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八年苦夏,春城。
黏腻的空气化为水汽从十九岁云叙的眼睛里落下来。
隔着一条河相望,她的对面是一片茁壮生长的仙人掌林。
河上载客的乌蓬船挤满岸头。
密密麻麻的人潮远远望去像是无法区分的各色斑点。
河的这头各色民宿耸立。
街上有点脏,街面呈浊色。
卖艺人大多坐在有着繁复花纹的异域毯子上。
背着木吉他穿着普通的云叙歌唱。
继续歌唱。
坚持歌唱。
首至嗓音沙哑。
风拂过她的面颊,带来了一丝凉意。
春城的天空又高又远,触摸不及。
天空呐,天空——让她不自觉联想到曲下村。
西季都笼罩在浓雾里的天空,低垂而压抑;人们阴湿的眼神打量她;永不停歇的雨,各种菌类的味道,青草和叶被雨打湿的声音,湿答答的脚步踢踏声,还有十七岁的少年——张青鱼。
泛着青草味的他,在人间的何处呢?
二零一五年高考过后的夏天,大雨如瀑,张青鱼彻底从她的生活里失去了踪迹。
她对他最后的印象,是那把靛青色的长柄伞。
飘摇在风雨中,一如他的人生。
生活从她的胸膛里穿身而过,带走她的青涩、美好、对生命的憧憬,强加给她麻木、厌烦、忧郁。
席地而坐的她揣着一颗热忱的心,坐上列车——驶过一行行山脉,她不远万里地来到此地。
她以为,人生是可以逃脱某种轨迹的,是可以存异的。
但现实似乎变成了那未落下的巴掌,让她时刻胆战心惊。
丢失了安逸的她,贫穷、卑微、不悦。
走入了死胡同,开始无法自洽的无望漫长生活。
捧着十七岁自己许下的愿望来到这座车马喧沸的城市,最终发现自己不过是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