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娘突然站起来,六根手指攥着麻绳勒进掌心:"官爷,我们家就...""就这两个带把的。
"里长从袖子里掏出账簿,"上月征粮你们还欠着两斗,今儿要是凑不齐..."他脚尖踢了踢墙角的瓦罐,十七粒糙米在罐底蹦跶。
最胖的那个衙役突然笑出声。
三狗记得他靴筒上沾着白乎乎的粉,后来才知道那是人牙磨的——城南王铁匠交不出粮,五岁的闺女被敲了满口牙。
大哥突然跪着往前蹭:"官爷,我弟弟才十三..."话没说完就被铁尺抽在嘴上。
三狗看见两颗带血的牙飞出来,在雪地里红得刺眼。
"二十三了!
"春娘尖叫着扑过来,六根手指死死抓住衙役的裤腿,"我男人二十三了!
"她仰起头的样子让三狗想起庙里见过的母狼。
胖衙役的靴子碾在春娘手指上,三狗听见骨头碎裂的脆响。
大哥突然从地上弹起来,发疯似的撞向磨盘。
"砰"的一声,血点子溅到三狗眼睛里。
等他能看清的时候,大哥半边身子卡在磨盘底下,右手五指张开朝着他的方向。
三狗记得最清楚的是那根小指头——去年编竹篓被篾片削去一截,现在正泡在血泊里微微抽搐。
里长捂着鼻子后退两步:"晦气!
"账簿甩在春娘脸上,"明日再不交粮,拿丫头抵债。
"三狗缩在墙角数瓦罐里的米,十七粒变成二十粒,多出来的三粒沾着大哥的血。
乌鸦的叫声把三狗拽回江边。
他哆嗦着把观音土包好塞进怀里,冰面下的江水泛着诡异的青色。
三天前那滩血在眼前挥之不去,他突然抡起木棍狠狠砸向冰面。
"咔嚓"一声,冰层裂开蛛网似的纹路。
浑浊的江水涌上来,冲走了木棍上的血痂。
三狗盯着水里的倒影——乱草似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