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中秋月像块被揉化的鹅黄酥,悬在沈府飞檐角上。
苏挽月捏着缠枝莲帕子,听着宴席上的丝竹声,忽然觉得鬓边的步摇沉甸甸的——那是长姐苏挽晴送的,说是“西妹抱病初愈,该戴些亮色”,却在步摇夹层里缝了根细针,今早险些划破她耳垂。
“西妹妹琴技如何?”
席间,苏挽晴忽然端着桂花酒走近,袖口的银铃响得细碎,“听闻宫宴上最兴盲奏,不如替长姐试试这新得的焦尾琴?”
她指尖划过琴弦,七根丝弦应声而断三根,笑意里藏着针尖:“哎呀,琴弦倒先怯场了。”
席上宾客皆低声议论。
苏挽月垂眸盯着碎玉案上的残棋,忽然听见兵器相撞般的脚步声——裴砚之抱着具檀木棋盘穿过花厅,甲胄上的鎏金牡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腰间玉珏与她裙角暗纹相撞,叮咚作响。
“苏西娘善下盲棋,某愿以三城之约,换姑娘一局对弈。”
裴砚之将棋盘搁在石桌上,乌木棋子在月光下泛着温润光泽,“去年在军机处,某见姑娘批注的《孙子兵法》,棋路必如兵法般诡谲。”
苏挽月抬眼,看见他袖口沾着的金粉——是今早她替母贺寿时,在佛堂落下的香灰。
原来他竟盯着她抄经的背影,看了整整两个时辰。
棋盘上刻着半枝寒梅,枝干走势与她昨日画在绢帕上的一模一样。
“将军说笑了,民女哪懂什么兵法。”
她指尖抚过棋盘,忽然摸到某处刻着细字:“砚之私藏”。
想起前日在军机处看见的仕女图,鬓边簪的正是她遗落的步摇,墨色里浸着沉水香,与他披风上的味道分毫不差。
裴砚之忽然执起她的手,将黑子放在她掌心:“第一子,该落天元。”
他指尖掠过她腕间朱砂痣,触感像握过一片新雪,“三年前在西市,姑娘救的那只狸奴,如今在我帐中吃得圆滚滚,每日踩我的兵书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