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引产手术?舒意！你到底在干什么！我不是说了忙完会回去吗?你能不能别拿这种东西来骗我！
你盼望那么久的孩子，你真的会打?别开玩笑了！拿孩子来威胁我回去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我没再说话，直接挂了电话。
跟着护士进了手术室。
再次醒来，小腹还有微微的坠痛。
齐思思坐在我床边，满脸担忧的看着我。
舒意，你醒了。
我勉强笑笑，忽略心口那丝怅然若失。
这个孩子，的确实我期盼好久的。
可他生不逢时。
我强行生下来，他这辈子也不会快乐。
与其和我一起承受，不如早点离开。
我看了眼手机，里面全是周寻发来的消息和电话。
【舒意！你别装了行吗?你要找借口也找个合适的！别那么拙劣行吗?】
【你不会是还记恨我拿走婴儿用品吧?我还没说你买的劣质产品害孩子皮肤红了呢！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即使早就放下他。
此刻看见这些，眼眶仍旧控制不住红了红。
这就是我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
爱到最后，只剩厌倦。
住院第五天，我出了院。
跟院里请了半个月的病假，准备出门散散心。
我找人拟好了离婚协议，签了字，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当晚就搬离了周寻家。
放好最后一个行李箱时。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舒意！
我愣了愣，没转身，自顾自的关上车门。
周寻却不愿意放过我。
大步跑到我面前，满脸阴沉的抓住我手腕。
你到底要闹什么！电话不接信息不回！是不是真的想离婚了?
不就是想让我回来哄你吗?我现在回来了！你满意了?开心了?能别再烦我了吗?我真的很忙！没空关心你这点孕妇心情！
我抿了抿唇，满脸平静。
看着他时，脸上还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
周寻一愣，手突然抚上我消瘦的脸颊，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怎么瘦了?
别装了。我一把打开他的手。
满脸冷漠。
你没去上班，更没有所谓的出差，骗我有意思吗?周寻，骗我四年，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他僵在原地，眼底满是心虚。
支支吾吾好半天，都没能说出什么。
我嘲讽的笑了笑，盯着他的眸子，冷漠开口。
除夕夜，我做的那台剖腹产手术，患者就是林月。
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所谓的出差请假，不就是为了去照顾她吗?
说罢，我上前几步。
在他错愕又怔愣的目光中，拉了拉他的衣领。
露出里面密密麻麻暧昧的红痕。
我全都知道了，你真恶心，我傻乎乎的爱了你那么多年，我真的想吐。
这时，他才终于注意到我扁平的小腹。
不可置信的愣在原地，眼眶渐渐泛起猩红。
连声音都在颤抖。
不，不是这样的，舒意，不是这样的。
你的肚子怎么，不是五个月了吗?上次不是都有…胎动了吗?孩子呢?
我扯了扯唇角，压下眼角的泪意。
反手狠狠给了他一耳光。
死了啊。
你不是给我换成激素药了吗?孩子如你所愿畸变了，死了，满意了吗?
7.
说完，我没管周寻如何表情。
直接开了车离开。
新家是婚前就买下的，除了有些灰尘需要打扫，几乎能拎包入住。
傍晚，我抵达机场候机。
手机却不厌烦的一直响个不停。
刚接起来，对面就传来周寻愤怒的声音。
舒意！你到底要做什么?我知道是我亏欠你，你也不用拿离婚协议书说事吧?有意思吗?
你能不能别这么任性了?孩子以后还会有的！我只是担心月月那边照顾不好孩子！等孩子大了我们再生一个不就行了?你为什么非要计较这些事！
你知不知道月月为了我，哪怕不能结婚她都哭着接受了！你就不能学学她?
我面无表情的听完。
心底满是不耐烦。
周寻却毫无所觉，越说越理直气壮，到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
你自己好好考虑吧，要是想不明白我们就离婚！这是我给你的最后的机会了！你非要作那我也没办法，你自己想想吧。
玩笑闹够了就赶紧回来，上次你买的那堆劣质婴儿用品的事，我还没让你跟月月道歉！你知不知道小宝因为那些东西差点过敏休克?你就那么狠毒?
不知道是不是触动了什么。
那头隐隐传来女人呜咽的哭声。
阿寻，别为了我害你们不开心，不值当的，都怪我…
我直接被气笑了。
我还没计较他拿了我的东西，他倒是敢来污蔑我了?
想到这儿。
我翻了个白眼，直接骂了回去。
你有病?我离婚协议就拟好签好了，你还以为我在跟你做游戏?你是不是脑子秀逗了?去工厂维修一下啊！
我是预言家吗?还能预料到你拿我的东西送给别人?调监控了吗?报警了吗?找侦探了吗?都没做你空口无凭污蔑我?我可以告你的！
还道歉?你跟那个小三跟我道歉才对吧?你们俩就算给我跪下磕两个也是理所应当吧！周寻，做人要有良心！没良心要有脑子！听不懂我的话就去查字典啊！你典不典啊！
一口气说完。
对面直接愣在原地。
林月连哭都忘记了。
我直接挂了电话，巡着登机提示，拖着行李箱就走。
8.
来挪威一直是我的愿望。
婚前周寻就说要带我去挪威。
可一直到我们离婚，他也没能实现诺言。
不过现在好了，我可以自己来。
我运气好，碰上了挪威的下雪天，晚上还跟着新认识的朋友，结伴看到了极光。
美不胜收。
周寻给我发了不少消息，打了不少电话。
我嫌麻烦，直接将有关他的所有人拉黑删除。
安静了几天，回国前却碰上了林月和周寻。
林月正靠在周寻怀里笑，撒娇要拍合照。
周寻脸上看不出喜怒。
只是在瞥见我的身影时，怔在了原地。
舒意?
我拧了拧眉，转头就要走。
周寻却快我一步，挡在了我身前，堵住我的去路。
舒意！我就知道你是嘴硬，故意不接电话不回信息不就是为了和以前一样闹脾气让我哄你嘛?不然你怎么会跟着我找到挪威来?你其实也一直在偷偷关注我对不对?
孩子的事情是我抱歉，离婚协议的事情是你的错，我可以当两件事扯平，以后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只要你别再那么小气就好。
他自顾自的说。
身后跟上来的林月面色有些难看。
望着我的眸子里，满是愤恨。
我没在意，她却倏然红了眼眶，紧紧抱着周寻的胳膊小声抽噎。
对不起舒意，是我害了你，我只是太爱阿寻了，你放心我会离开的，我以后不会在出现在你们面前打扰你们了。
舒意，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要不是我你也不会一意孤行打掉孩子，我把我的小宝赔给你，你对他好一点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说着，林月就要朝我跪下来。
却被面色渐渐变冷的周寻一把搂住。
他满脸心疼，摸了摸林月的头。
转头看我在笑时，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舒意！道歉！你为什么要这么咄咄逼人?月月她也是无辜的！你打掉孩子就是故意闹这一出是吗?
给月月道歉！否则，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原谅你！
我直接甩了周寻一耳光。
趁他愣神，伸手又甩了满眼得逞的林月一耳光。
周寻！我看你脑子是被猪吃了！我说话了吗就是我的错?我碰她了吗就是我的错?我什么都没做呢你就要我道歉?你没脑子，眼睛也没了?
好像是你一直嚷嚷复婚和好吧?我是不是说了离婚，你听不懂?还是你犯贱，不想跟我离婚?
欠打是吧?上赶着让我打一顿你才爽?怎么不说谢谢?还有你林月，死绿茶，哭哭哭就知道哭，极光都被你哭没了！晦气东西！当小三就当小三，还整什么真爱搞不搞笑?
为了到我面前炫耀，还没出月子就要来看极光?真能作啊你，我一看你就是早死的命。
9.
周寻还要开口。
我随手捏了团雪，往二人嘴里一人塞了一个，转头就走。
回国后，我开始按部就班的上下班。
失去那个孩子痛苦，被我一点点抹去。
周寻依旧没有签下离婚协议。
不过我并不着急，反正有人比我急。
他像变了个人，开始变着法的堵我，找我。
一连几天，换着号码的给我打电话发消息。
只是，我全没接。
第三天，我刚做完手术出来，面前就突然被送上一束鲜艳的红玫瑰。
周寻脸上有些泛红，眼底带着我看不懂的情愫。
舒意，我想了好久，还是不想跟你分开，我们别离婚了行吗?我这些天在家等了你很久，你一直都没回来。
吵架归吵架，我们就当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行吗?我真的离不开你。
我觉得有点好笑。
却因为长时间的手术，疲惫的面色发白，笑不出来。
周遭有病患起哄。
也有新来的小护士窃窃私语。
我知道，他们这是认出了那天被人夸赞的好丈夫。
舒意，别闹了好不好?我们给对方一个台阶，今天我就是来接你下班的。
望着周寻真挚的眸子。
我看见了他身后，离得不远的林月。
她抱着孩子，满脸怨毒。
对上我的视线，她用唇形比了个贱人。
我毫不在意，捧着那束玫瑰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浑身鲜血就那么露了出来。
周寻，那天我做引产手术，浑身也是这么多血，那时候你怎么不
我怀着孕，挺着五个月大的孕肚给你的小三做剖腹产的时候，也浑身是血，那时候你怎么不爱别人的时候，你有想起过我吗?愧疚过吗?把维生素换成激素药的时候，你有一点点犹豫过吗?
你真的够了周寻，你只不过是没了给你洗衣做饭的人！就当我求求你，把离婚协议签了吧。
周寻彻底愣在原地。
怔怔的看着我，眼圈渐渐泛起微红。
双手想抱抱我，却因为看见我满身血，颤抖不止。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舒意，不是这样的。
我是爱你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是这样的…
周寻痛苦的抱住头，哭到浑身颤抖。
可我的心里波澜不惊。
那天忍着对血腥味的呕吐感做完手术，我以为会得到周寻的拥抱，安慰。
可是没有。
甚至那么残忍。
让我看见了真相。
更可笑的是，周寻没认出带着口罩的我。
多可笑啊?
周寻！别再自欺欺人了，别再来找我了，好聚好散不行吗?
就当我眼瞎。
爱错了人，信错了他。
10.
我换下带血的衣服，浑身消了毒。
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坐下休息。
齐思思给我递了杯水，眼底一片复杂。
舒意，后悔吗?就那么把孩子打掉了。
我愣了愣。
转而笑着摇了摇头。
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
不重要了。
那个孩子要是出生，只会更加不幸，早早走了才是最好的。
打掉前一晚，我想了很久。
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得知了我的想法。
不像以前那样活泼好动。
安安静静的陪着我，时不时伸伸小手小脚，告诉我他还没睡。
真好啊。
可我总不能，害了他吧?
下班已经凌晨了，我到家门口时，看见了不知道等了多久的周寻。
他面色不太好，双颊泛红。
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浓郁的酒味。
见我回来，他眼底一亮，随后委屈的拉住我的手。
舒意，门打不开，为什么不让我回家?我想回家，别不要我好不好?我会变好的，别把我丢下好不好?你不喜欢的我都会改的。
我知道我做了很多错事，是我辜负了你和孩子，给我一个弥补你们的机会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和你分开。
我抽了抽手，没抽动。
似乎是察觉我的动作，他抱的愈发紧。
放在以前，他有这样脆弱的动作和诚恳的态度，我早就原谅他了。
可那原谅的标准。
是因为我不知道他出轨。
是因为，我以为他心里还有我。
我以为，我们的感情坚固，哪怕日常会吵架，那也不算什么。
可这一切，都是个笑话。
回去吧周寻，别在来找我了。
舒意，我不要，我不想回到那个没有你的家，太冰冷了，我真的不想失去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还会有孩子的，我们会幸福的，我求求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摇了摇头。
无视他滚落的泪水，用力抽出了手。
回不去的！
我忘不掉那些，我也回不到无知的时候！周寻，我真的很害怕，怕你不知不觉又找更多的林月，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四年！我们就结婚了五年，你却和林月在一起四年！不觉得很可笑吗?
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行吗?一次就够了。
我转身回了房间。
一觉睡到第二天，开门扔垃圾时，才发现周寻彻夜未归。
蜷缩着身子，睡在了我家门口。
可这次，我不会再心软了。
对他心软。
无异于给自己下毒。
那些，有一次就好。
11.
接连一个月，我都当周寻没看见。
朋友劝过，周父周母也来劝过，我全当没听见。
直到我受不了周寻，将林月发给我的东西全打印给了他。
周寻，体面点不好吗?
你要我怎么原谅?要我怎么忍着你们四年的点点滴滴在我脑海里继续跟你过日子?我就那么贱那么活该?
他彻底崩溃。
扑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发了疯的甩着自己耳光。
林月也来求过我，假惺惺的求我和周寻复合。
最激进的一次，直接将孩子塞在我怀里，含着泪就跑。
舒意，我求求你了，和周寻复合吧，否则这个孩子没有爸爸真的没有活路了。
她笃定我心软。
笃定我医者仁心。
可我没如她愿，随便把孩子放在路边转头就走。
祈求我对这个孩子有一丝心软?
是不是太可笑了点?
医院给了我京市进修的机会。
这次回来，就能顺利做上主任的位置。
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去京市那天，周寻一路追到了机场。
他想笑，却笑不出来。
舒意，为了躲我你要走了吗?你就那么恨我吗?可我是真的爱你的，我只是被林月蒙骗了，我爱的人一直都只有你啊！
我这些天想了很多，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能不能就给我一次机会看在我们曾经那么恩爱的份儿上，别那么轻易否定我好不好?我是真的真的不想跟你分开。
或者你告诉，怎么样才能原谅我好不好?你告诉我好不好我都愿意做的，只求你别不要行吗?
是啊。
我们曾经那么恩爱，那么人人艳羡。
如今却走到了这一步。
是我要轻易否定吗?
难道不是他一次次亲手毁掉了一切吗?
从林月怀上孩子开始，他就该知道。
我们之间的裂痕，再也不能修复了。
很早我就说过，我眼里容不得沙子，宁愿不要也不受委屈。
可他没听进去。
我摇了摇头，看着不远处缓缓起飞的飞机。
周寻，是你先放弃的啊，你又凭什么怪我呢?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比不过新鲜感，我认输了，你为什么又不愿意放过我了?
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自由，这样不好吗?
12.
京市我一去就是半年。
这段时间里，疯狂吸收新知识，和不同医生交流不同心得。
同时，我们一起努力，成功救下一命难产的产妇。
孩子哭出声时，我眼眶没忍住红了红。
恭喜您，是个漂亮的女儿，六斤五两，身体一切健康！
产妇出去时，孩子爸爸小心翼翼抱住了孩子，趴在产妇窗前抹眼泪。
一米八的大男人，愣是哭的比产妇还惨。
回江市后，我顺利晋升主任。
做的第一场手术，就是林月的摘除子宫。
我只是微愣，随即认真的继续切除，不带一丝个人感情。
事后，齐思思才告诉我。
我离开后，刚出月子两个月的林月查出怀孕满一个月。
和周寻大闹了一场，孩子当场没了。
林月借此，顺利住进周寻家，甚至仗着有小宝，在周家父母那儿迅速站稳脚跟。
可周寻不知道犯了什么病。
死活不肯签离婚协议，不愿和林月接触。
林月受不了，下了几次药。
小月子刚出就又成功怀上了孕。
这次，周寻像撞了邪，每天呵护着林月的肚子。
查出来畸形胎那天，周寻终于笑出了声。
满意了吗林月?你让我给舒意下药，现在终究是返还到你自己身上了，要不是你我和舒意怎么会分开！都是你！为什么非要生下那个孩子！
本来我很快就要有我们的孩子了，本来我可以很幸福的，是你毁了我的一切！
林月傻眼了。
崩溃的大哭。
周寻！一开始不是你自己主动想要包养我的吗?为什么要把错怪在孩子身上！他是无辜的啊！
你口口声声说爱舒意，说的那么高尚还不是背着她出轨四年！你以为她还会要你吗?不会了！她连我那么小的孩子都能扔下，更别提你！她永远不会原谅你了！这也是你的报应！
周寻本就在气头上。
听见这话，直接疯了。
掐着林月的脖颈，险些将人生生掐死。
林月因此再次流产，导致大出血，子宫也因为近期多次怀孕流产保不住。
看清我的面容时，奄奄一息的林月扯着唇在笑。
你赢了。
舒意，你赢了，你很得意吧?周寻最后还是最爱你。
我没说话，冷静的换手术器械做手术。
直到手术结束，助理给我擦了汗。
我才松了口气，有空搭理林月。
林月，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脑子只有谈恋爱和男人的。
周寻出轨，我离婚，这很正常，但我总不能因为一个渣男不过日子不要我的前途和未来了吧?
我没在孕期放弃事业，事业投桃报李，让我发现了周寻出轨的真相让我及时止损，相当于我救了我自己一命，至于你口中的赢不赢，我压根不在乎。
林月愣愣的看着我。
脸色惨白，眼底却一片迷茫。
结束后，周寻来找我，手里捏着那份他终于签下的离婚协议书。
舒意。我抬头看他。
看见他瘦削的脸颊，邋遢的外表。
对不起，从前我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不奢求原谅，可我是真心爱你的，真的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了吗?
这次我一定会好好爱你一个人，不会再背叛你了。
我摇摇头，接过离婚协议。
抽空把离婚证领了吧。
周寻闻言，眼底的光彻底寂灭。
后来，我没再得到太多有关他们二人的消息。
只听说林月把孩子留在了周家，孤身离开。
离开前，她报了警。
收集了周寻给她下药的罪证。
虽然罪行不重，可也足够周寻后半辈子事业受阻。
林月她来找过我。
诚恳的跟我道了歉。
过去种种，我做不到那么圣母的原谅她。
最多只能把她当个陌生人。
毕竟，我的人生还很长。
不能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