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世上只有两个人会治这伤,一位是药灵宗宗主青田真人。」
安玄衍话音一顿,将冷冽的眼神落在了我身上,
「另一位,是不幸陨落凡间的青眠真人。」
我被盯得正襟危坐起来,笑着打哈哈道,
「晚辈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感受到他上下打量的目光,我壮着胆子挺了挺腰,
怕啥他肯定认不出来我。
只见他忽地轻笑一声,正想要说什么,
却被小孩子的咿呀咿呀声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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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睛一尖,抱着孩子飞一般跑了出去,
小孩咂咂嘴好像嘟囔了句什么,但我来不及注意了,
脚下慢一分都是对生命的不尊敬。
良久,薛谨言提出吃过晚饭再走,安玄衍没有意见。
为了躲安玄衍,我自顾自地在屋里逗着小孩,而薛谨言则在厨房做着饭。
可没想到安玄衍踏了进来。
我十分无语地咬了咬牙根,这个生性多疑的男人。
「姑娘是药灵宗弟子」
我故意躲避视线,夹着嗓子说话,
「是,无名弟子罢了。」
安玄衍也不罢休,走近几步捏了捏孩子的脸,
「这孩子......」
「我的!对,是我的。」
安玄衍看着我激动的反应一怔,倏地笑出声,
笑得比哭吓人。
「青田真人若是知道有如此天赋的弟子,也定会十分高兴的。」
我面上陪着笑,暗暗腹诽着,
我活了这么久却还要这么卑微。
算了,为了活命也值了。
安玄衍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拍了拍胸脯,后背全是冷汗。
登上安玄衍的浮舟,很快便到了仙境的边界。
可他却异常地停了下来,说要在此歇脚。
只见他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一间破旧的小草屋,
从外面看破败不堪,可进了院子却宛如到了幻境一般,
不仅小院干净,还有满地的灵芝灵草。
看得我眼睛阵阵发光。
安玄衍害我在凡间待了这么久,我拿两根仙草抵债,也合情合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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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玄衍和薛谨言已经进了屋,我也只好不舍地看了看地里的珍宝们,
只得三步一回头地跟着他们进了屋。
小屋看着不大,里面竟还是个三室一厅。
小孩嗜睡,好在不认床,并不扰人。
而我则坐在靠院子的房间里,双手支着下巴,呆呆望着院里的耕地。
还记得当初救醒安玄衍后,他眸中猩红像要化成妖魔,
差点伤了我不说,还毁了我满地的草药。
那天我早早入睡,他跑出去整整发了一夜疯才冷静下来。
而毫不察觉一觉醒来看见院中一片狼藉的我,也发了疯。
「你这小子脑子有病是吧!」
我硬是追着他捶了二里地才平复好心情,看着他帅气的脸蛋,我桀桀坏笑起来,
「我救了你,你却毁了我一院的珍草,你说你要怎么偿还」
安玄衍紧皱眉头,嘴巴抿成一条线,
看着自己造成的纷乱,半晌才闷闷答道,
「我再帮你重新种一片地。」
如果问我后悔救他吗
我不后悔,救死扶伤,这是我们药灵宗人尽皆知的原则。
但如果问我后悔见色起意吗
悔不当初!
忽然想起一位在合欢宗的朋友告诉我的话,
色字头上一把刀!世上最险恶的是色!
我闭上眼眸,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苦笑,
再一睁眼,却见一张大脸近在咫尺,
「啊!安玄衍!你脑子有病是吧!」
安玄衍眉头轻挑,颇有一股耐人寻味的得意。
窗户是大开的,只是我没想到他一翻身便跃了进来。
他步步逼近,而我张了张口,却发现突然说不了话了,
「姜姑娘和我的一位故人很像,她也总是看见草药便两眼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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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玄衍将我压在床榻,眉目冷峻,咬了咬牙根,
「可她把我丢下了。」
我慌乱地将双手抵在他的胸口,瞪大眼睛摇头,试图唤醒他的理智,
别杀我啊!他不会是想宁可错杀一万,也不放过一个吧!
然而安玄衍却突然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深情,腾出一只手将我的双手按在他的胸脯上,
「姜姑娘可知青眠真人现在在何处」
「使不得!师尊使不得!」
他解了我的失语咒!
我立马猛地一用力,将他推翻站起了身,又后退几步,
「师尊!晚辈在外历练许久,也不知晓青眠真人如今位于何处。」
安玄衍撑起身,理了理衣襟,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便离开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竟有一些落寞。
听说女主迟雪念进了剑灵宗后,天赋异于常人,
很快便被安玄衍提拔为内门弟子,且是他唯一的亲传弟子。
安玄衍带着她处处历练,就这样,迟雪念一年不到便进阶飞快。
「眠眠,没想到师尊这还有相依草,我方才去采了些做了相依糕,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薛谨言捧着一盘粉白的糕点,笑盈盈地走了过来,
我晃晃脑袋暂时将关于安玄衍抛开,他和迟雪念已经幸福了,
我轻轻咬下一口相依糕,不禁打了个寒颤,
安玄衍找我,只怕不过也是为了灭我的口。
毕竟人人敬仰,高不可攀的仙尊大人竟然不仅被我使唤着下地干活,
还隔三差五地被我遣去做相依糕......
我看着我最爱吃的糕点,默默放了回去,对着薛谨言强撑起一个笑,
「你先揣着,路上吃......路上吃。」
薛谨言呆呆一笑,连忙应声去找东西包起来。
安玄衍的浮舟很快,不到两日我们便抵达仙境圣都城,也就是剑灵宗的山脚下。
或许是临近宗门大宴,街上多了许多穿着不同门派衣服的人们,我一时竟看花了眼。
明明我才三百年未回仙境,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小心!」
「什么」
我听见薛谨言的声音,赶紧循声转回头,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人搂入怀中,
身后传来一阵御剑的风声,还有声音渐远的叫喊声,
「让开!让开!」
奇怪,圣都城内不是不许用术法吗更别提御剑飞行了。
不对!我才发现另一件更奇怪的事,
眼前的怀中不是薛谨言熟悉的清香味道,
而是一股熟悉的阴冷气息......
我疑惑间却听身旁传来薛谨言欲言又止的声音,
「师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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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这个狡猾的安玄衍!
我赶紧推开眼前之人,又后退二里地,嘴比腿快,
「多谢师尊出手相救,晚辈不胜感激!」
安玄衍双手还持在半空中,似乎在感受刚刚留下的余温,
蓦地,他将手背于身后,对着薛谨言皱眉道,
「还不去抓你师弟,莽莽撞撞,成何体统」
薛谨言看了我一眼,上前躬身回道,
「蒋师弟一向如此,弟子还是先送眠眠回宗门罢。」
他语气微微一顿,再次鞠了一躬,
「弟子先行告退,师尊自便。」
随后,薛谨言便温柔地牵起我的手走向城中。
安玄衍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转身离开。
我在心里长舒一口气,幸好我反应快!
「眠眠,你想逛逛圣都城吗」
薛谨言似乎已经平复好心情,眼中没有刚才那般疑惑,只是笑着看向我,
我回过神握住他的手,会心一笑,
「出发出发!」
我和薛谨言一直逛到傍晚时分才顺着公道向山上的剑灵宗出发。
入了宗门,倒先看见了合欢宗的朋友,叶柔。
「阿眠啊!你可算是回来了!」
她一边假哭着,一边向我扑了过来,凑近才注意到一旁的薛谨言。
叶柔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挤眉弄眼地拽着我离远了几步。
「这就是你在山里捡的那个男人长得挺清秀的啊。」
我拍来她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无奈地摇了摇头道,
「是,也不是。」
薛谨言向我嘱咐几句,便随来找他的弟子去内门了,我也得空和叶柔叙起旧来。
入夜,我回了药灵宗的住处,拜见师傅。
「为师还以为你要入世一辈子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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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眼前阴阳怪气的小老头,又瞥了眼四周,这才凑近些低声道,
「这两天先当我是普通宗门弟子,我躲灾呢!」
说来也奇怪,距离宗门大宴不足五日,剑灵宗的人反而越来越忙了。
直到第二日夜,宗院里一阵嘈杂的声响惊动了睡梦中的我。
「药师呢!快叫药师来!」
我简单披了件外衣便快步向人堆走去,映目竟是一众受伤的剑灵宗弟子们。
师傅青田真人也闻讯赶来,药灵宗来的弟子们都随着掏出灵袋翻找药丹。
我也顾不得伪装,赶紧上前和药师们一同抢救着。
「哪还有伤者我有药粉!」
安玄衍不知何时也出现在院中,看着双手磨出血的我,
突然蹲下来,从我手中拿了一些药粉,学着我的手法救治其他伤者。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没有功夫说话,只是抓紧时间救中毒的弟子们。
心中不禁有些疑惑,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中了妖毒
看这些弟子的症状......恐怕最低也是四级大妖。
不愧是剑灵宗,这历练对于年轻弟子来说,应该算是魔鬼级别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安顿好了所有伤员。
我将那些工具收好,这一站起身来,还有些发晕,
一旁的安玄衍似乎还想将我带入怀中,可刚一伸手,便被另一个人先一步拦截了。
这次薛谨言手疾眼快,连忙上前扶住了我,将我靠在了他的身上。
安玄衍抿唇不语,默默收回停留在半空中的手,用余光瞥着我与薛谨言。
其他宗门的弟子们都回去歇息了,还剩下零星几个药灵宗弟子们在收拾灵袋。
恍惚间,我看到随受伤的弟子们一同回来的那名女子一瘸一拐地走到安玄衍面前,
「师尊!北山观邪物已镇压!」
「嗯,回去好好休息吧。」
我抬眼仔细看去,那就是书中的女主,迟雪念吧。
一脸清高傲然,和安玄衍还真是相配啊......
不知为何,我心里忽然升出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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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轻轻拍了拍薛谨言,
「走吧,送我回去。」
刚转过身,却见带回来那个小孩站在不远处,正朝着这边跑过来,
一边跑着,嘴里还激动的心喊着,
「娘亲!」
然后就这样眼见着小孩跌跌撞撞奔向了迟雪念,
更令我惊住的是,迟雪念竟然突然满目柔情接住了小孩。
我的瞳孔地震了,这是、男女主的孩子!
我说安玄衍为什么......
坏了,装了一路娘,却才知道他亲娘就是女主,
难怪自带慧根,我哈哈苦笑两声,
感觉嗓子里有血的味道,这才是真的天塌了。
小孩送走了,薛谨言也忙忙碌碌倒不开空来,
我百无聊赖,找到了叶柔。
「仙尊这么年轻......就有孩子了」
叶柔被我打扰了美梦很是不爽,皱着眉道,
「没听说啊,就知道他前几年突然离了宗门四处寻找着什么。」
这个可恶的小老头,教我做忘尘粉竟然还留一手!
我脑袋一大,怎么我的忘尘粉还有时效!
再看向又倒下了的叶柔,我赶紧又晃了晃她,
「那仙尊大弟子迟雪念的孩子是谁的」
叶柔挠了挠头,思考了片刻,好像才回过神来,
「你说萧晓念那不是她和萧守封的儿子吗」
萧守封......那不是书中男二吗
不对不对!突然接收了这么大的信息量,我的脑袋有点转不过来弯了。
怎么会和迟雪念在一起的不应该是安玄衍吗
我又转念一想,安玄衍简直恐怖如斯!
记仇记到放下爱情都要手刃了我这个可恶的女人吗!
我咽下一口口水,细思极恐,一瞬间毛骨悚然地抖了抖肩,
我决定,宗门大宴结一束便回药灵宗再闭关五百年!
我走在路上就这样想着,在一抬头却发现自己迷了路。
不对,好像也不算迷路,因为......
我眼前所见,竟是我当年在仙境边缘落脚的农家小院。
不知为何,我脚下有些轻飘飘,什么也没想地走了进去。
那个身着玄衣的安玄衍刚从草屋里出来,
「你回来了,阿眠。」
他眸若含水,没有丝毫仙尊的高冷蔑视,
「青眠......你为何丢下我一人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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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着我的手,将其贴在他的脸颊,轻柔地蹭了蹭,
可怜模样像极了我曾经在药灵宗养过的一只小灵宠。
安玄衍完全长在了我的审美点上,我好像,快要陷进去了。
「不要在离开我了好吗青眠。」
我的瞳孔渐渐扩散,不聚焦的眼睛空洞无神,
一步步,被安玄衍拉向草屋内。
「姜眠!快醒醒!」
忽地一阵熟悉的冷冽气息窜进鼻腔,这才是安玄衍!
猛地睁开双眼,幻境破碎,安玄衍手持灵剑将我护在怀中。
「你没事吧」
「没、没事。」
从幻境中挣脱过来还有些没缓过来,身体虚浮无力,
只能姑且靠在他的身上,借着他的力勉强走路。
安玄衍眉头一皱,拦腰将我抱起,向迷雾外飞去。
「多谢师尊......」
「你怎么进试炼的幻境中了」
安玄衍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想问什么,
剑灵宗的试炼幻境很有名,据说能够投射出人心底的欲望,
欲望越强烈,幻境所消耗人的精力便越多。
我沉默不语,只是一味地道谢。
虽然我真的很想避开安玄衍,可我现在也是真的毫无力气。
「眠眠......」
刚回药灵宗住所,便见薛谨言端着一盘相依糕愣在了原地,怔怔地看着躺在安玄衍怀中的我。
而安玄衍反倒像个没事人一样,径直抱着我进了里屋,然后又默默离开。
我看着坐在床边闷闷不乐,低头不语的薛谨言,张了张嘴巴想解释什么,
却没想到脸上滴落一颗热泪,薛谨言手里还捧着那盘点心,
声音带着哭腔,强撑着咧出一个笑,
「眠眠吃相依糕吗」
「都怪我这几日太忙了......都没有好好陪着你,就连你出事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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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脸色已经比刚才红润许多,将手轻轻搭在了薛谨言的手背上,
「我没事。」
薛谨言自责地擦了擦眼泪,又跪在床边一直等到我睡着才离开。
有了那一日的事以后,薛谨言时刻陪着我一直到两日后的宗门大宴。
各个大小宗门齐聚一堂,有打擂台比拼的,有做宴席喝酒聊天的,热闹极了。
然而谁都没想到,在这众多宗门共会之日,竟敢有妖魔来犯。
「不对!那是妖!七级大妖!」
上座饮着酒的安玄衍闻言立刻飞身冲向妖魔,厉声下令,
「众宗门听令,共绞妖魔!」
人群中有人认出,这些正是北山观的大妖。
「快!不止一个!这有五级妖!」
一时间大会乱作一团,剑修举着剑冲上前,符修器修其他宗门紧随其后,
而丹修药师们在后方准备救援,大战一触即发。
那大妖三头六臂,似蛇似鲛,很是难缠。
我看着眼前战斗的景象,蹙眉回忆着,
书中这番战斗本应在北山观就解决完了,而且不仅下了封印,还画阵巩固了两层。
难道是因为书中有安玄衍一同前去,而从前几日来看,似乎是安玄衍派了迟雪念带人去封印的。
我思考间却见迟雪念儿子萧晓念不知何时拿着剑也想加入战斗,而另一边的小妖注意到了这个小不点,
「不好!」
我立刻倾身飞去,从兜中掏出一把药粉向小妖撒过去,顺手抱起萧晓念退了几步。
那小妖被药粉灼烧双眼,痛苦哀嚎几声倒了下去。
其他几个内门师兄弟见状也纷纷开始解决那些小妖。
本想将萧晓念安置到安全的位置,却不想一个不察迎面扑来一只三级妖魔,
我竭力躲闪,转过身将萧晓念护在身下,
然而预想中的痛感没有传来,回头看去,是安玄衍的分身。
虽一剑杀死了那妖魔,可这一抹化身也被大妖一掌消散。
我急迫地向天上作战的一众人循去,看到了吐出一口鲜血的安玄衍。
他抬手随意一抹,白色的素衣被鲜血浸染得更深了。
良久,终于解决了大部分大妖,剩下的妖魔留给弟子们收拾,
而安玄衍与众多长老们及其亲传弟子都飞速赶往北山观,去彻底封印那魔窟。
薛谨言也受了伤,但还是硬撑着走到了我的身后,
「眠眠......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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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多言,萧晓念已经被其他弟子带回内门,
我抱着瘫倒在我腿上,已经闭上眼睛的薛谨言,眉头皱成了川字。
许久,长老们终于回归,迟雪念也后怕地带了一大包灵草来向我道谢。
可站在院中,我却迟迟不见安玄衍的身影。
我叫住迟雪念,疑问道,
「您看见仙尊了吗」
迟雪念叹口气,眉头皱得更深了,
「师尊受了重伤,此刻正在山巅的殿中呢,可青田真人刚刚作战也被大妖所伤。」
师傅的伤势我刚去看过,幸得他提前吃了定心丹,否则怕是再来一个青田真人也救不回来了。
可我没想到,安玄衍竟然又重了那妖伤,
不,或许是比那妖伤更猛烈。
迟雪念还没反应过来,我便已经抽身飞向山巅。
你千万要好好的......
不知为何,我的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我不是说了!没有我的许可谁都不许进来!」
我的声音冷冷,带着不可抗拒的语气,
「你不要命了」
我快步走向安玄衍,将他按到床上,解开衣襟,
入目是满眼的伤痕累累,比我捡到他那天的伤还要多。
可安玄衍却好像一点没有痛觉一样,还扬起嘴角想要握住我的手,
「别动!」
「你终于、愿意承认你就是、青眠了吗。」
他的语气断断续续,但却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句。
「都这时候了,你怎么还记仇呢」
我闻言有些无语,但手上治疗的动作却丝毫不敢慢了半分。
不就是妖伤吗,我姜眠活了这么久,就没有我治不好的病,
「我一定会治好你的,安玄衍,你别说话了,省点力气。」
受了伤的安玄衍没了平日里那般清冷,听到我的话反而心安地扬起嘴角闭上了眼睛。
迟雪念在门外驻足望了望,最后还是没有进来,转身离开了。
窗外的天渐渐暗了下去,我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到了最后一步。
替他缠好了绷带,我才瘫坐在地上,蹭了蹭额头的汗,又捏捏酸麻的腿和胳膊。
我这天大的救命之恩,安玄衍应该不会恩将仇报了吧
太累了,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累了,眼皮沉沉的,
就这样趴在安玄衍的床榻边上,昏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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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醒来时,却发现我躺在了安玄衍的床榻上,而他不知所踪。
我理了理乱七八糟的头发,又摸了摸脸,疤痕也不见了。
我应该不至于迷迷糊糊中又把他扑了吧
正想得出神,却听一阵脚步声渐近,
抬头望去,正是安玄衍。
不愧是仙尊,恢复能力没得一说。
「饿了吗」
他轻轻坐在塌边,凑近些我才发现,他眉目中还是透着一些虚弱的。
我摇摇头,不敢接他递过来的水,
应该......没下毒吧
安玄衍看我反应奇怪,疑惑地嗯了一声
我赶紧揪住被子一拉,只留下半张脸在外面,弱声劝导,
「我都救回你一条命了......你就不能放下仇恨,别追杀我了」
安玄衍闻言却更是疑惑了,
「追、杀、你」
他的手微微攥紧,手里端着的杯子就这样掉在了床上,浸湿一片。
我看着眼前的一幕倒吸一口凉气,悄悄向后挪动。
却没想到安玄衍拧眉一把拽住我的脚踝拉向他,这下离得更近了。
他克制着力道抓住我的手,放在他的心口处,语气掺杂着几分隐忍,
「不如你现在就取出这颗心,看看到底是爱还是恨」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没有言语,而安玄衍也不说话,
又拨开里衣,将我手放在了他温热的胸前,
我好像摸到了他的心跳,砰,砰。
安玄衍,爱我
我没再挣扎,心里的害怕反倒被疑问替代。
空气也安静下来,安玄衍盯着我缓缓倾身靠近,
却在距离我还有一点点的地方停了下来,语气轻柔,
「百年前,我做了一个梦,梦醒以后,我都想起来了。」
他松开我的手,在我愣神之间搂住了我的腰,轻轻一带便又靠近他几分,
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嘴唇相碰,我的脑袋已经彻底宕机了。
可安玄衍却没有更进一步,转而将下巴抵在了我的肩膀上,
「为什么要丢了我」
这时,我才看见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的薛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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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言又止,推开安玄衍想解释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薛谨言好像又哭了,他转身头也没有回,逃也似的离开了。
我无奈扶额,只好先向安玄衍解释我梦中的话本子,
他却十分不解,又将我揽入怀里,皱眉道,
「就因为这」
之后的日子里,到处都不见薛谨言的身影。
而听我讲述完全程的叶柔下巴快要掉到地上,
「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应该来我们合欢宗」
我一哈气,弹了她一个脑瓜崩,
「我是让你出出主意,不是让你来感叹的!」
叶柔眼睛转了一圈,嘻嘻一笑,已经做好了预备跑的姿势,
「别人都是双修,你......三修也不是不行」
我刚准备追她,却见师傅进了院里,一脸沉重,
「爱徒啊,你到底怎么招惹上仙尊的」
「啊师傅你怎么知......」
师傅满头黑线,小胡子都气得飞起来了,
「为师的门槛都快被他踏破了!哼,他想证婚也不知道带点礼来!」
「虽说他是仙尊,但为师也不能让徒弟你受了委屈!」
师傅话音刚落,便瞧着安玄衍手持一个大灵袋走了进来,颔首双手递上,
「这里是小婿为您准备的上等灵芝灵草,给阿眠的聘礼还在筹备,绝不亏了阿眠。」
师傅眼睛一眯,接过灵袋一瞥,顿时眼冒金光,赶紧一把揣进自己的兜里,
见安玄衍态度也很诚恳,心里似乎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回头郑重地拍了拍我的肩,
「爱徒真是懂事。」
说完便快步离开了,看背影好像还格外兴奋。
安玄衍靠近我几分,将我环在怀中,竟然是撒娇的语气,
「阿眠,我带你去宗里证婚好吗」
我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着,
「额,要不你先冷静一下好吧」
去而复返的叶柔瞪大了眼睛,妈呀!
「对不起小眠眠,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但是......」
叶柔用手挡住眼睛,食指分开留出一个缝隙,满脸都是看热闹的兴奋,
只见薛谨言走进院门,脸上依旧是温柔的笑,只是其中似乎夹杂着几分委屈,
「眠眠我想好了,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怎样我都接受。」
我抿唇不语,推开锢着我腰的安玄衍,
淡淡走向叶柔揪住她的衣领,咬着牙根,
「你不会给他俩的水里下合欢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