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终于换完了,江桃里不禁双颊通红不敢抬头,甚至连双眸都染上了一抹浓艳的红。
想起方才他?询问自己如何哭了,就更加不敢抬首了。
她垂首怯怯地坐在床上,似静静待采的秋海棠,美得娇怯。
换完衣裳后,女官高声讲了些?许讨喜的话,便被太子挥手屏退了。
虽不合礼制,但良辰已?至,且之前太子有吩咐过?夜间无须守夜,女官无疑退了下去。
顷刻,满堂红艳的喜房中?只有两人?。
江桃里比方才还要紧张了,很快身旁柔软的床塌陷一块。
他?坐在了自己的旁边,清雅的香似丝线一圈圈地将她裹着。
“江桃里。”身旁的人?忽然一字一顿地唤出了声,不过?才三个字,莫名带着缱绻的意味。
江桃里被唤了无法不应答,微微侧过?身语气?磕绊:“殿、殿下,恭、恭安。”
她也不知?道该和眼前,以后就是自己夫婿的人?说什么,懵懂地跟着方才女官请安一样?唤着。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此话一出,隐约听见一记轻笑,泠泠如冬雪融化滴落。
江桃里听得晕头转向。
“以后不用学她们,孤会派女官亲自教你宫中?礼仪。”他?缓缓开口。
江桃里顿时知?晓自己闹了个笑话,脸好似直面着地龙的灼烤,热得不像话,急需要一杯凉茶降温。
“是。”
虽然江桃里模样?娇怯可胜在话不多。
“听闻你前段时间不小心磕破了头,如今可还好些?了?”他?侧首询问。
江桃里轻声应答:“回?殿下,已?无碍。”
闻岐策颔首未曾刨根到底,两人?皆是话少之人?,简单地一问一答后顿时就安静了下来,隐约的尴尬浮在两人?身边。
长?时间的安静,江桃里忍不住悄悄抬眸看向身侧的人?。
他?面容俊冷,目光被摇曳的烛火映得幽幽的,瞬间就和她对视上了。
江桃里慌张地垂下头,紧紧地捏着手中?的红果,指甲深陷其?中?,不敢再看一眼了。
静谧的室内只余下两人?的呼吸声。
“你。”闻岐策思量之后,忽地开口,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封,放在江桃里的手上。
江桃里放下手中?的红果,拿起那张信封,看了一眼丰神俊朗的太子,见对方眸光冷淡,她再将视线放在上面。
“和离书?”江桃里轻声地念了出来。
身旁的声音清冷,轻颔首:“孤知?晓你是不愿意嫁的,但婚约早就已?定?,你今日既然已?经嫁了过?来,按照礼制以后你本应该是太子妃的,但此和离书递交于你,是为你以后若是想要离开太子府,也就不必受到约束。”
“自然,在此期间孤不会碰你。”
他?的目光掠过?垂着头的人?,眼中?似有暗光浮动?,接着道:“但孤需要你暂且待到一年以后,一年以后你若是想离去,便拿着和离书离去,若是不愿意离去,你依旧是你太子妃。”
能离开。
江桃里眸中?的光亮一闪而过?,稍微思虑便明白了,皇室不会接受一个逃婚的人?当太子妃,而太子恰好需要江府。
只要在这一年中?藏好自己的身份不让他?发现,就能拿到和离书,娘亲也少了颠沛流离。
江桃里忽然就感觉,这一趟来得也并非不值得。
“殿下,能劳烦您一件事儿吗?”
哪怕眼前的太子再丰神俊朗,江桃里在面对他?还是下意识将他?幻想成了,脑海中?凶神恶煞的模样?,每次对着他?开口语气?都轻柔得,似不能受惊的怯兔。
闻岐策轻颔首,只要能给的他?自是都会应答。
“我想要一块空白的,不,是两块空白的黄册……可以吗?”
江桃里本来想要一块,但又想起了娘亲,只好厚着脸皮小声地讷讷道。
“可。”闻岐策丝毫没有犹豫地颔首。
“谢谢太子殿下,你真是好人?。”江桃里见要得这般轻易,喜于色,顿时忘记了方才的惧意,对着面前的人?展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但接触到眼前人?清冷无起伏的目光,江桃里反应过?来了面前的是谁。
她瞬间克制地抿住唇,然后垂下了头,隐约还是有欢喜萦绕在周围。
闻岐策闻见此言,颤了颤眼睫,并未回?应,冷白的手捻着菩提珠。
原来当好人?就这般简单,不知?一年以后,她可还会讲得出来这样?的话。
房中?静谧了一会儿,有女官托着交杯酒进来。
江桃里本应该按照惯例上前共饮交杯酒的,怎料太过?于紧张了,手中?的酒全都洒在了他?的身上。
当时江桃里的大脑一片空白,表情怔愣地看着眼前的人?,方才她不知?为何忽然感觉手疼,那些?清酒就洒了出去。
好在眼前的太子只是冷淡地瞥了一眼湿掉的衣裳,被宫人?领着转身进了去里间换衣了。
江桃里则坐在床上,忐忑地等着太子回?来。
太子并未去多久,很快就回?来了。
他?一走进来便挥手让房中?的人?都退了下去,然后立在雕花门罩上,歪着头看着床上坐着的人?,目光带着打量。
与方才的冷淡不同?,此刻他?嘴角勾着浅浅上扬的弧度,神色慵懒,姿态松懈,像是看着被困在囚笼中?的猎物般漫不经心。
江桃里瞧见后,忽然有种强烈的危机感,同?时心中?也古怪地觉得,眼前的太子和方才有些?不一样?了,却说不出哪里不对。
一样?丰神俊朗的面容,金冠红衣,依旧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
房间空荡荡的,蜡烛燃烧的声音分外的明显,每次声响都能挑动?她如今脑中?的那一根弦。
“怎的还坐在那里,是等着我亲自来吗?”
他?眼眸被摇曳的烛光映照着,殷红的薄唇微扬,语气?也与方才有些?不同?,散漫,低沉。
江桃里闻言感觉坐如针毡,瞬间站起来,脸色也涨红了。
闻齐妟见她眼眸颤乱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更加浓了,收了周身的散漫朝着里面行去。
他?那好哥哥说玩归玩,但要这她先喜欢这张脸。
可这杀人?之事于他?不过?眨眼,勾引女人?这方面,可还真得学学。
首先学着该如何抑制将她拆骨入腹中?的冲动?。
思此,他?眼中?的笑意更加浓了。
江桃里眼睁睁地看着太子朝着自己行来,方才也这样?走来过?,这次却和之前的感觉不一样?。
他?的每一步都好似踏在了她的心上,每走近一步那侵略感就愈渐强烈。
忽地江桃里看见太子对她笑了,其?中?好似夹杂着某种恶意的趣味,像是冬季雪地里饿了数日的雪狼瞧见了猎物,俯甸着,伺机而动?地蓄力?着。
看见那个眼神,江桃里忍不住往后退了退,这一退就坐回?了床上,却不敢站起来了。
她像是无路可逃小羊羔被恶狼觊觎着,正束手就策的任人?宰割。
“听说你脑子坏了?”他?缓步上前坐在了她的身旁,侧首询问,伸出了修长?白皙的手点了点额头,眸中?犹染着明显的笑意。
方才他?好像问过?了,但不是问的脑子是否有坏。
江桃里微启檀口,如同?方才那样?回?应了他?,谁知?他?竟‘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她睁着干净透彻的双眸,里面含着茫然无措,不知?是哪里引得他?这般地发笑。
他?笑了笑,起身拿过?一旁摆放的酒杯,倒了两杯递给她:“虽然你我已?经和离,但今日的礼制还在,一会有女官进屋收杯具,这一年内该有的都需要遵循。”
江桃里见他?眼中?有笑意,缓缓地松了一口气?,点点头,看了看他?递过?来的酒杯,伸手去接下。
谁料他?直接不过?是在那手伸过?来时,用指腹勾了一下,她便如同?受惊一样?地往后躲。
闻齐妟微挑眉,看着她白皙小脸上浮起的绯红,似春桃被催熟了般可口。
忽然强烈的感觉袭来,想看她浑身破败,如小玉兰浴血后的模样?。
他?舌尖抵着上颌,压制了如滚烫浓血一样?的嗜血感,倏地倾身压去。
清雅的香气?袭来,面前的人?倾身下来,将江桃里圈在一隅之地。,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瞬间被裹在其?中?,在他?倾身靠近的时候,下意识身子朝着后面仰。
“还要倒吗?”闻齐妟低眸含笑地看着不断往床上倒的人?,而他?的手掌已?经撑在了床榻上。
没有想到她这般敏感,像极了受不得惊吓的jsg怯兔。
这样?瞧着更加可怜了,也更加使人?想要欺负。
他?缓缓立直了身子,看着头发都已?经扑洒在床上的人?,幽冷的眸子促狭地眯了起来:“按照惯例的交杯酒而已?,礼成了方可。”
礼成便可,礼成便可。
江桃里心中?反复念叨这句话,脑子在方才他?靠过?来时,就已?经奇怪地变得一片空白。
她现在只能从字面上理解其?中?意思,没有反应过?来,两人?已?经和离了,就算礼不成也没有关系。
江桃里眼睫不断地颤着,站了起来,轻咬着下唇,强行压下心中?那古怪的感觉。
她拿过?一旁摆放的酒杯,然后按照礼制上前,欲伸手行交杯之礼。
眼前的太子一袭红衣,难掩眉眼清冷之色,太子虽然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可他?眼中?带着的笑却隐约使人?感到不安。
“殿下。”她神色怯怯地上前,伸出了如玉般的藕臂。
闻齐妟挑眉瞥了一眼面前的手臂,并未将自己的手伸出去,兀自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再随意将手中?的杯子扔掷在玉盘中?。
他?直接错开她的身,单手枕着后颈闭上了双眸,躺在了一旁的软榻上。
江桃里看着他?一气?呵成的动?作,这次总算知?晓那种古怪感是什么了。
从方才开始他?就在故意逗玩她。
江桃里默默地将手收了回?来,刚将手中?的酒杯放在一旁的玉盘中?,身后就传来他?懒恹的声音。
“一会儿有女官进来收杯具。”
江桃里伸出去的手一顿,只得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她不会喝酒,哪怕是清雅的果酒沾了就会醉,甫一杯烈酒下肚,只灼得她胃中?一热,然后眼前的景色渐渐开始摇晃起来。
江桃里站不稳了就伸手去撑桌面,结果手将玉盘抚倒在地,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听见声音,她心一惊以为自己犯错了,瞬间欲盖弥彰地蹲下,想要将地上破碎的陶瓷都拾起来,还未碰上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她目光落在了自己手腕上的那双手上,脑中?全然是茫然,眨了眨泛着水雾的双眸,动?作温吞地算着往上看去。
一张好看的脸。
“你真好看。”她慢慢地启唇,白皙的小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柔软的声音仿佛那跳跃着的烛火,落在了人?的心尖。
闻齐妟不着痕迹地勾了唇,扬了眉,整暇以待地道:“那你说说哪里好看?”
哪里好看?
这话倒是问倒了江桃里,她当真认真地瞧着,最后得出结论每个地方都好看,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
眼前的人?没有讲话神情迷离,闻齐妟知?晓她是个不能饮酒的人?,不过?才一杯薄酒,就已?经醉得神志不清了。
他?也不再逗她了,松开了她的手腕,随手拿过?一旁摆放的鸳鸯盖头,将地上的碎陶瓷盖住。
“这里好看。”
忽然他?的眉骨被冰凉的手指轻柔地抚过?,带着陌生且古怪的感觉。
他?顿了顿,缓缓地抬起了脸,那轻柔的手指顺着眉骨划过?眼睫,最后停在了殷红的薄唇上。
“这些?地方都好看。”她将眼弯成了月牙,语气?带着欣喜。
这句话甫一出来,闻齐妟似闻见周围都是清雅的酒香。
他?本也不是善饮酒之人?,如此浓郁的酒香,太过?于醉人?了,所?以那浓艳的眉宇间也染上了恹恹的醉意。
唇被染着艳红丹蔻的手中?用力?按了,毫无防备露出一截舌尖。
他?眸光微颤转过?了头,快速地伸手将那还欲要往里探的手指抓住。
“你!”他?喉结滚动?,喑哑的声音自他?口中?呵斥出来,若非不仔细瞧,定?会认为是位冷傲矜骄的少年郎。
实际上那耳畔上的红晕,顺着往下蔓延至脖颈,最后隐入了衣袍中?。
闻齐妟方才本是逗了一句,谁知?道她竟然这样?大胆,竟然做出这样?的行为出来。
眼前的人?依旧是一副醉态,根本就没有听见他?说的是什么,甚至还弯着眼笑了起来。
江桃里自幼时开始便美得过?甚,娇怯褪去只剩下明媚,恰逢初冬暖阳照。
她耷拉着染着春色的眉眼,带着七分的娇柔,语气?含着可怜意味地道:“手好疼啊。”
几乎在此话一出,紧握的手瞬间松开了。
她快速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然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泛着水雾的眼眸四处寻找着。
她现在只觉得分外的疲倦想要睡觉,当找到床后摇摇晃晃地上前脱了外衣,蹬掉屐,倒头抱着柔软的被子,神色乖巧地睡了过?去。
地龙燃烧,屋中?一片燥热之气?。
闻齐妟在垂眸蹲在地上半晌,才后知?后觉地伸手握拳,脸上带着阴冷地抬头,甫瞧见床上的人?睡得正憾甜,半分没有自己方才做过?何事的自觉。
他?冷着眉眼缓缓站起身,身长?玉立地遥望着她,手腕上缠着的软鞭似腻滑的蛇垂下。
江桃里尚在睡梦中?,所?以没有察觉到那道带着古怪的目光。
饮过?酒后又被热气?熏染只觉得连呼吸都困难,抬手将抱着的被子掀掉,伸手扯了扯衣襟。
一丝不苟的亵衣散开了,露出雪白的肌肤在烛火摇曳之下,显得格外的显眼。
闻齐妟目光不经意地一同?那跳跃的烛光,落在隐约透着姣好弧度的胸脯上,半个雪白的柔软半遮半掩,似含羞地藏匿着,却随着呼吸而上下起伏着。
只消一眼他?便别过?了头,顷刻,紧紧捏着手中?的软鞭上前,僵硬着弯腰将滚落在地上的人?被褥拿起来,然后将床上的人?罩头盖住。
闻齐妟神色恢复正常了,目光落在被完全罩在被褥之下,隐约鼓起的弧度上,缓缓勾起一丝寒笑。
没有开口讲话,那目光淬了如狼般的凌厉,眉宇之间也冷得仿佛掺了冰。
而床上的人?半分感觉都无。
他?立着看了床上的小山丘,良久这才冷哼一声,低头将手腕垂下的软鞭缠在了手腕。
现在来的是他?,是不是若不是他?来,其?他?人?来她也一样?这般姿态勾人??
哪怕知?晓这样?的可能已?不成立了,却还是忍不住这样?想着,甚至越想心中?就愈渐堆积一股莫名的郁气?。
收敛了心思,闻齐妟抬着下颌神情冷漠地再度瞥了一眼,无声开了口。
我的。
床上的人?因为罩头笼着而感觉到燥热,已?经将头探了出来,方才被憋了一会儿现在呼吸才畅通,张口呼吸着。
她此刻脸上还染着红晕,而那带着珠光的唇色如棠,轻启着,皓齿如雪。
闻齐妟的视线极好,千里之外取敌首级不在话下,如今也一样?,目光一掠过?便瞧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殷红如石榴花的舌尖珠玉润被藏在皓齿之下。
脑海忽地就闪过?了方才她看自己的眼神,娇怯含了春色,眸中?都是欲说还休的水雾。
唇被用力?按过?的那种感觉忽地再度传来,这次不同?,伴随着酥麻的感觉从面部蔓延至周身,身有的八万四千毛孔皆有所?感。
闻齐妟不喜这般不受控制的感觉,喉结滚动?,不期而遇地忆起了那日在梅林中?她唇中?的滋味,甜若芬芳的稚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