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玖捂脸,无语至极,她那样说是逗青叶玩的,没想到这家伙竟当着沈煜面说出来了。
弄不好就要让他炸了。
可这次,白玖竟预料出错了,沈煜只是眸子微眯,眸色晦暗莫测:“本王需要壮阳药?白小姐的依据是什么?试过?”
饶是一本正经说出这话,以白玖对他的了解,还是很不可思议地将这话仔细复盘了两三遍,才确认自己耳朵没出问题,“沈王爷,我怎么可能试过?”
“之前不是最爱与本王说这种话么?怎么瞧着,你有些慌张?”沈煜幽眸闪烁,逼近一步,“怎么,受不了?”
“有什么受不了的?”
“那你就是受得了?”
青叶一脸震惊望着二人,总觉得他们的话有些不对劲。
白玖红唇一闭,不再继续说下去,心里却是道:完了,这招被沈煜给学去了!
今后再想这样挑逗沈煜,怕是有些困难了。
思索之余,沈煜眸光已经再次瞥向那堆东西,声音已经柔和了许多,“青叶,派人将这些东西送到白小姐房内。”
青叶眼睛一亮,立马领命去了。
白玖一时间有些捉摸不透他了,“沈王爷方才不是还很仇视这些东西嘛,如今怎么又同意留下了?”
“本王觉得你言之有理,这汴京那么多人等着看本王笑话,这种时候,自视清高,换不来任何尊严!”
开窍就好,白玖吐了口气,心中放松下来,“看沈王爷心态如今这么好,那几日后的宴会,希望沈王爷可以去。”
她就是要让汴京所有人知道,沈煜,不是可以任由他们践踏之人!
“宴会请柬至今未见,你倒是比举办宴会之人还要着急。”
白玖笑道:“应该很快就会送来的。”
不多时,青叶派出去的人已经顺利将所需药材带了回来。
白玖检查了一下数量,是没错的。
沈煜眸子略去几眼,以前江离在的时候,经常摆弄药材,他也使得一些,能瞧得出,这都是些解毒药材,跟什么壮阳药没有任何关系。
他不由得诧异:“这药,是给本王准备的?”
白玖一边将药从重心包好,一边点头道:“是啊,你体内的毒已经蔓延的很厉害的,继续纵容下去,你没多久的命了。别的你不用担心,宫里那边,我有办法应付,先去帮你煎药了!”
说着,白玖提着药材往厨房去了。
沈煜眼看着她逐渐消失在视野之下,也不知怎地,鬼使神差地移动脚步,跟上去。
白玖到了厨房,很是熟稔的开始烧开水,放药材,用扇子控制火力,怎么瞧着,都不像是个千金大小姐会做出来的事情。
沈煜就站在厨房外十几米远的地方,静静瞧着她,这一看,便入了神。
以至于青叶出现在身边的时候,他竟都未曾察觉,直到呼唤声响起,才将他意识召回。
青叶打趣笑道:“主子,白小姐才来府上几日啊,您就这么盯着她看!”
其实青叶心里是高兴的,在他看来,主子若是能从江离将军的死中走出来,去接受新的人与事物,未尝不是件好事。
沈煜不语,斜睨他一眼。
冷风恰好袭来,青叶感觉浑身冷飕飕的,赶忙改口:“属下明白,您是尚未完全相信白小姐,怕她在这药里下毒!”
虽然这么说,他自己都不信!
这几日下来,青叶已经被白玖彻底征服,能瞧得出她是真的一心为主子。
沈煜没顺他的话,却是呢喃道:“本王只是觉得奇怪,一个千金小姐,即便是忽然有了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也未必做事情能这般熟稔!”
“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青叶挠了挠头,“主子这话的意思是……白小姐被人夺舍了”
沈煜锁眸。
显然心中有些疑虑。
青叶摸着下巴,一副仔细分析的模样,“按照汴京这边的说法,人是有可能会被夺舍的!而且大玄师也分正邪,之前白小姐同属下讲过,帮周将军做事的那个,便属于邪玄师,这种人修习诡阵,手段极为残暴,不是献祭便是聚恶魂。而玄师这种身份的人,属下觉得,会夺舍之术应该也不奇怪。”
沈煜:“……”
他虽未言语,却是将青叶字字句句皆听进去了。
青叶还没说完,继续皱眉说着:“主子,您说会不会白小姐那日的确已经撞死了,但有大玄师为了隐藏身份之类的,便夺舍白小姐?因为据传言来说,就算白小姐受了情伤,开始恨周将军,也不可能是完全变了个人吧!”
“你们说什么呢!”白玖声音冷不丁响起。
青叶吓了一跳,“白小姐走路怎么没声的?”
“你说话声音这么大,把我脚步声都盖着了吧?想知道我身份直接问便是,没必要这般费劲的猜测。”
青叶:“……”
这么爽快的吗?
但说的是不是真话谁又知道?
白玖弹了下身上的灰尘,眼神显得漫不经心:“沈王爷比表面所见要重视我的多!是吧?”
她该怎么让沈煜知道,她其实比所有人都更想让沈煜知道她是谁!
“好生熬药。”他只丢下四个字,便转身离开了。
本来,他的确对白玖那如同一层轻纱般的身份很感兴趣,可就在她说出那句话的瞬间,他不想深究了。
是白玖也好,不是白玖也罢,又能如何?
不管她是谁,都不可能是江离。
“哎……”
白玖与青叶同时摇头叹息。
随即,两人视线又对视上。
白玖眯眼:“你叹什么气?”
“属下本想着王爷对您上心,兴许就不会再想着江离将军了,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白玖用说玩笑话的语气说出心里话:“说不准你让沈王爷唤我一声江离,我就真成她了呢!”
“白小姐还是别开这种玩笑了。东西都让下人给您在房内重新整理好了……什么味道,好像药糊了……”
白玖顿然转身回厨房。
要不是因为沈煜,她断不可能会出神忘记熬药时间的。
好在只是火势过大,汤药蒸发过快,还不至于熬干,白玖又补上水。
约莫一炷香时间后,将热腾腾的汤药送到沈煜房内。
彼时的沈煜,正拿着一个玉佩,神色愈发凝重。
她一眼认出,那是曾属于江离的。
“沈王爷,该喝药了。”
白玖将热气腾腾的药碗推到沈煜面前。
他望着汤药,却久久没有动。
白玖知道,沈煜其实最讨厌苦的药,然而有些东西,她却不能暴露太多……
就在白玖打算装着试探问他为何不喝的时候,沈煜无声地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脸上甚至没有半分抗拒的表情。
这一刻,白玖有些失声:“喝这么快,不苦吗?”
“区区苦药罢了!”
区区苦药……
以前,沈煜是个可以流血受伤,却不肯吃半点苦药的人,如今,药苦对他而言,竟已不算什么了。
果然,就算他再怎么桀骜,其实也在潜移默化中做出改变了。
白玖从袖中取出一颗事先准备好的糖果递给他,“吃吧。”
以前每次沈煜受伤吃药,她都会准备一颗糖。
只是在汴京,买不到景国那种果糖,只有蜜饯果子。
他看了眼,却没有伸手去接,“是她告诉你的?”
白玖没回话,走上前去,捏住他下巴,直接将蜜饯果子塞他嘴里:“吃吧!买都买了!”
沈煜眼睛睁大,嘴里被迫咀嚼着蜜饯果子。
酸酸甜甜,不似景国的果糖,却也味道不错。
白玖又取出一个塞到自己嘴里吃了起来,很随性的坐在他身边,一边吃果子,一边托腮看着窗外说道:“我从小就怕药苦,那时候爹娘还算疼爱我,会提早给我准备蜜饯果子,可后来我们全家来了汴京。”
“爹成了皇商后,一切都变了,很多时候,他甚至懊恼,我为何不是个儿子,偏是个女儿家。渐渐地,再吃药没了蜜饯果子,我似乎也慢慢适应了吃苦药,再不觉得苦。”
虽是原主的过去,但融为一身后,她有了许多感触。
“你与周长青之事,也是他一手撮合?”
白玖歪头凑近他,几近贴耳:“怎么?沈王爷在乎这个?”
他耳根一如既往会泛红,却显然镇定许多,“白小姐这么问,是怕本王吃醋?”
“是啊!”她笑眯眯点头。
随后,便眼瞅着沈煜不知从何掏出来一壶醋,当着她的面倒了一杯,一饮而尽:“本王爱喝,不用怕。”
“……”
搁这等着她呢?
这男人什么时候从厨房顺来的醋?
“没意思。反正药你也喝完了,我先回去了!”
“等等!”
白玖刚要起身,听到这二字,便又坐了回去。
“白小姐的玄术,与周将军身边大玄师相比,如何?”
“我自然……”
白玖本想说能一只手碾死那大玄师,可仔细想想,还是低调了些,轻咳一声道:“我呢,跟他比,应该差不多吧,只是我所了解的玄术应是比他更多些,因此那夜占了优势。”
“是么!倘若本王要他命,你有几分胜算?”
“要他死?”白玖忍不住确认道。
他轻轻颔首。
白玖没再说话,表情显得有些凝重。
她要杀那大玄师自然容易,冥伞一出,顷刻间便能要他的命,可这也就意味着任务结束,她将被迫回到冥间,再去接新的任务。
那夜没直接下杀手,她便是出于此私心。
“没把握?”沈煜笑了,幽眸中似有几分试探。
“沈王爷急着要他死?”
“周长青要本王的命,那夜计划不成,定会再生事端,下次那玄师再使计,你敢保证还能一样护本王周全么?既本王如今不再求死,自然不想留下后患。”
“杀他,可以!”白玖点头,“却无法真正解决问题,不是么?”
大玄师就算死了,以周长青的能力,还能再找一个两个三个,但彼时,冥府是否还会将汴京的任务给她,难说。
“王爷,长公主送来万花会的请柬!”
“万花会?”沈煜眸子冷敛,瞥向白玖,“这便是你所言,必须让本王参加的宴会?”
从表情上看得出,他很是排斥。
白玖轻轻点头:“对,这个宴会,沈王爷最好去。”
“若是本王不呢?”
好好好!白玖气笑了,“原来沈王爷是个爱出尔反尔之人,也罢爱去不去,你这命,也爱要不要吧!”
说完,起身就要出去。
“长公主……本王对她避之不及!”
也正因他曾几次三番惹长公主不快,更令汴京皇帝不喜,才暗中刁难重重。
“什么原因?”
沈煜抿唇,不语。
白玖作势又要走,他才回答:“逼婚。”
这一刻,白玖作为江离,对沈煜的占有欲达到了顶点:“必须去!”
敢跟她抢男人!必须让长公主凤璃认清现实。
这个男人,是她江离的!
沈煜饶有兴致的瞧着她,竟没再说拒绝的话,默许了。
门外下人便将请柬送了进来。
沈煜简单看了下上方时间,不多不少,正巧是三日后,与此前白玖推算的时间分毫不差。
沈煜接下请柬后,送请柬的人立即回了长公主府汇报。
凤璃一身朱红色锦缎金丝裙,倚靠在软榻上,听得下人回信,如星河璀璨的眸子乍然欢喜:“他竟收了请柬!”
旁侧丫鬟笑意盈盈的拍马屁:“您是汴京长公主,若是得您垂青庇护,沈王爷今后也不必再受人冷眼,他定是认清了事实,向公主您示好呢!”
凤璃红唇抑制不住笑容,显然很认同丫鬟的话,呢喃道:“他既会来,那今年的万花会,便得特殊些,趁还有三日时间,你去派人想办法弄些景国的东西来!不管吃的也好用的也罢,定要让他知道,本宫对他的到来,极其重视!”
……
翌日。
白玖给沈煜准备好一日要用的汤药后,便继续带着青叶出摊了。
还是跟昨日相同的位置,去的路上,青叶还在说:“白小姐,昨日那算命先生瞧不起您,今日保不准会使绊子。”
“看着吧,他今天得跪下求我!”
青叶有些懵逼,这是什么道理?
两人一到地方,青叶刚要支摊,便瞅见隔壁算命先生扑通一声跪在白玖跟前,双眼含泪:“大师!求您救我!”
仔细看去,算命先生鼻青脸肿,像是被人打了一样。
青叶每天必傻眼一次,来真的?
他还是没明白,这算命先生为何要跪求白小姐救命。
白玖意料之中,眯眼笑着:“你罪孽深重,我救不了,三日之内,必有冤魂取你性命,这顿打挨得还是轻了!”
“不不不!”算命先生此刻什么都顾不上来,已然吓尿,死死抓着白玖的裙摆哀求道:“大师,求您帮我化解危机!我愿奉上一切!”
青叶总算知道这算命先生为何这么求白小姐了。
但凡是被人揍一顿,他都会怀疑是白小姐花钱雇的,但被鬼给缠上了,那就不对了。
白玖掐指一算,细眉微皱:“这代价有点大,怕你负担不起。”
“您说个数,我有积蓄的!”
“行,一万两纹银。”
“一……一万两?”
“怎么,你命不值这个价?”
还没等算命先生考虑好,一些百姓拥了过来,显然是找他算命的,瞧他跪在白玖面前,还鼻青脸肿的,立马有人开始伸张正义:“这位姑娘,你就算是要抢生意,也不能对先生下如此狠手吧?”
这要是放在之前,算命先生是恨不得百姓们帮他弄死白玖,可现在,他却是维护白玖不及,很自觉帮着解释:“误会,你们误会了!这位才是真大师!她料事如神呐!”
说着,又继续对白玖道:“大师姑娘,一万就一万,我愿意出这个钱,求您帮我!”
说完就从怀里取出一沓银票递给白玖。
一众百姓傻住了,他们怎么也不想不到崇拜的算命先生,其实空有噱头,并无实干,出事还要求助一个姑娘。
白玖倒是不客气,把银票拿过来后,清点无误后,便道:“昨日黄昏时刻,你所行街道已经阴气偏重,那是因为缠身之鬼便死在那,今夜子时,你去那条街等我前去破局!”
“子……子时?大师姑娘,您不是开玩笑的吧?”
子时阴气最重,跟要他命有什么区别?
白玖没说话,直接把银票甩还给他。
算命先生立马服软,又恭恭敬敬把银票递到她面前:“去,我去便是!”
“行了,那这钱我就勉强收下了,你先回去休息,子时见!”
白玖一本正经说着。
青叶却仿佛看透一切,这算命先生一不在,方才又那么求白小姐,估计今后这条街的算命生意,都会被白小姐垄断了。
那算命先生也没多想,收拾完东西,利落走了。
青叶也差不多支好摊子。
白玖往那儿一坐,百姓扎堆过来:“大师姑娘,求您帮我算一卦!”
……
这一日,白玖赚的盆满钵满。
收摊已然天黑,青叶终于把憋了一天的话道出:“白小姐,子时阴气最重,若真是鬼,万一您还没去,他就死了怎么办?”
其实仔细想想,那算命先生一死,白小姐正好也就没了竞争对手。
白玖翻他一眼:“你若好奇,今夜子时,同我一起去!”
青叶自是不拒绝,他长这么大,只是听过世间有鬼,却从未见过呢。
到了子时,那算命先生倒是出现的准时,分毫不差,眼瞅着白玖还没现身,急得不行,周围阴风习习,令他不自觉打颤。
他所在的街道,是个十字叉路口,圆月当空,阴气四下而来。
青叶与白玖早已到了附近,倒吸凉气着说道:“白小姐,属下虽没见过鬼,却也知道,夜间阴气重,十字路口更是完蛋!民间传言会有百鬼夜行。”
“放心,今夜没有百鬼,最多十只鬼!”
白玖正说着,远处一道红色身影逐渐朝着算命先生方向靠拢。
还没看清脸,他仿佛已经知道是谁,脸色骤变:“大师姑娘,您来了吗?”
白玖没应声。
那红衣女鬼厉喝着漂浮身子冲过去,双手紧掐着他脖子,声音尖锐怨恨:“都是因为你!与我夫君说我命犯孤煞,克夫克子!我临盆难产,他只保子,眼睁睁看我血崩而死!”
青叶听得这话,眼睛瞪得又大又圆:“白小姐,方才属下闻到一阵血腥,这女子……不,这女鬼身上的红衣,该不会是血衣吧?”
“嗯。”
“咳咳咳……”算命先生一边反抗,一边还在喊白玖现身。
她仍旧不动,神色逐渐凝重。
青叶提醒:“白小姐,再不出手,他就要被掐死了!!”
“时机未到,现在现身帮他,便是助纣为虐!他尚未意识到该偿还的因果,若是其余冤魂接连出现,他却仍无悔过之心,只知求我现身。那今夜,他便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