四名门徒。君临执着一子,正与云惘然下棋。燕悲离站在窗前,背负双手。众人听到声音,齐向门边看来,见到鱼儿时,君临眉眼展开,手中黑子掉落在棋盘上。

    君临和云惘然先后站了起来。君临唤道:“鱼儿。”

    鱼儿向两人行了一礼,叫道:“君庄主,云前辈,燕庄主,听清酒说昨日三位前辈为解鱼儿之困,不顾路途遥远,率领两庄门徒攻

    上无月教,鱼儿因此才能脱困。昨日晚辈受了内伤,体力难支,不能当面答谢,所幸今日巧遇,能当面答谢三位前辈救命之恩。”

    君临正担忧鱼儿伤势,想要问询,但听她这后面的话,不由得一怔,不禁问道:“巧遇?”君临看向君姒雪三个小辈,见他们也是一脸茫然,问道:“不是清酒姑娘让你来的么?”

    鱼儿捏了捏手中纸包,说道:“我只是到这处来买蜜饯的,恰巧遇着了君二小姐。不知这事和清酒有什么关系?”

    君临三人互看了一眼。云惘然温声道:“丫头,我们有事要与你说,但此事较为私密,所以派了人过去想邀你过来一见,但是过去的时候你并不在,只有你的那些同伴,我那属下便向他们解释了缘由,希望他们待你回来时能告知你此事,也希望他们就这一事,能帮忙劝劝你。”云惘然等人在无月教一战,虽压制了大半无月教战力,但始终不见任轻狂和鱼儿身影。

    直到山体一颤,大地轰然一震,他们感觉到是从后山传来的,正要去后山,便遇到前来传讯的无月教长老,让无月教众放下刀剑,止息了兵还没找到鱼儿,又遇见了阳春,告知了他们鱼儿被救,已经下山的消息,又知道了任轻狂葬身补天阙。

    君临和燕悲离还不知任轻狂将云遮月尸体藏在补天阙这一疯狂之事,两人只因多年仇人死在他人手中而一阵怅惘,心中遗憾和仇恨没能得到丝毫释放,反倒是空落落一片,唯一能慰藉心怀的,也只有云遮月留下了鱼儿这一点。

    因此两人也顾不上与无月教众算账,带人撤到了城中,派人去查探鱼儿所在的客栈。

    鱼儿僵硬的笑了笑,说道:“她什么也没说。”

    屋中静了片刻,君临朝她招了招手:“鱼儿,来,过来。”

    鱼儿走了过去,君临让她坐在了身旁,拉住了她的手,鱼儿并没有反抗。君临温柔的看着她:“接下来我要跟你说的话,你可能一时不能接受,但是你必须知道……”君临本想先将这事缓缓,让鱼儿慢慢了解,慢慢接受,但任轻狂生了这么一出事端,他不得不改变了主意。

    鱼儿心中空空然,连自己回了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听君临徐徐讲起了往事。

    他所说的,与任轻狂十分契合,没有偏差。鱼儿尚能安抚自己任轻狂的话是疯言,但君临又怎会胡言乱语。

    君临目光慈和,担心鱼儿一时不能接受,因而说话十分舒缓:“鱼儿,我想接你回九霄山庄去,你愿意和我回去吗?”

    鱼儿垂着眼睑,捻着右手上的佛珠,忽然看到拇指背上的疤痕,那里已经十分浅了,几乎看不出来,她指腹覆在上面,轻轻摩挲,回忆当时的痛楚与那股清凉。

    “清酒说让我回九霄山庄吗?”

    屋中众人一怔,想过她可能会说的话,却没想到她会问这样一个问题。

    君临沉默了片刻,说道:“清酒姑娘并没有说过这话,她只是说她会考虑。”

    鱼儿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脸上泛开的笑意也不似先前那般死气沉沉。

    燕悲离问道:“鱼儿,你对我们说的话没有什么疑问?”他以为鱼儿不会这样冷静,至少会质疑两句。

    鱼儿摇了摇头,神色平静,她道:“任轻狂先前跟我说过这些事,分毫不差。”

    君临心中一紧,不禁紧张起来。

    鱼儿在此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但她却并不第一时间来求证,见了面,依旧唤他君庄主,是不相信,还是她根本就不在意这件事……

    君临问道:“鱼儿,你是怎么想的呢?”

    鱼儿捏着那纸包的一角,寂然半晌,她感觉得到屋子

    中的人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期待的光芒让这空间显得紧凑又逼仄。

    “我……我们明天要回扬州了,要在那里停留一段时日,之后,之后可能往西去……”鱼儿没有要回九霄山庄的想法,这对于她而言从来不是选择。她与清酒几人一起游历江湖,虽然漂泊无定,但却分外安心,有些难想像离开了清酒几人之后的生活,只是看着君临时,她不忍直白拒绝,因此说着不切题的话。

    然而君临已经足够明白她的意思了,他紧了紧手,心疼难言。那些事在鱼儿眼中是别人的故事,即便有血脉在,没有情感维系,他无法让她有归属感。

    鱼儿站起了身,她道:“清酒先前答应过君庄主,会去九霄山庄拜访,也许之后会往北去。”

    君姒雪摇头道:“鱼儿,你怎还唤他君庄主,他,他是你爹啊!”

    鱼儿怀抱着那包蜜饯,目光没触及房中任何人。

    君姒雪却走到她身前,拉住她胳膊,将房中的人一一指给她看,她道:“我是你二姐,你瞧,这是你娘师兄,你要唤他一声燕叔,这是你娘二叔,你要唤他一声叔祖。”

    “我们是你亲人。”

    鱼儿覆住她的手,说道:“我……我有些不习惯,二……小姐,这感觉太飘渺了。”

    君姒雪听她这话的意思,似并不排斥他们,心中一喜,说道:“你可以慢慢适应,我们不是让你一下子都接受,我们回庄之后……”

    鱼儿道:“二小姐,我一直跟清酒他们一路的,今后也是如此。”她笑着说出这话,眼神坚定。

    君姒雪一愣,鱼儿胳膊一挪,不着痕迹的脱离她的手掌,向众人一欠身,说道:“鱼儿还有事,不能久耽,得先回去了,各位见谅。”

    鱼儿要走,君临垂首不言,没有挽留的意思。燕悲离和云惘然见了,也只是一叹,他们虽对鱼儿性子不熟,但见过她一两面姿态,心知鱼儿与她娘亲相似,不敢也舍不得强行将她押回山庄去,待要劝,心想她一定如她娘亲一般,牛一样的脾气,也知劝不转她来,一时竟也不拦她。

    房中有一名剑山庄的门徒见自家庄主不好劝,料得他们是不敢说重话,且有一些话他们来说不合适,便自己开口劝道:“少庄主,能否听属下一言。”

    鱼儿并不知道他在叫自己,只因这人站在她前面,朝着她叫的,她才知道他是在跟她说话。

    “少庄主千金之躯,行走江湖有个万一,是两大山庄都为之揪心的事。江湖处处危机,重重险境,少庄主今日被无月教俘虏了去,万幸无恙,但来日遇到危险,又该如何?”

    “少庄主年幼,虽是年轻一辈的翘楚,但还不能独当一面。少庄主这样天资,要安然成长起来,必须得依靠庞然大物的庇护,否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名剑山庄和九霄山庄是中原武林名门,不论势力,名望还是人脉,在江湖之中都是颠峰之流,能给少庄主最好的保护和成长。庄主和君庄主是少庄主亲人,在这尔虞我诈的江湖,即便是这江湖上所有的人要害少庄主,两位庄主也能舍命保护你,是你最该信任的人。”

    鱼儿知道他说的在理,两大山庄势力确实大,便连她的师父,虽是四圣,但已半归隐,倒不如他们厉害,但听到后面,渐感不对。

    这人道:“少庄主身旁那些人虽然无一不是青年俊杰,但来历不明,目的不明,少庄主与他们四处游历,不说艰苦,这安全便十分难言,他们护不来少庄主,而且人心难测,少庄主一直与他们一道,不是长久之计……”

    不待这人说完,鱼儿已动了怒,脸色十分难看。她知这人句句话是为她安危考虑,但这人拨动了她的底线。

    她容不得别人这般质疑

    清酒他们将她带在身旁的原因。

    鱼儿冷声打断他的话道:“水冷水暖鱼自知,毋须他人来多言!”

    这人一噎,见鱼儿脸色发寒,生了气,知道自己所言有失,一躬到底,说道:“属下冲撞,少庄主息怒。”

    鱼儿向君临三人一欠身,便要离开。燕悲离忽然唤住了她。

    “燕庄主还有何事?”鱼儿语气已不大好。

    燕悲离张了张口,终是惋惜的叹了一声,他道:“你与名剑山庄和九霄山庄血脉相连,树不论长的多高,总是落叶归根。名剑山庄和九霄山庄一直是你的家,是你的庇护所在,若遇着难事,要知道,你还能回名剑山庄和九霄山庄来。”

    鱼儿看向他,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半晌,向他点了点头,转身下楼去了,君姒雪三个小辈跟了下去送她。

    第97章

    动如参商(八)

    君姒雪三人送鱼儿出了客栈,

    鱼儿转过身来向三人道:“外边天冷,三位回去罢。”

    君姒雪说道:“鱼儿,

    我们和三叔还会在这里歇几天,

    你要是改变了主意,随时都可以回来!”

    鱼儿告别三人,

    走在街道上时,心里仿佛了却一桩大事般,身子都觉得轻盈了许多。

    街道一旁有个老先生在摆摊子,

    桌上摊好红纸笔墨,

    挥臂书写对联,

    许多人候着,

    鱼儿这才记起来,原来又快到年尾了。

    街头有一株老榆树,枝干粗壮,

    堆银积玉。

    鱼儿看到树干前飘出来的一角白衣,心头一动,

    快步走了过去,

    待近了,

    能看清靠在树上那人的侧颜,

    心里说不出来的欢喜。

    不知她在这里等了多久。

    遇着事时,

    清酒让她自己选择,

    一向如此,所以才什么都不说的哄了自己过来,但是又悄然在这里等着,

    是不是因为舍不得她离开。

    怀里的蜜饯发出香甜的气味,鱼儿觉得口里,心里都泛着甜味,她迎了上去,歪着身子朝她笑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清酒掸了掸衣裳,一脸从容的走过来,说道:“你去的太久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过来看看。”

    鱼儿笑了笑,也不点破,走上前去与她并肩而行,离得很近,手背几乎靠在一起。

    鱼儿极其自然的握了上去,那双手柔软冰凉,不再似记忆中那样宽大了,如今那手掌与她差不多,她能将其握在手心里。

    清酒朝她看过来,笑道:“怎么?怕我走丢了?”

    鱼儿道:“嗯。”

    清酒来了兴趣,笑着问道:“那万一我走丢了,鱼儿会来找我吗?”

    “嗯。”鱼儿声音大了些。

    清酒啧啧摇头:“回答的好是敷衍。”

    鱼儿浅笑出声,万分肯定:“不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会是第一个找到你的。”

    清酒笑道:“嗯,这回答就好听许多。”

    翌日,天气依旧明朗,一行人收拾好便往扬州去了。

    待到扬州时,已近除夕。

    白雪融了积,积了融,大雪断断续续的下,一整个冬天都是雪白的。

    这天除夕,清酒几个照旧要忙活一桌年夜饭,相比于去年,七弦宫的条件较小青山的要好上许多。

    鱼儿披着狐裘,脚踩在积雪上嘎吱嘎吱的。院子里有一颗冬青树,清酒和齐天柱就在冬青树下挖土。

    鱼儿在七弦宫中调理,身子好了大半,昨日宫商抚琴,她睡到现在才醒。

    鱼儿瞧着两人忙活的身影,玉颜一展,笑意明媚,比之冬日雪景还要清美:“你们这样拆毁七弦宫,宫商宫主知道了,可要逐客的。”

    江湖上的传言,说是这七星君所过之处是寸草不生,鱼儿一回忆,这从翻云覆雨十三寨,江南秦宅,烟雨旧楼,成王墓,名剑山庄,要么半毁,要么烧成灰烬,还真是应了这传言了。

    齐天柱挖好土坑,抬头向鱼儿笑道:“清酒酿的酒已经好了,正好趁着隆冬,用清雪洗洗,藏入土中。”

    鱼儿走了过去,蹲在一旁,要和他们一起堆土。

    清酒拉了她一把,笑她道:“你别闹,脏得很,回房歇着去。”

    鱼儿笑着看她,不再碰那土,却也不走。她站到清酒身侧,嗅到她身上一股子清冽的酒香,将那如桃花的香味都给压了下去:“这些要全埋了么?”

    齐天柱道:“留两坛今晚团圆饭用,再给宫商宫主送两坛过去。丫头还没喝过酒罢,倒得好好尝尝清

    酒的手艺。”

    江湖儿女没有不喝酒的,豪爽不羁的往往都爱以酒会友,以武会友。一面之缘,也能以此成为生死挚交。以往没让鱼儿饮酒,一来众人并不在意这上边的事,二来鱼儿又还小,便也不诱她。

    鱼儿望着一坛坛酒,想起解千愁,叹道:“师父也不知怎样了。”解千愁回了小青山后,不久遣烟雨楼送了信来,告知鱼儿,名剑山庄一役,他受了伤,悲痛之余,心境又损,是身心交瘁,因而闭了关。

    清酒道:“年后得了空,我们去小青山看看前辈。”

    鱼儿点了点头,随即想到:“也不知花莲和莫问什么时候能回来。”

    清酒道:“莫问若是顺利的话,应该能赶在正月过来。至于花莲……”

    清酒停顿了片刻,说道:“今日烟雨楼来了信,美人骨已经被解决了,他应该也在路上了。”

    有些事鱼儿还不知道,她欢喜道:“这不是很好么,他离扬州远不远,今日能到么?”

    清酒脱下身上隔泥污的罩衣,鱼儿顺手就接了过来。

    清酒弯腰捞了两把一旁的积雪擦了擦右手上的泥污,隔了好半晌没有说话。

    鱼儿见她唇瓣微微张着,白色的雾气缓缓吐出,听见她极轻的叹了一声。

    “他到不了,便是回来了,也可能回一趟杭州去。”

    “杭州?”

    “他的家。”

    鱼儿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是曾几时,有谁跟花莲开过玩笑来着,说花莲是杭州的富家公子,她那时候还以为只是调侃,原来是真的么。

    齐天柱道:“今年倒是有些冷清。”

    三人正说话,屋檐间飞身来了一人,一身青袍在雪中十分显眼,如只青鸟,轻飘飘落地,双手拢在袖中。

    清酒问来人道:“厌离和麟趾呢?”

    阳春笑嘻嘻走来:“这不是花爷来消息了吗。”

    阳春掰着个大拇指,说道:“手刃了为祸不浅的大魔头,为民除害了,了不起!”

    清酒淡淡的睨着他。阳春自觉的将话题掰转了回来:“这美人骨不是死了嘛,唐姑娘回唐门站点回消息去了,免得还有人接这任务,厌离姑娘去给她指路了。”

    齐天柱一怔,问道:“怎么这时候去,今晚能回得来么?”

    阳春道:“这有什么的,就在城中,要不大年三十的还往外跑什么。”说完这话,阳春不由得有些感慨,他自己还就是那个爱大年三十在外跑的。

    “原来这样。”

    阳春好奇挤过来道:“这埋什么宝贝?”

    “清酒妹子酿的好酒,如何,阳春兄弟,晚上咱俩喝几杯。”

    阳春欢喜道:“这当然了。”

    鱼儿在一旁笑道:“今年倒也不见得冷清,这还有一个能顶俩呢。”

    这一个阳春要比花莲和莫问两人闹腾多了。

    三人相视一笑,独留阳春一脸茫然,笑道:“这又在编排我什么坏话。”

    晚间众人围坐一桌,外边寒风呼啸,下起细雪,屋里亮堂,釜中翻滚的汤汁咕噜噜冒着热气,个人面前依旧有一碗寿面,仍是清酒下厨。

    阳春手里搓着筷子,受宠若惊,笑道:“哎哟,这可是小弟从小到大第一次吃碗寿面,大恩大德,大恩大德!”他声音发着颤,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又一向是个乐呵性子,哪里有脸在众人面前落泪,连忙挑了一筷子面塞在口里,又因喉头发哽,有些噎住了。

    阳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将寿面咽下,长舒了一口气,心中说不出的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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