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我本以为自己会就此神魂俱灭消散于天地间，却不想自己还能有再次睁开双眼的机会。

    醒来的时候入眼，便是熟悉的纱幔。

    这纱幔白中透着几丝粉，上面有细闪的金丝绣着一只只金色的蝴蝶，床的四角坠着夜明珠，看起来华贵无比。

    是我曾经睡了千年的床。

    可自百年前，我便再也不能进帝府了。

    “你醒了。”

    低沉的男声响起，我浑身一颤，眼泪忍不住涌了上来。

    “父王……”

    是酆都大帝，百年前我们断绝了父女关系，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

    那时他脸上满是失望和恨铁不成钢，任谁发现自己女儿成了艳鬼，都会失望吧。

    我不怪他恨我，这么多年对我不闻不问。

    可如今，却不想还能看到他心疼不舍的表情。

    我便知道，他定然是知道了什么。

    他将我扶起来，满脸心痛的说：“你怎么这么傻，为了一个男人竟然——若是你当年说出来……”

    我垂眸道：“若是我当年说出来，您定会挖了他的心救我，如今已过百年，那颗心早就和他长成一体，他如今是阎王，关乎整个地狱，那心已经取不出来了。”

    父君几乎被我气笑，他道：“你就这么爱他?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

    闻言，我失神了片刻。

    百年过去，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还是不是和当年那么爱路闻舟。

    若是当年，父君这么问我，我定然会毫不犹豫地说是。

    可这百年来，我见到了他身边另有别人。

    失了心脏后，我又不能真的如同艳鬼一般去吸食别人的精气，每日都痛不欲生，连活着都是奢望，哪里还敢去奢求什么情和爱呢。

    于是我只笑笑说：“父王，如今我救他已并非为了情爱。”

    “昔年若不是他，我早已死在了无间地狱，也正是因他当年屠杀恶鬼，带我出去时放跑了三千恶鬼，才累得他堕入凡间历劫。”

    “说到底不过是因果循环，一切因我而起，也该因我而终。我不想欠谁什么东西。”

    父君不悦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若是你告诉他，他只会给你精气，你也不用……”

    “就算有精气，我也活不了多久。父君，我只是想有尊严的活下去。”

    虽然那东西我早就没有了，可我打心里还是希望能有自尊，不看他人脸色活下去，这一次若不是路闻舟将我抓回来，恐怕我早就在人间无人发现的角落烟消云散。

    那样多好，如果是那样的话，大家记忆中的帝女司幼薇还是那个干干净净的好孩子。

    可惜……

    想着想着我便觉得有些困倦，鼻翼间嗅到淡淡的檀香，我抬头去看，只见不远处青烟渺渺，原是点了九幽龙鸣安魂香。

    这种安魂香能安人神魂，若是放到凡间便唤为返魂香，据说能活死人，肉白骨之效，此香取龙骨，融龙魂炼制极其珍贵，却不想如今竟用在我身上。

    我努力想让自己清醒几分，可父君却只拍了拍我的被子，柔声道：“睡吧，等你醒来一切就会好起来的。”

    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可我最终还是抵抗不了睡意，昏昏沉沉的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