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不记得自己怎么哄着儿子过完这一天,浑浑噩噩蜷缩在床上,就这样睁着眼一夜未眠。
黎云琛依旧一夜未归,昨天晚上男人躺在身侧的画面就像一场梦。
回到医院上班。
往日喧闹的场景变得有些不同,总有一些异样的眼光向柳思楚投来,她却不明白是为什么,只能脚步加快走进前台帮忙。
同事看到她来了,面色焦急叫住她:“哎呀,思楚你快来,出事了!”
柳思楚心中一颤,浓厚的不安把她包围,还没走去同事身边,一个人影突然扑了上来。
“就是你这个杀人犯!”
一只粗糙的手抓住柳思楚的头发往下拉,剧痛的滋味从头顶传来,她来不及惊惶,下一秒就被狠狠一巴掌打在脸上,脸颊疼得发麻,耳朵发出嗡嗡声。
可她根本无法反抗,只能蜷缩在地上承受来自陌生人突如其来的伤害。
“打人了打人了——”
“医闹!医闹!”
人群一下子喧闹起来,有人拉架有人喊叫,整个前厅乱成一团。
直到院长和警察的声音传来,浑身痛得恍惚的柳思楚才被同事就出来扶到一边包扎伤口。
打人的闹事者依旧不依不挠指着她破口大骂,话里话外都是在说她不负责任乱开药害死人,要警察把她关到牢里去。
周围的人群听到他的话语,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眼中满是质疑和恶意。
柳思楚的身体微微颤动,在对上紧皱眉头的黎云琛更是心中一片寒凉,忍不住解释道:“所有方子都是主治医师开的,只要你去查当天的出诊单就知道是谁......”
原本冷冷看戏的詹仪曼听到她的话,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脸色一白轻轻往后退了一步。
柳思楚正好看到她的表情,猛然想起这个开药的人好像正是詹仪曼提供的配药单。
她正向开口跟院长说时,黎云琛的一句话让她失去了辩解的力量。
“够了,不要再推卸责任了,柳思楚。”
枕边人的呵斥让她整个人瞬间静下来,直直看着男人护在詹仪曼身前的模样,恍惚又无措,仿佛在地狱中梦游,身上被人恶意殴打的痛意仿佛在剧烈灼烧,痛得她无以复加。
院长看到气氛不对,连忙站出来调节。
“闹事是错误的,打人更是不对,现在医院全力配合警方的调查工作,至于争议的医生,我们会等到调查结束时给大家一个清白......”
警察把闹事者带走,周围人群见看不到乐子也就散了,只有柳思楚眼神空茫,衣着脏污,满身伤痕坐在原地包扎伤口。
至于黎云琛,他早就与詹仪曼一同离开了。
同事帮她贴上纱布,眼中充满不忍说道:“思楚,我现在不觉得医草帅了,你这分明是被冤枉的!”
柳思楚什么话也说不出口,酸涩的鼻腔让她再也忍不住流下眼泪,滑过刺痛红肿的脸颊时满是麻木。
“柳医生,你的停职通知书。”一个护士匆匆丢下一张纸,连忙赶去给病人送药。
柳思楚拿着盖着公章的白纸微微发颤,周围投来的目光更是芒刺在背,她不再停留起身离开。
接连几天,柳思楚身上的疼痛并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严重。
送完儿子上学,她终于决定去医院检查身体,开点药治一治。
本以为只是普通的体检,医生却拿着她的报告单紧皱眉头,来回翻看好几遍才面容严肃的对她说道。
“癌症晚期,最多活不过两周。”
第六章
光线昏暗的屋内,柳思楚蜷缩在房间角落,怀中紧紧抱着黑色的抱枕,脑袋低垂,整张脸都埋在抱枕中,双肩颤动,发出低沉隐忍的呜咽声,像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孤独无助。
她拒绝住院治疗,决定回家。
落在地上的手机不停响起,柳思楚过了一会才意识到有人给她发消息。
【杀人犯!】
【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庸医!】
【你怎么不去死!】
柳思楚看着一条条陌生人发来的恶意咒骂,猛地把手机甩开,双手死命捂住耳朵,试图抵挡这些可怕的恶意和嗡鸣的杂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剧烈的反胃催动柳思楚混沌的意识,猛地跑进厕所呕吐。
颤着手擦去唇边的血渍,她静静拿起花洒冲刷掉血红的痕迹,拿出领回来的缓和药麻木吃下。
柳思楚垂着头看着身上狼狈的模样,突然很想跟黎云琛说出一切。
无论是他怎样厌恶,无论他接不接受,她只想交待他照顾好孩子就足够。
即使他不爱她,也无所谓了。
她要死了。
拿起手机,一字一顿输入那串牢记于心的号码,贴在耳边。
“嘟......嘟......”
不知道过了多久,柳思楚鼓起的勇气伴随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少,在她即将挂断时,电话接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