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可那时候，村里人都不富裕。

    沈建国走投无路时，路过程老爹家。

    他知道程老爹是个大厨，平时接些白红喜事的掌勺活，他一直羡慕他有门饿不死人的手艺——不像他爹，干了一辈子活，到头来倒在医院里，还挣不下什么钱。

    他站在门口，彷徨了很久。他们家是外来户，跟程老爹这种在程山村扎根多年的本地人不同。他知道，自己若是磕头借钱，会被人嫌弃、被赶出来。可除了这条路，他已经别无选择。

    他深吸了一口气，咬牙跪了下去。可没想到，扶起他的不是程老爹，而是一双温暖的手。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程素娥。

    第一眼看上去，她像个假小子似的，还爽朗地冲他一笑：多大点事啊不就是钱吗！男儿膝下有黄金不知道啊爹！

    她一发号令，程老爹纵然皱着眉，也只能叹口气，跟着她出了门。最后，在程素娥的鼓动下，程老爹带头找村长，东拼西凑，总算给沈建国凑够了一笔钱。

    他这才得以把爹娘的医药费结清，把人从医院里拉回来。

    他还清楚的记得，那一天，他拉着板车，走到半路，天忽然像跟他作对似的，下起了大雨。

    泥泞的路越走越难，轮子陷在烂泥里，怎么也拖不动。他爹娘在大雨中瑟瑟发抖，他自己也全身湿透，力气一点点被绝望吞噬。眼看板车动不了了，他终于崩溃地掉下眼泪，狠狠捶着板车，觉得自己活得窝囊透了。

    就在这时，雨幕里突然冲出一个人。她毫不犹豫地弯下腰，双手紧紧托住深陷泥泞的轮子，对他大声喊道：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她的声音掷地有声，像一根擎天梁柱，把他的意志撑住了。

    下一秒，她和他一起，用尽全力，将死死卡住的板车从泥地里抬了出来。

    等到他回到家，苏玉玲一家早就听到了风声，守在他家门口，还大张旗鼓地嚷着要退亲。她爹娘对他指桑骂槐，说他欠这么多钱，脸面都丢尽了，他们可不能让女儿一嫁过来就背上债务，还得意地说，已经给苏玉玲相好亲，她很快要嫁到城里去享福了。

    那时，和他一样，被大雨淋得像落汤鸡似的程素娥站出来，挡在他身前，大声斥责道：别瞧不起人啊，苏玉玲不嫁，自然有别人愿意嫁！

    看热闹的邻居们起哄喊道：要不素娥你嫁了得了！苏玉玲爹娘斜着眼，冷嘲热讽地说：呸，说得倒是好听，有本事你嫁啊！

    嫁就嫁！程素娥性子干脆，说一不二，一口唾沫定音。

    第二天，她抱着包袱进了他家门......

    沈建国回忆着，不知不觉泪水滑落。

    他想起当年与程素娥的相遇，他是真的感激她，也曾发誓，等日子好起来，一定要好好待她好，让她穿金戴银，吃香喝辣。

    可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