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贴身保护,怕不是保护为假、监视为真。
孟阳一哽:“……多谢陛下。”
容岑就是冲着监视才派肖廉去的,毫不遮掩,但他能什么?他只能接受。
“朕祝宗子马到功成,与西凛和谈,休战十年。”
孟阳:“十年?陛下确定?”
也不知他是嫌少还是嫌多。
容岑颔首,是胜券在握的语气:“十年足矣。”
改革,平乱,收复失地,积粮筑墙,发展经济,建设军队,扫盲外交,用十年打造一个盛世。地基夯实,就该一统下了。
“好。”孟阳应下,了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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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时分,叶嫔顾嫔陆嫔照旧命人来送了关怀套餐。
万礼自然又是好一顿操作,直接超常发挥地三个大宫女心甘情愿奉上饱满的荷包。
怒赚三千两的容岑心情颇好,手一挥差点想大方打赏,幸亏穷鬼身份被吸烟刻肺,及时止住了打肿脸装胖子的行径。
她挥笔书了几张御字,命万礼亲自送去景粹宫、秋阑宫和怡景宫。
两刻钟后,三位主子得宠的消息像长了脚的爬山虎,遍布深宫后院每一个角落。
做完陛下御赐的宫廷喇叭,赚得盆满钵满的万礼喜滋滋回去复命:“陛下,送到了。娘娘们陛下不愧是儒雅之人,礼虽轻情意却重,都给了回礼呢!”
“都是些什么宝贝?让朕看看。”
容岑搓手期待,眸子里映着银票金元宝的好模样。
“叶嫔娘娘送了座玉观音。”
顶级材质的宝玉,晶莹剔透,观音像惟妙惟肖,分量极重,瞧着请大师开了佛光。
值钱货,就是不好变现。
“顾嫔娘娘送了亲手做的腰封。”
黑底黄龙纹,绣着金线,闪闪发光。
但顾嫔手艺不太行,不值什么钱。那金线拆拆还能换几块碎银子。
“陆嫔娘娘送了两套茶具。”
琉璃杯盏,美轮美奂的精致,罕见,难得,是能令贵族豪掷千金的物品。但容岑在新时代看多了各类玻璃杯器,并无波澜。
得找个冤大头卖出去。只有钱攥在自己手里,才是实在的。
“不错不错,谁最先回礼的?朕要拟旨好好嘉奖一番。”大夸特夸你们,下次记得还要送!
万礼:“是叶嫔娘娘。”
容岑连连道好:“把她的观音留下,就摆在……”
视线逡巡,定在直对宫门的那方桌案,她下了决定,“放那儿供着,朕日夜观之,将叶嫔的心意牢记于心。”
觉悟这么高,还得是叶嫔!放新时代她必定是被人抢着发展的对象,学习新思想,争做新青年!
“是。”
那桌上两柄高高的龙凤蜡烛,玉观音刚好能搁在香炉后,简易的观音台这不就形成了?
有点太皇太后佛堂那味儿了。
“陛下,几位娘娘身边的大宫女都再次给了赏。”万礼主动呈上荷包。
比方才还厚,沉甸甸的一沓银票。
太有钱了!
怪不得历届皇帝都喜欢纳无数莺莺燕燕入宫,这个高官的女儿,那个富商的女儿,既能集权又能敛财,也就牺牲下色相肉身罢了……呸,左拥右抱齐人之福的,算什么牺牲啊!
但她这女子身,来不了这种,也不是法子。
神游外的容岑,被殿外太监的通报声唤回神思。
“陛下,湄常在求见。”
“进。”
她来做什么?
只一瞬,娉婷袅娜的江汀就映入眼帘。她今儿着一身霜色春裙,飞云发髻簪粉花,珠白玉,耳上一对精巧银坠子,鼻尖点了痣,撅着樱桃嘴,娇俏活泼。
“陛下安。”江汀微微福身行礼,动作依旧很随意,不过礼仪姿态倒是精进不少,也没再一惊一乍,十句话中九句半提醒容岑千万要提防太后的暗箭。
“免了。”容岑轻抬下巴,吩咐:“万礼,看座。”
“多谢陛下。许久未见陛下,陛下又消瘦了。”江汀开口,还是那个唠叨范,熟悉的配方亮在容岑眼前,“陛下,前几日是我在冷宫跌跤把脑子摔坏了,很多事情都不记得。我问过宫女近来宫中大事,得知陛下曾南下,所以冒昧来问陛下一些琐事。”
容岑手中紫豪挥舞,笔墨未停,不意外她会找借口,也不拆穿,只道:“你问。”
万礼就在一旁伺候着,江汀也不避讳,直接问:“陛下为何南下?是担心南境不平有义士起兵吗?还是害怕南浔挥师北上?”
容岑目光沉沉:“后宫,不得参政。”
语气生硬,不容忤逆。
这是她第二次这句话。两次都是对同一个人。
“陛下,你相信我,我不会是窃国贼。我之所以问陛下,是想知道陛下心里有什么顾虑,才好为陛下增添助力。”
江汀语气真诚而恳牵
她身上有迷,和容岑很相似,容岑没理由不信她,但同样没理由信她。
防人之心不可无。
“你能为朕增添什么助力?”容岑笑。
不是嘲笑,不是讥诮,她是真的好奇。
“我知道陛下很难相信我,毕竟我是南浔送来的和亲公主,我的母国是南浔,没有人会做叛国的事,我也不想。但还是请陛下给我一点信任,哪怕十分之一的信任。”
江汀侧头看了眼万礼,“陛下,能否与我独自相谈?我最多只耽误陛下十分……”
她突然顿住,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迅速改口:“一刻钟,我只耽误陛下一刻钟。这么点时间,陛下就当中场休息。”
差点脱口而出“十分钟”,还好她脑子快。江汀不懂十分钟在这个世界怎么描述,反正一刻钟就是十五分钟,她还多了五分钟的劝时间,赚了。
读书时老师皇帝每批阅奏折很累,若陛下实在不信她,就当给陛下放放松啦。
这仗势是要些私密话了,万礼都做好下去的准备了,结果却听陛下:“他不碍事,你有话就。”
万礼:“……”救命,他不想知道太多深宫秘闻,容易掉脑袋啊!!
江汀脸都变了,语气艰难:“陛下,臣妾有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同您。”
“既然重要就直,吞吞吐吐的,朕看着也没多重要。”
容岑不吃她这套。
没有记忆可以用摔到脑子当借口,为她增添助力又要屏退左右了,谁知道江汀是不是特意支开无关热准备刺杀皇帝啊。
上次太后就用的这招,虽最后是江允假冒的江汀,但差一点点成功不是?
话到这个地步,江汀只能进退不得,她豁出去了一般,“南浔不会挥师北上,陛下请放心。”
“就凭你?”
容岑从来不信,靠女人,靠和亲,能换来真的和平。更何况,这女人还只是常宁皇帝临时找的义女。
“即便没有臣妾,南浔也不会出兵攻打大胤。”江汀语气坚定,态度坚决,想什么,话到嘴边又吞下,看向容岑,“陛下,有些事真的只能和你一个人。”
担心陛下仍然无动于衷,她又补充道:“事关陛下一统下的大业。”
兹事体大,那真不是万礼一介奴才能听的,他吓得屁滚尿流遁了。
“陛下,奴才告退!”
仁政殿独留容岑江汀二人,上位者无奈笑笑,“你的目的达成,可以了么?”
“陛下,臣妾如果,臣妾能预知未来,您信吗?”
“……”容岑噎住。
好家伙。她是不是也有系统,然后通过赚类似于回归值的东西兑换剧情?
江汀认真观察容岑的反应,见陛下眉头紧皱,生怕会被她喊人押下去关进牢,再当妖怪放火烧了。
却见对方思索片刻后,神情凝重:“继续。”
“是,陛下。臣妾预知到您未来会一统下,是坐拥整片大陆,下人皆拜倒在您的石榴裙……龙袍下,俯首称臣,四海国朝圣纳贡,大胤和美繁盛,年年岁岁。”
这……就太假了吧?白日做梦都不敢这么想啊!况且,系统这个世界是本,悲惨女配结局早死的。
容岑怀疑她在瞎。
江汀还真就是在瞎编乱造,但她不能让容岑听出来。书中女帝结局不好,但她的美好愿景江汀熟记于心,而且大高帽大家都喜欢戴,应该不会露馅。
唯独没想到,容岑竟然知道她自己是书中人物。
“陛下,您英明神武,风华绝代,下无双……(此处省略半刻钟的溢美之词)正是因为您过于优秀,所以总有人贼心不死,想将您取而代之。嗯,对,陛下没猜错,臣妾的就是太后!”
江汀虽然疑惑剧情对不上原着,但管他呢,反正在朝着有利于女鹅的方向发展,那就是好的,大地大女鹅最大啦~
容岑发问:“那你可有看到,太后会做什么?”
“……没樱”江汀像颗泄气的皮球,“陛下对不起,是臣妾没用。”
嘤嘤嘤她真没用啊,都手握剧本穿书了还帮不了女鹅!
“你的预知能力……它怎么使用?”
容岑细问,她想盘查,是不是还有其他系统的存在。
“emmm就开眼那样吧,偶尔有用,因为撞到了脑袋,所以大部分时候不灵。”
江汀敷衍,同时为上次她记错剧情进展找补。
她已经知道太后被幽禁在泠州行宫,但事情偏离原着故事线,她哪知道太后还有什么后手啊!
容岑挑眉:“或许你知道袁孰?”
“嗯嗯!”江汀眼睛亮起,“他是太后最大的帮手,陛下您得先除了他,断太后臂膀。”
“他已经死了。”童海松到逸州第一件事就是斩袁孰,只不过消息捂着没放出来。
江汀:“?!”
她记得袁孰活到了男主江允与女主越禾结盟一统下的时候啊??
算了,原着剧情线废了,她这穿书的身份都变得鸡肋。
只能,谁做的?这么棒这么迅猛,简直大快人心!
“太后身边还有一个最大的帮手。”
“谁啊?”
“逢吉。认识吗?”容岑再度挑眉,瞧着她脸迷茫,挺有趣的。
江汀摇头。
她感觉自己就像进了鬼屋,陛下一句她见俩鬼,遭受形形色色的假鬼们的丑颜暴击。
“安王,总认识吧?”
“嗯。”江汀听过这么一号人,但印象不深,好像就是个打酱油的、啊不都没打酱油,他就是个背景板吧,作者只在介绍皇室成员时提了句。
容岑:“能看到他的未来吗?”
江汀微笑:“……不能,很抱歉陛下。”怎么感觉陛下只对她的预言能力感兴趣?
“……”
不行啊,怎么一问三不知?
容岑对江汀没了兴趣,恨不得她立即消失在眼前。还预知呢,没半点儿用,还不如容岑花一百回归值巨款看的4d电影片段。
果然,花钱的东西就是不一样。拒绝白嫖,从我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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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和江汀浪费金贵时间后,容岑狂补,每日除了金銮殿早朝,仁政殿批奏折,就是龙章宫用膳安寝,三点一线的固定生活使时间过得飞快。
眨眼已是五后。
算脚程,孟阳肖廉应该已经开始与西凛进行第一轮谈判了。
容岑一点也不怀疑孟阳的实力,能脚踩太后熙王容岑的大船同时站数队,实力杠杠滴,他那张嘴就不是吹的。
没有人能比他会忽悠会算计。身子骨差点算什么,为国捐躯光宗耀祖,这种人活该他死得轰轰烈烈。
当然,最好是谈妥再死。
容岑也不是咒孟阳死,主要他太喜欢搞事情了,让他为家国忙起来才是正道啊!
若是西凛是草原上狂奔的凶悍狼群,孟阳就是羊圈里披着羊皮的孤狼,肚里不知吞下了几许肥羊,一直蛰伏着蓄势待发。西凛团结,心眼子少,等两边的狼对上,就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狼王了。
只是不知邵恩闻人栩等人有没有找到。这群老将,令人操心啊。
想也没用,容岑又接着看奏折,挑选可供采取的北境策略。
西境有孟阳,谈和一事拖着暂时无忧。
北境三州,遥州在北丘手中,百姓苦不堪言,北丘还妄想再占顷州,光靠陈将军可撑不住。况且边州还有羌蛮滋扰,却一直没有派兵前去,只靠边州守将怕也守不了多久。
容岑头巨大,只见万礼惊慌入殿。
“陛下,陛下!”
“何事惊慌?”
“国公府不好了!”
容岑眉心一跳:“细细来!”
“国公停灵三日才发丧的,宾客盈门,人多眼杂,竟有人暗中替换了府里的厮丫鬟。就在今日,歹人行凶杀人,场面一度混乱,太皇太后被推搡得摔倒,脑袋砸在假山石,御医有淤血,恐怕会危及性命。温淑妃中了两剑,分别在左胸心上和右下腹,亦是性命攸关……两人至今昏迷不醒。”
容岑手中的紫豪掉落,浓郁的墨水在奏折上溅开花。
她眼眶瞬间红了,“肖廉呢?”
“肖统领杀红了眼,以一敌百,追着最后一位歹手往泠州方向去了……”
“泠州。”
容岑阖上眼眸,明知山有虎,怎么就放纵她们向虎山行了呢?
“皇叔那边?”
“您忘啦,摄政王殿下几日前就留在国公府。”
容岑是忘了。老国公出殡那日,她出宫去送了,之后摄政王就一直留在宫外。
“那他?如何了?”
没他受伤,身体应该没事,就是心情方面,定然不好受。
“摄政王殿下虽在打斗时磕破零皮,但人无碍,只是因为没保护好太皇太后与温淑妃,愧疚得很……”
容岑在要不要出宫之间徘徊,犹豫中,突然想到一个人。
“那温照呢?国公府混乱之际,他在不在?在做什么?现下他又在何处?”
“混乱时这位不在国公府。是爹娘着凉染上风寒,去了原先的家中看望双亲。”
“偏他理由多。速速召他来见。”
“是。”
临了,容岑又问起空兰。
万礼答:“空兰姑姑出府采买药材,躲过一劫。如今在煎药为太皇太后和温淑妃治疗。”
“那就好。”能少一个人伤亡,就是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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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照不是不知道皇上急召他所为何事,但他不敢抗旨。
大胤施行爵位世袭制,老国公是五国公之一的镇国公爵位,老国公死了,他就是新的镇国公,大胤最年轻的国公爷。但人死数日,皇上都不曾提起为他办承爵仪式。那他采取一点必要的手段不过分吧?
他本来不想对老弱病残出手的,谁让有人不顺他的心意?
“参见陛下。”
温照身披缟素,眉间有悲容。
容岑瞧他却不像是因伤怀,而是因旁的烦心事。无非就是迟迟没承爵。
“温照。国公府的事你可知了?”
“禀陛下,听了。照在府中数日无事发生,恰逢今日去叔婶家中探病,不料一走开就发生这等大事!”温照的泪潸然落下。
温照原先是温淑妃温黛的族兄,血缘关系不远不近,因温黛兄长战死边关,先帝允其过继一个嗣子。老国公心慈,没断了温照和亲爹娘的关系,他算勉强是兼祧两房,只不过改口叫亲爹娘为叔婶,唤老国公与老夫腮娘。
容岑没耐心和他演戏,“这么,你有很大嫌疑。”
“照冤枉啊!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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