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怀安就站在玉虚宫的正殿中心，背对着我，一身白衣仙风道骨。
“师兄。”这么多年，我已然叫顺了嘴，上前两步，看着鹤怀安的背影，又不确定地叫了一声，道：“大师兄？”
“摇筝，你比我想的，来得要早一些，不过不要紧，你过来看。”鹤怀安没有回头，也没有防备，道：“我想这些东西，你应该想要看一看。”
我走上前去，鹤怀安的手中捧着一面金色的镜子，见我来到他的身旁，道：“此乃十世镜。”
十世镜？
六道法宝？
《山海秘闻》中记载，十世镜能够看到一个人的轮回，从天地初开到天地毁灭。
我看着镜子中一片焦土的山川湖海，道：“这是……”
“三个月后的三界六道。”鹤怀安将镜子再往前一递，道：“三个月后，魔君蚩尤重回三界，这个世界的面貌，就要改一改了。”
“你说……”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问道：“不对！距离魔君蚩尤苏醒少说还有三百年，三个月后……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呢？”鹤怀安将十世镜收回自己的怀中，指了指我的丹府之处，道：“你的丹府中现在有两样六道法宝，我这里有十世镜和……”
鹤怀安说着，伸手一甩，一条银色的铁链自他的衣袖中猛地蹿了出来，直直打向玉虚宫顶上的琉璃瓦片，破裂之声瞬间响起。
鹤怀安接着道：“这是擒天链。”
六道法宝这就已经有四件了？
我看着擒天链缩回鹤怀安的衣袖当中，问道：“六道法宝的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因为我本来就知道。”鹤怀安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道：“你应该问问雪千城，六道法宝的事情，他是如何得知的。”
难道……雪千城口中能够救我们二人的方法，是鹤怀安告诉他的？
“他对你一片真心，为了能够不再重蹈覆辙，决定要让天下苍生为你们抵命。”鹤怀安再次将十世镜唤了出来，里面正映照出雪千城与鹤怀安交谈的具体细节，鹤怀安则继续道：“我告诉他，取走六道法宝，加速魔君蚩尤的苏醒，魔君自会在苏醒之时，赐予你们不死魔神，千千万万年永远的在一起。”
“不！你说的不对！”我摇了摇头，凡尘间一路走下来，我很清楚雪千城的心性，他绝不是那种为了一己私利而舍弃苍生的性格，于是坚定道：“是你骗了他！”
“或许是骗。”鹤怀安点了点头，道：“不过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我只是告诉他，集齐六道法宝便能避免你的消亡，他就照做了。”
我看着面前的十世镜，心中想着是否能够赌一把，若是将六道法宝全部归位，是不是能够阻止这一场即将到来的浩劫。
我飞扑上前，双手就要碰到十世镜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我直接甩飞了出去，我的后背直接砸在玉虚宫的盘龙柱上，我呕出一口鲜血，看向伸手拿走十世镜的鹤怀安。
他的身后一一对巨大的翅膀，雪白的羽毛在玉虚宫各种玉质装饰品的辉映下，散发出五彩斑斓的光斑。
鹤怀安……果然真的是那只拿走离仑一段树枝的白鹤！
第三十章
白鹤羽毛（下）
鹤怀安看着匍匐在地的我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他将十世镜收起来，悠闲踱步至我的身前，蹲下来，伸手捏住我的下巴，道：“摇筝，你真不争气！”
鹤怀安说得没错，我在西昆仑不学无术几百年，自然是有些不争气的。
“你生来便是神女之躯，不用修行，丹府中便有灵力，自然……你的灵力被禁锢，无法使用。”鹤怀安低头俯视着我，眼神中尽是嫌弃，道：“你性子活泼可爱，得师父他老人家宠爱，在西昆仑蹦蹦跶跶地闯祸，也有人为你擦屁股，这是什么样的恩赐啊！”
我的口中又涌出一口鲜血，张嘴便呕了鹤怀安一手，看着他，问道：“那若是要你以身殉道，拯救天下苍生，那这样的恩赐你还要吗？”
“要！当然要！”鹤怀安看着手上的鲜血，松开我的下巴，甩了甩手，继续道：“能够以身殉道，便是能够倾覆三界，救不救苍生自然由我说了算！”
世人追求强大的力量，殊不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鹤怀安只看到强大力量带来的无数种好处，他却从未想过，三界一旦覆灭，他这个存在于三界中的某一个，自然也要随之湮灭的。
这一点，他想得不如我通透。
其实最早褚渊为我批下命格时，我还不能坦然接受自己这样的命运，但后来一想，其实这不过就是一个牺牲自己救下众生，还是拉着众生为自己陪葬的问题。
我这个人，横竖都是一个死。
所以我便想明白了，苍生是要救下来的，留下美名总比留下骂名要好得多，虽然三界覆灭之后，可能也留不下几个能够骂我的人了。
不过拯救苍生这个事儿，是我前一阵子刚刚才下定的决心，还未知会过雪千城，不知道他愿不愿意与我一同赴死。
“师父他们怎么样了？”一路走来，玉虚宫除了鹤怀安已经空无一人，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于是便问道：“阿九和相思，也是你抓走的吗？”
鹤怀安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没抓走，不过他们有些碍事。”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会……
“你放心，他们跑掉了。”鹤怀安看出我的担忧，道：“你现在居然还有心思担忧他人，摇筝……去了凡尘一趟，你越来越像……像是一个人了。”
鹤怀安的眼神中露出一丝怜悯，仿佛我已经不具备成为一名神仙的资格。
鹤怀安将擒天链甩出来，巨大的链条砸进我四周的地面当中，形成一个球状的禁锢，滋滋啦啦地冒着雷电，我缩了缩身子，虽然已经有了拯救天下苍生的壮志，但是能少受些罪还是很有必要的。
鹤怀安走向我，面上一派仙风道骨，心中却想着如何倾覆三界。
“摇筝，你生了七情六欲。”鹤怀安的瞳孔变成了冰蓝色，眉心处一条红色的妖纹逐渐显现出来，道：“你想想，魔君蚩尤现世，三界的规矩将重新被定制，那些繁琐的天界条例我们可以不用再继续遵守，获得肆意畅快，这不好吗？”
我看着鹤怀安，这个平日里最是疼爱我的大师兄，眼中要倾覆三界的欲望呼之欲出，我反问道：“你呢？你的七情六欲是什么？”
“妖族……不该在那艰苦的南离炎洲受苦！”鹤怀安拂了拂自己的衣袖，道：“神仙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就连那些弱小的人类，都拥有在繁盛的中洲大陆生存的资格，妖族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妖族生来随性，做事不拘一格。”我摇了摇头，我去过几次南离炎洲，那里确实环境艰苦，但大多数妖族之人更适合在那里生存，昔年神魔大战，蚩尤身死，妖魔两族遁入南离炎洲休养生息，千千万万年中，早就已经适应了那里的环境。
“不循规矩又如何？”鹤怀安挑了挑眉，道：“天界这一伙神仙们养尊处优惯了，该轮到他们去南离炎洲吹一吹风了。”
真完蛋！劝不了了！
我默不作声，鹤怀安觉得我听进去了他的道理，于是蹲下身来，恢复在西昆仑时仙家的模样，道：“摇筝，你看看我，我还是最最疼爱你的大师兄，只要……只要你把丹府中的两样法宝拿出来，我们师兄妹二人，就是魔君蚩尤座下最得力之人，三界覆灭之后，就只有我们，是最尊贵的存在了。”
原来……是为了我丹府中的混沌珠和避水玉印。
我捂住自己的丹府，十分硬气地回答道：“不可能！”
“摇筝，你怎么总是这么不听话呢？”鹤怀安将手伸进擒天链形成的牢笼之中，我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掐住脖子提留起来，因为窒息感的逐渐袭来，我捂住小腹的双手便只能去扣我脖子上那无形的力量，鹤怀安看准时机，另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指甲瞬间变长两三倍，抵在了我的小腹上。
这是……要将我开膛破肚了？
我奋力挣扎，怀中的骨笛掉了出来，却没有砸在地上，悬浮于半空之中，为我挡住了鹤怀安刺进腹中的指甲。
“魅玄……”我试着伸手捞起骨笛，却发现脖子上的力道在加重，鹤怀安被骨笛的力量弹了出去，他看着骨笛，仿佛看到了惧怕的东西，那原本长长两三倍的指甲瞬间折断，散发出一缕黑色的气息。
那黑气……我很熟悉！
是蚩尤炁力！
鹤怀安的身上……骨笛在这一瞬间散发出一阵有蓝色的光芒，魅玄的精魄从骨笛中蹿了出来，在我的身边汇聚成一个蓝色的屏障，隔绝擒天链上的雷电，然后慢慢变大，直到与擒天链形成的牢笼重合，开始与擒天链对抗。
因为鹤怀安被震开，原本掐着我脖子的力量便消失了，我平稳落在地上，骨笛摇摇晃晃下落至我的面前，上面星星点点的光斑，似乎在提醒我吹响它。
我伸手拿过骨笛，置于唇边，将练习得还不算熟练的曲子吹了出来。
一瞬间，我的体内灵力翻涌，似乎就要破土而出，骨笛却并没有让我停下来的意思，随着曲子的变化，骨笛中释放出的蓝色灵力越来越多，形成的屏障变得异常坚固，在不断的涨大中居然撑破了擒天链的牢笼！
擒天链断裂，“哐啷哐啷”地掉落在我的脚边，骨笛也应声而断，那蓝色的屏障化为雾气，逐渐消散了。
第三十一章
前尘过往（上）
擒天链碎了！
我看着散落一地的已经断裂开来的擒天链，上面已经感知不到雷电的存在，心中暗叫不好，但也无奈吐槽，传说中的六道法宝之一，这么脆弱吗？
鹤怀安看着我，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擒天链一断，鹤怀安想要毁掉六道法宝的计划就已经开始了，他自然乐意见到目前这样的状况。
我的手中攥着断裂的骨笛，依附在上面的魅玄的精魄逐渐消散，魅玄最后一次保护了我，然而我空有一个玄女后裔的名号，却是个不折不扣只能躲在他人庇护中存活的胆小鬼。
我不自觉地将手握紧，骨笛被生生攥成了粉末。
我感觉到体内有灵力在翻涌，如同第一次魅玄控制我的身躯的时候，灵力正在源源不断地充盈起来，好像……禁锢着我的灵力的东西不见了！
我伸开手掌，汇集灵力，化作一支飞羽箭，箭尾一段幽蓝色的凤羽流苏已经显现了出来，是……是魅玄曾经使用过的飞羽箭的样子！
我的灵力……真的恢复了！
“奇怪吗？”鹤怀安似乎知道个中缘由，指了指我手中的飞羽箭，道：“其实你应该早一些用用自己的灵力的。”
我警惕地看着鹤怀安，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鹤怀安抬起自己的右手，做出一副掐指算命的姿势，道：“你忘了？我在西昆仑的这么多年里，最擅长的是什么？”
处理玉虚宫各类杂事？
不对，那只是鹤怀安作为大师兄日常在做的工作。
他最擅长的……是卜算！
“三年前，我在槐安城外种下一棵树，用离仑的树枝保证这棵树持有妖力，可以倾听他人心声，我幼年时依附Z63离仑的身躯长大，自然能够于千里之外，获取想要得到的消息。”鹤怀安已经看出我大约已经猜测到的结果，所以便也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道：“天机木的名声越传越远，很多人都来到这里，求这棵树断下自己的生死，不过……我本着神仙们应有的道德，该死的人，才会让他们去死。”
这是不对的，鹤怀安不能一个人就判定一个生命！
不过经过鹤怀安这么一提醒，我倒是突然有了另一个猜测，于是试探性地开口，问道：“那么清水镇、鱼凫城……是不是你……”
“是我。”鹤怀安似乎并不打算隐瞒，如实相告，道：“天机木的传言十分好用，众多的消息中，我便探听到了关于六道法宝的事情，所以……你们去过的那些地方，每个人同你们讲述的故事中，都有一个道士。”
鹤怀安顿了顿，继续道：“那个道士……就是我。”
我恍然大悟，那些故事中的人，似乎都已经被牵着鼻子走了。
如果没有我突然被确认的玄女后裔的身份，也没有雪千城破除封印后的介入，或许鹤怀安就会按照他的计划，逐步搜寻六道法宝，为魔君蚩尤解除封印。
我忽然想起，在我第一次见到褚渊的时候，他曾经提起过，天机仪出现了异动，想来那时候，鹤怀安可能就已经拿到了第一件六道法宝。
“你想的没错。”鹤怀安点头证实了我的猜想，并且继续道：“我取得的第一个六道法宝，就是十世镜，并且通过它，看到了你们所有的过去，所以才能够想出，以挽救你为先决条件的计划，雪千城……很容易就相信了。”
不是雪千城好骗，而是鹤怀安给出的条件太具有诱惑，虽然那时的我对雪千城无甚感情，但雪千城却明明白白地知道，我与魅玄就是同一个人，所以他才会拼了命地想要阻止我以身殉道的命数。
这一刻，我很想告诉雪千城，他阻止不了。
因为我已经决定，舍弃自己的性命，挽救三界苍生了。在凡尘间一段时间经历下来，我突然就明白了作为一个神女所要承担起来的责任。
人们供奉香火予神明，神明自然要护佑她的信徒。
我低头看了看脚边碎裂的擒天链，心中虽然不确定，但我很确信，只要魔君蚩尤还未完全苏醒，那么只是擒天链被毁，应当是还可挽救的。
有褚渊在，他自然会想办法的。
我现在唯一要做的，是将鹤怀安身上的蚩尤炁力全部净化，阻止即将到来的足以毁灭三界的浩劫。
“你在想……净化掉我体内的蚩尤炁力？”鹤怀安伸手，将少量蚩尤炁力汇集在掌心，形成一团黑色的火焰，道：“不过，你可能办不到……”
我不明所以，我曾经试着净化过雪千城意外沾染进体内的蚩尤炁力，只需要将我的灵力打进……
对！需要将我的灵力打进鹤怀安的体内！
鹤怀安不是雪千城，一定不会老老实实地站着，任由我对他大打出手。
“摇筝，你不好奇，当初魅玄一丁点儿即将消散的灵魄，是如何来到西昆仑的吗？”鹤怀安看着我，眼神中的情绪变得复杂起来，道：“我在玉虚宫这么多年，对你事事都有所照拂，功课帮你做，考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连受罚，都是我来替你……你如今……如今既已将魅玄剩余的精魄尽数融合，你好好看看我，可还记不记得我？”
听完鹤怀安的话，我的脑海中许多关于魅玄的记忆翻涌了出来，一时令我感到有些头疼，鹤怀安上前扶住我，盯着我的眼睛，问道：“你想起来了，对吗？”
我看着鹤怀安近在咫尺的脸，脑海中突然有一只白鹤翩翩起舞的身影与他重叠起来。
我头痛欲裂。
那段回忆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窒息之感再次袭来，这一次，我全部都想了起来……
鹤怀安还是一只白鹤，尚未化形之时，曾与魅玄……也就是我，有过一面之缘。
那是鹤怀安第一次离开离仑，飞出南离炎洲，在人间撞上了凡尘人类用来猎捕鸟类的粘网，几经挣扎后，精疲力竭。
当时正是白桥镇被屠镇之后，雪千城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时候，我一路从白桥镇寻找到此处，见一白鹤困于网中，神色哀伤，于是便出手相救，在此处停留一月，为这只白鹤养好了全身伤势，将他送回了南离炎洲，离仑的身边。
原来……我们这么早就已经相识了。
第三十二章
前尘过往（中）
等到鹤怀安能够化形，彻底离开南离炎洲之后，他便凭着我曾经为他疗伤，留存在体内的少许灵力，掩盖自身妖气，通过了西昆仑招收弟子的考核，与千年修行之后，成为了西昆仑受人敬仰的掌门大师兄。
玉清真人对他格外倚重。
神仙们其实是很喜欢白鹤这一类灵物的，这种灵物非常具有仙缘，稍加指点，便能够通晓神仙之道。
鹤怀安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几百岁时便飞升了上仙。
按理说……鹤怀安在西昆仑修行已经不止千年，修为也已经足够试一试飞升上神的雷劫，只是一直未曾听他提起过。
“我那时能够进入玉虚宫，早早飞升上仙，是托了你的福。”鹤怀安看着我，他知道我已经记起了所有的事情，于是不再像刚刚那样，与我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道：“摇筝……不，我应该唤你魅玄，你那时留在我体内的一些灵力，支撑我走到了现在，如今，你要不要试着挣脱天道给你定下的命途，与我试一试，让这个世界换一副模样？”
我觉得……如今的三界挺好的。
我摇了摇头，道：“你要覆灭三界，重新开始制定世界的规则，这个想法……还不错，但是，你不能以无辜之人的性命为代价。”
“怎么你去了一趟凡尘，心中便有了天下苍生呢？”鹤怀安不可思议，道：“你先前……先前可是将自己的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啊！你难道真的要豁出自己的性命，去拯救那些与你无甚关系的天下苍生吗？”
“救。”我点了点头，想着自己在凡尘经历的一切，三界六道之中，没有人能够彻底摆脱七情六欲，那本就是与人同生同死的存在，我如今想着，修道之人常说天道无情，其实不然，应当是有情，正因为天道对每一个生灵都具有情感，才会让人觉得，天道从未有过什么出格的作为。
“大师兄，你如今修道修了几千年，应该活得比我要更加通透的。”我还是更习惯将鹤怀安唤作大师兄，几百年下来，这个习惯早就无法更改了，我看着他，继续道：“你既然有心帮助我渡过以身殉道的劫难，那么就说明你对我有情，而我也在三界苍生之中，你为何……”
“三界苍生与我们没有关系！”鹤怀安打断我的话，摇头道：“三界苍生是要牺牲你的！天道没有把你放在苍生之中！”
“可我还会再回来的。”我觉得三界就是这样，有消亡就有轮回，时时更迭，才是常态。
“你回来之后……就不再是你了。”鹤怀安皱起眉头，伸手贴上我的小腹，道：“魅玄，我帮你将法宝取出来，你不会有痛苦，等你醒过来，三界就是为你而存在的了。”
疯了！鹤怀安彻底疯了！
我伸手想要打开鹤怀安贴在我小腹上的手，却被他伸手攥住手腕，他盯着我的眼睛，瞳孔中被黑色的蚩尤炁力沾满，恶狠狠地说道：“魅玄，听话……”
“放开她！”
雪千城的声音自玉虚宫门外响起，带着温热的气息瞬间充满整个大殿，我的身后被雪千城宽大的手掌支撑住，他手拿业火三灾，横刀一挥，灼烫的业火便冲着鹤怀安袭去，将他逼退几步。
雪千城扶起我后撤，与鹤怀安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你来了。”我看着身边的雪千城，衣衫破了几处，能够看到血印，脸上也不知道如何被蹭上了鲜血，于是便关心道：“你可有事？”
雪千城摇了摇头，抬手将脸上的鲜血擦干净，道：“无事。”
而后雪千城便握紧业火三灾，站到了我的身前，道：“鹤怀安，你究竟想做什么？”
雪千城是不知道我与鹤怀安交谈的内容的，但是他似乎已经反应过来，鹤怀安曾经告知他的办法，怕是已经不能避免我走上以身殉道的命途。
我拍了拍雪千城的肩膀，指着鹤怀安，道：“他如今是新的蚩尤炁力的载体，我得……我得将飞羽箭射进他的心脏，不过，他有些不配合就是了。”
此话一出，雪千城虽然惊讶，但却明白，我已经决定拯救三界苍生了，并且我也已经不再像从前那般抗拒。
雪千城的神情有些落寞，问道：“魅玄的事情……你的身体已经接纳了魅玄的精魄？”
我点了点头，我此刻即是云摇筝，也是魅玄。
所以我自己也不太确定，做出拯救三界苍生这个决定的人，究竟是哪一个灵魂。
雪千城点了点头，道：“我帮你治住他，还有……”
雪千城的话并没有说完，而是瞬间冲了出去，我第一次见到雪千城用如此迅速的动作进行攻击，想来，他觉得此番应当要速战速决。
鹤怀安虽然在西昆仑修行几千年，但相对雪千城那种与生俱来的强大妖力来说，他是毫无抵抗之类的。
不过短短十几招，鹤怀安便被雪千城制住了。
我看准时机，唤出轩辕弓，再用灵力凝出一支飞羽箭，拉弓搭箭的同时，却发现鹤怀安与雪千城之间出现了一些异样。
黑色的蚩尤炁力从鹤怀安的七窍中涌了出来，汇聚成一团雾气，围绕在两人的身边，逐渐厚重，令我一时无法分辨二人，所以手中的飞羽箭迟迟无法射出。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那团黑色的蚩尤炁力突然冲向我，直直撞在我的小腹之上，我瞬间觉得体内一阵翻江倒海，这个人头晕目眩地想要吐出来，丹府中便传来一阵剧痛。
低头时，发现小腹莹莹发光，一股牵引之力似乎要将我分为两半。
剧痛之下，我手中的轩辕弓落地，用灵力换出来的飞羽弓也化为幽蓝色粉末，逐渐消散，我看着混沌珠和避水玉印自我的丹府之中显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