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实打实的交手很容易激起战斗欲。
陈则眠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再来。”
薛正伟说:“这次不让着你了,打到了可不许哭。”
陈则眠伺机而动,脚步轻盈得如同一只捕猎的野豹,说出的话却很搞笑:“放心,肯定哭。”
薛正伟眉梢轻动,眼神中划过微不可察的笑意,下意识说:“你和我一个朋友很像。”
听到这话,唐老露出些许诧异,问:“谁?”
薛正伟说:“是我在警校的同学,没有当过兵,唐老您应该没见过。”
陈则眠听到‘警校’二字时,心头微微一动。
乍一听薛正伟提起警校,他有点怀疑薛正伟口中的这个‘同学’,会不会就是自己老爹,但紧接着这句‘没当过兵’,又打消了他的疑虑。
他爸可是在部队里呆了好几年,要是说没当过兵的话,肯定就不是一个人了。
估计是他想多了。
本来就是两个世界。
这个世界里陈折是私生子,以陈则眠对他爸的了解,父亲不可能做出这么不负责任的事情来。
除非是他爸死了。
不过陈折的父亲好像确实死了。
可是死了也该知道父亲是谁,总不会是私生子,况且在陈折的记忆里,也从来没有父亲这个人。
陈则眠眼神逐渐迷茫。
算了算了,还是别拿他那个世界的事来套这个世界了,本来就是不一样的,越套越乱。
薛正伟观察陈则眠的神色,见其没有继续追问,也不由在心中轻叹一声。
世界上大概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是他看到旋子转体那一招之后,想起了故人,才看什么都觉得像。
连稀里糊涂叫他‘政委’这一点都像。
只不过那人当时说的是:哇,你这么年轻就是政委了,失敬失敬。
想到老同学,薛正伟目光中闪过一丝追忆。
念头一闪而过,只是须臾之间,两人收起杂思,相互行了个礼,在堂下切磋起来。
二人你来我往,陈则眠一招一式张弛有度,却不死板,又轻盈又灵活。
唐老看了一会儿,莫名想起家里那只飞檐走壁的大狸猫,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他侧身问陆灼年:“小陆,你从哪儿捡到这么个宝贝,也太招人稀罕了。”
陆灼年语气平淡:“他找上我的。”
唐老‘啧’了一声:“瞧把你给得意的。”
陆灼年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睑:“这有什么可得意的。”
唐老无语地瞥向陆灼年,问:“小陈有工作了吗?没事做的话,我安排他到我身边做个警卫怎么样。”
陆灼年婉拒道:“他很忙的。”
唐老诧异:“忙什么?”
陆灼年:“在我的射击场上班,空闲时间还要做游戏。”
薛铎来了几分兴趣:“什么游戏?”
陆灼年回答:“之前是《再封神》,现在手上在做一个反恐背景的射击类游戏。”
唐老对年轻人流行的东西不大了解,但《再封神》委实太火了,他小孙子孙女都在玩,每天起早贪黑地做任务攒什么点券抽卡,还让他帮着抽过,说什么因为他‘欧气’,能抽到什么‘爱死爱死啊星君’。
抽得多了,唐老也总结出几分经验:出来快的、长得丑的人一般都不值钱,出来画面之前有个很长很长黑屏的那种,就是好东西。
可惜游戏已经卖出去了,要是版权还在陈则眠这里,说不定他还能给孙女要几个‘爱死爱死啊星君’。
想到这儿,唐老不由奇怪道:“这么有市场的游戏,他怎么没自己做?”
陆灼年点到即止:“他又不认识什么人,自己做不成气候。”
唐老看向陆灼年:“他不认识,你也不认识吗?”
陆灼年刚想说些什么,却见陈则眠刚和薛正伟切磋完了这一场,已经在往回走了,便没有再开口。
陈则眠额头微微冒汗,衬衫扣子也解开了两颗,坐下来先猛灌了一杯茶,仍不解渴,又倒出一杯晾上。
见唐老和陆灼年都看着自己,陈则眠微微疑惑:“怎么了?”
唐老让人拿上来几瓶矿泉水:“说到你做的那个游戏,我孙子孙女都在玩。”
陈则眠不甚在意道:“哦,那个卖出去了,是游戏公司运营得好,和我没什么关系。”
唐老一听这话,立刻就明白了为何陈则眠放着陆灼年的关系不用,反而舍本逐末,把一款那样有前景的游戏卖出了
他压根就没想过动用陆灼年的人脉。
唐老主动提起他的游戏,都把话递到了嘴边都不接,又怎么可能去通过陆灼年结识别人。
想来是小兄弟两个人玩得好,不愿意掺杂那些利益纠葛。
难得是个实心眼的孩子,唐老越看越喜欢。
许是都是瞧别人家孩子好,尤其是想到自己家孙子孙女还在上学,而陈则眠已经在想办法赚钱,要是把唐家小一辈的孩子放出去,恐怕谁都没有这个本事。
唐老琢磨道:“你白天在小陆那里上班,空闲时间做游戏,还练了这么一副好身手,时间是怎么安排的?”
陈则眠:“……”
唐老不愧是老江湖,一语中的,直接发现了这三件事共存于一身的不合理之处。
既会策划游戏,又精通格斗技巧,同时还要上班打工的人不是没有,但不该是一个高中辍学的十九少年。
每当不知道该如何正确作答时,陈则眠就会自动开启胡言乱语模式。
“在陆少那里上班很清闲,工作压力不大,”他逐条解释道:“游戏是节假日和晚上熬夜做得比较多,至于格斗技巧,平常健身的时候就顺便练练。”
唐老露出几分心疼的神色:“这会不会太辛苦了,仗着年轻熬夜可是很伤身体的。”
陈则眠说:“也还好吧,我不觉得累。”
唐老感叹道:“年轻人就是有活力。”
陆灼年深以为然:“确实。”
唐老颇有兴致地问:“怎么说,听你的语气,这背后还有故事?”
“故事很多,”陆灼年看了陈则眠一眼:“譬如凌晨四点叫我去看升旗,回来倒头睡到下午,半夜醒了又精神得要命,熬鹰似的熬我。”
陈则眠愤怒回视。
真是的,怎么还带告状的!
好在唐老明察秋毫,闻言并未责怪陈则眠,反而抚掌大笑,调侃道:
“那也是你愿意让他熬,你陆大少爷要是不愿意,谁还能左右得了你!”
陆灼年:“……”
薛铎做梦都想不到居然还有人敢磋磨陆灼年,此刻内心波澜迭起,震撼程度不亚于听见陈则眠叫他大伯‘正伟’。
不过如果是陈则眠的话,一切好像也说得过去?
薛铎偏过头,小声问陈则眠:“这陆少都没跟你生气吗?”
陈则眠理所当然道:“陆少晚上也经常失眠,正好我俩做伴。”
陆灼年又看了陈则眠一眼:“有几次我已经睡着了,是你把我叫醒的。”
陈则眠尴尬微笑:“可是我每次去找你,你都醒着呀。”
陆灼年反问:“你半夜屋里忽然进人,你不醒吗?”
唐老越听越好笑:“小陈你这孩子天天凌晨不睡,简直是属猫的,以后想看升旗可以找我,别总祸害人家小陆啦,我岁数大觉少,凌晨四五点正好起床晨练。”
陈则眠应承下来:“行,那我下次爬山看日出也约您。”
唐老感叹:“嗬,你这凌晨活动还不少呢。”
何止不少,是多到不能再多。
爬山、看电影、吃夜宵都是常事,最离谱的是有一次陈则眠说是去后海放灯,结果车开到半路又想看真海,直接拐上高速,拉着陆灼年开去了渤海湾。
后面的保镖见陆少的车突然偏离路线,奔着高速开出京市,还以为陆灼年遭歹人劫车绑架,闹得好一通人仰马翻暂且不提。
从京市到渤海湾大约要四五个小时,凌晨高速车少,陈则眠一路飞驰,到海边的时候还不到早上七点。
冬日严寒,海边空无一人。
海风寒意刺骨,弥漫着冷冽的咸腥味,吹在脸上刀刮似的疼,连金黄的沙滩都覆了层白霜,踩上去并不松软,反而有些碎冰般的脆。
遥远的天际半明半暗,隐约有意思微弱的鱼白。
天地浩然,冷寂肃穆,仿佛走到了大地尽头,世界里只剩下一片冰冷无际的海。
陈则眠又怕冷又贪玩,陆灼年一眼没看到人就蹿到了礁石上。
天寒地冻,礁石上湿滑无比,陈则眠站在高处摇摇欲坠,陆灼年想叫他赶紧滚下来,又怕说话声太大吓到他。
陈则眠观察了一会儿海面,判断这块礁石会在涨潮时被海水淹没。
陆灼年朝陈则眠伸出手,说:“已经在涨潮了,下来吧。”
陈则眠手指刚搭在陆灼年手心,陆灼年就一把将人薅下来,提着陈则眠后脖领把人从礁石上拽回沙滩,没再多停留半秒,押着人就上了车。
回京市的高速是陆灼年开的。
陈则眠坐在副驾驶上,被陆灼年凶了一路。
早知道还不如直接跳海里去呢。
陈则眠心里愤愤不平,有千种说辞抢白辩解,奈何空有志气没有骨气,嘴上已然服了软
“那个礁石到海面距离很低的,你自己又蹦极又跳伞的,哪个不比这个危险,干嘛管我啊。”
陆灼年声音微沉:“你要是掉到海里,我是不会救你的。”
陈则眠反驳说:“根本不可能掉进去,我平衡能力可强了!”
陆灼年侧头看向陈则眠:“你之前那次也是这么保证的。”
陈则眠一天保证八百次,早就忘了自己保证过什么,就问:“哪次?”
陆灼年收回视线,淡淡道:“掉进我浴缸里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