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绪凛站在窗边，这会儿大概是深夜了，他并不怎么困，在确定阮吟是小哑巴这件事过后，他太过兴奋，神经是异常活跃的。
屋里有动静，阮吟大概是饿了或者渴了，这一天一夜他们都在荒唐中度过，哪里有好好的吃饭。
他走过去，摸索着找到她，亲她的脸。
阮吟气鼓鼓的，咬他下巴一口。
他笑了下，她还是不忍心太用力的，咬的一点都不疼。
他抚着她的小腹，滑溜溜的，她一直是圆润的身形，这里摸起来有点凸起的弧度，软香馥欲。
听见她肚子饿的咕咕叫，他叼着她耳朵，“怎么还会饿？”
她拧他胳膊，脸上涨热。
应绪凛搂着她，“是什么时期，容易中吗？”
她靠在他肩膀，没好气地说，“不容易，中不了。”
“那太好了，不用吃药了。”他掌心贴在那里，期待着这里能孕育再一个奇迹出来。
他不是一时兴起，他想过这是一个更好留住她的办法。
她过去那样决绝地把他忘了，如果有一天她想起来了，想起那时候他对她的伤害，会不会再度心灰意冷地抛下他离去。
优优毕竟不是他亲生的，她说带走就带走了，他们之间没有什么纽带维系，他很容易失去她。
但是如果有个他们之间的亲骨肉维系，他就有一点底气了，等她想起来那天，她再怎么记恨他过去的不好，也还有个孩子在中间，她看在孩子的面上，也许会不那么强烈地抗拒他了。
他确实卑鄙，表面上可怜哀求，实际上他步步盘算。
他搂着她，“吃什么，我叫人送来。”
她太累了，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很容易失去保持理智的能力。
靠在他肩膀上，气哼哼地说，“吃你。把你这个坏心肝的吃了。”
说着转头过来咬他。
他笑着，“吃吧，把我吃了，我们融为一体。”
她咬他，把他咬的心里又痒痒了。
他正抱着她，却是突然脑子里涌过一个念头。
他突然站起来，吓了阮吟一跳。
他对她说，“我想起来有个公事——我去打个电话。”
说着放下她，匆匆地就出了卧室。
阮吟爬起来去煮面吃，太饿了，这个人简直坏的离谱，像是要把她弄死一样。
她出去的时候，他走到书房去打电话了，不知道是说什么要紧的事。
她没觉得是故意避开她的，去厨房煮饭吃。
应绪凛那边确实是在避着她，他是突然萌生出一个很疯狂的念头。
他还是觉得，优优不管从出生的时间，还是和他之间的亲缘感应，他都觉得那个是他的女儿。
但是连他亲自带着去信得过的机构验过都不是，他其实已经不抱希望了。
但是刚刚实验室的负责人跟他讲过的嵌合体，还有阮吟那句玩笑的把他吃了。
这些话，让他有个有些荒诞的念头萌生。
他给之前在国内检测过的机构负责人打了电话，国内现在正好是白天。
负责人是信得过的，他才没怀疑过那个鉴定出来不是父女的结果。
接通后，应绪凛沉了口气，稳了心神，问，“我想问一下，有什么特殊状况，会导致亲父女的检测结果出现异常。”
那边的负责人认识他，很负责地说，“我们机构上次做的检测保证结果是真实的。”
“我知道，我信任你，我跟曼斯多年的交情了——”应绪凛比较平静，“我也有听说过一些案例，例如说嵌合体——这种情况下，会导致检测结果不准确是不是。”
那头也被提醒到，说，“是的应先生，您说的这种情况确实存在，比如在母体时曾经是双胎，其中一个没有发育成功而被另一个吸收，那么另一个体内就可能存在有两组基因，也就是嵌合体。
如果是这种情况，那么在做亲子鉴定的时候，很可能会出现结果上的偏差。应先生，如果您有这样的怀疑，可以来我们机构，这个检测需要动用一些特殊的仪器，比较有难度。”
“我知道了，我现在人在国外，等我回去。”应绪凛挂了手机。
这个时候，他心里已经有了更多的笃定。
既然阮吟是小哑巴，那孩子是他的概率已经直线上升。
他知道这世界没那么多巧合，阮吟和小哑巴有太多的相似之处，他是怎么都不会再怀疑她们是两个人的。
可是他又相信，这世界偏偏就有意想不到的另一些巧合。
上次的检测没问题，但是是出了一些没被人察觉的枝节影响了结果。
他在茫茫人海跨越半个地球都能遇到他的小哑巴，他相信他的运气。
餐厅里，阮吟在叫他出去吃饭了，他放下电话，转身走向她。
第234章
重新
转眼，应绪凛第二次手术的时间即将到来。
他表面上很平静，但是阮吟知道他只是不表现出来而已，他晚上会睡不着，她陪着他，但是她经常睡着了醒来，发现他其实还醒着。
她尽量不提起眼睛的事，免得增加他的压力。
她起初很紧张，但是越到手术临近，她反倒想开了，无论怎么样她都不会离开他，她就不那么紧绷了，她的状态会直接影响他的心态。
这一天做了术前最后一次检查，隔天医生就要他去住院。
阮吟带着应绪凛去买了一些东西准备入院，他这个人性格其实挺孤僻，他很挑剔，但他不爱和人交流，他看不见了之后，需要的东西和以前不太一样，别人没法准备称心的，他都懒得多说，就那么凑合了。
阮吟大概是天生就配他这样的，她细心到极点，穿什么样的衣服好穿脱不会碰到伤口，在医院需要准备什么日用品，她都想到了，只是简单住个医院，她没一会儿就买的东西要堆满一辆购物车。
应绪凛跟着她，她在前面推车，让他在后面扶着她肩膀，应绪凛感觉到那购物车已经很沉了，忍不住说，“又不是搬家，你悠着点。住不了几天的。”
“那住进医院，你这边我又不能离开，东西当然是准备的越全越好，哪怕用不上，也好过用的时候没有。”
她是谁都不放心的，他从踏入医院开始，她就要24小时一分一秒都不分开地看着他才安心。
应绪凛也就由着她了，她这样过度重视，其实也是紧张的表现。
他这一次手术就要决定命运了，能好就是好了，再不好，那下半辈子就要做个瞎子了。
买完了东西，应绪凛和她送回家，今天比较暖和，太阳光很舒服。
阮吟带他到外面走了走，其实她脑子里想的都是手术的事，但是嘴上不能念叨，两个人手挽着手，在公园的长椅上晒着太阳。
应绪凛握着她温暖的手，十指紧扣着，抚弄她的指甲，“如果……我是说如果……”
他其实想跟她交代一些事，如果他真的彻底瞎了，那他那些事业也基本就终止了，他能做的事太少了，他可能就要退到后面，将一切交给她来打理。
他想把自己的所有都托付给她。
阮吟不让他在这时候说这样的话，捂他的嘴，“不要说那些，应绪凛，没有如果的，我这趟来找你，我心里想明白了很多事，我放不下你的，如果你需要我，我就一直陪着你，你不需要我了，我再离开。”
他握着她的手，凑到他唇边，吻了吻她的手背，“那你别想走了，我走哪都带着你，我瞎了，你就跟个瞎子过一辈子。”
“你就非得……”她哭笑不得的，这个人总这样口无遮拦不避讳。
应绪凛把她收入怀里，长长地舒了口气，“委屈你了，我最好的时候总在伤你的心，现在瞎了，又要你在身边伺候，想想我怪不是人的。”
她靠在他怀里，听他沉稳的心跳，“不会的，你最好的时候在后面。”
他笑了下，她还怪会说话的。
他指腹揉着她的唇瓣，“你给我生个大胖儿子，我最好的时候就来了。”
阮吟掐他一把，没正经，刚要跟他说几句贴心话，他又这样原形毕露。
两个人静静地依偎着，阳光晒在身上。
应绪凛交握着她的手指，吻吻她的额头，“吟吟，等我好了，我们重新开始。”
她搂着他的腰，冬日的风吹不散两人身上的温度，她喃喃地，“现在就重新开始了。”
……
手术日转眼到来。
应绪凛被推往手术室。
阮吟在旁边拉着他的手，一路跟随。
都不知道要说什么话，只有两只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
进入电梯之前，阮吟的电话响了，她低头看了看，是新姨。
医护停下来等电梯，阮吟和应绪凛说了声，去一旁接电话。
新姨的声音有些着急，“阮小姐，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阮吟心里一悬，“怎么了新姨？是不是优优有事？”
新姨比较为难，她知道阮吟在国外照顾应绪凛，不是说回来就回来的，但是家这边实在是情况不好。
她只好委婉地说，“优优最近可能是想妈妈想的，比较爱生病，今天我们带她来医院检查了，医生说，最好监护人过去沟通……”
其实是优优最近老是发烧生病，这几天更是高烧不退，直接住院了，医生检查过，说是情况有点严重，需要进一步治疗。
新姨虽然把孩子看的比亲孙女没区别，但是毕竟是保姆，真遇到事，实在是承担不了责任，也做不了主。
阮吟知道新姨不会一点小事就来找自己的，肯定是孩子的情况比较严重了。
她心里一阵拧着，转头看了眼应绪凛，很是艰难地说，“新姨，应绪凛要进手术室了，等他手术完我就回去。有任何情况你及时跟我说，我一会儿跟医生联系一下。”
收了线，电梯到了，她沉口气，疾步过去，拉着应绪凛的手。
应绪凛勾着她的手指，“是不是孩子有什么，要是需要你回去，你不用管我。”
“没有的。我陪你做完手术，你不要想别的事。”
阮吟陪着他，心里却是有些恍惚，这种状况实在叫人分身乏术，她两边都惦记，两边都放心不下。
她越这样纠结，心里就越自责，一边是自己的亲骨肉，一边是应绪凛，她把这两个人放在了同等的位置上，等优优长大了，会不会恨她，觉得她是个不称职的母亲，为了一个男人撇下自己的孩子。
她思绪短暂地游移了一下，很快打起了精神，握紧应绪凛的手，送他到了手术室的门口。
她把他的手掌摊开，塞进去一个小东西，“拿着这个，应绪凛，答应我，一定要好好地出来见我。”
他摩挲了一下，是护身符，她很久以前送他的那个。
他握紧了，朝她点点头。
医护把他推进去了，手术室的门关上，那一瞬阮吟的心高高地悬了起来。
她眼眶滚烫，老天保佑，保佑她的爱人平安顺利。
第235章
坦白
这一次的手术比较漫长。
经过了数个小时，应绪凛才被推出来。
阮吟跑过去，第一时间握住了他的手。
他累极了，说不出话，只是勾着手指摸了摸她的手。
阮吟也不让他说话了，握紧他的手，“你睡吧，我一直都在这呢，你好好休息。”
回到病房，医生叮嘱了很多事，他的眼睛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大手术，恢复的会比较慢，后续的护理也要特别注意。
他现在就跟新生儿一样脆弱。
阮吟是不放心离开半步的，她等手术的时候跟医生打了个电话，那边说了孩子的情况，医生说优优的血项指标又有点异常，但是还不算超出警戒线太多，他要保守治疗一下试试。
阮吟心里着急，但又不能跟应绪凛多说，他要是一着急，没准要影响术后恢复。
应绪凛这一觉睡了好久，阮吟在旁边安静地陪着，一面又惦记孩子，恨不能分身乏术，她心里是一边一半地撕开了。
到了夜里，应绪凛才醒，他整个人很是虚弱，说话都嗓音低低的，叫她，“阮吟。”
阮吟站在窗边打电话，听见动静，收了线过来，见他醒了，抚摸他的脸问，“感觉怎么样，伤口疼吗。”
“还行，有点涨涨的。”应绪凛这会儿再没有平时那样的跋扈，看起来好像个可怜的小孩，他很是依赖她，握着她的手，“过来，给我抱抱。”
阮吟顺势靠在他臂弯里，搂着他的腰。
他拍拍她的肩臂，嗓音沙沙，“我们重新开始的第一条约定——任何事不要隐瞒，要永远坦白。”
他抓抓她的头发，“是不是优优病了，要你回去。”
阮姨抵着他胸膛，“……是，可是你……”
“那你回去，我叫人给你订机票。”
阮吟的心已经飞走了，她很是不舍地搂紧他，“你可以吗……”
“可以的，我这找个看护就行了，孩子身边不能没有父母。你回去。”他拉她，“去吧，听我的。”
她心里很难受，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回去心里也会很惦记他。
两边都需要她，她怎么选，都是要扔下另一边。
没有两全的办法，怎么选，她都不能消除这种巨大的愧疚感。
应绪凛安慰她，“别把我想的那么脆弱，我好着呢，明天早上就活蹦乱跳了——优优现在是什么情况，严重吗。”
“高烧不退，新姨说已经反复了好几天了，现在住院了。”她越说越觉得心口堵塞的酸楚，趴在他胸口，有些哽咽，“应绪凛，我真的不是个好妈妈……”
“你是的，你一个人也把我们的孩子拉扯大了，你很伟大。”他安慰着她，擦掉她脸上的潮湿。
阮吟听惯了他自称是优优的爸爸，也没有特别地当这句话有什么。
她看过机票了，这两天航班没有空余的票，最近的是后天。
他后天要拆纱布，掀开纱布的一瞬他的眼睛能不能看见东西，谁也不知道。
而这决定了他往后的命运。
她想到那样的时刻，心里就焦灼，在旁边，不停地叮嘱他，“找个男看护吧，省得你要擦身什么的不好意思，有需要也好好跟人家说，别动不动发脾气，哪里不舒服告诉医生，别逞强，这个卫生间的门口有点窄，你进来的时候一定要……”
应绪凛抚着她的头发，笑了下，把她搂着，按倒，“好了，我不是三岁小孩了，你是不是一直没睡，要休息好，不然你累坏了，还要照顾谁。”
阮吟打住了担忧，趴在他怀里，最终疲倦地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一早，她听见应绪凛在和谁对话。
她混沌地睁开眼，就见是医生来查房了，而她还躺在应绪凛身旁，躺在他怀里。
她有点窘迫，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个时候起来。
医生问了应绪凛的感觉，又叮嘱了一些事，顺便看了眼病床上的阮吟，半开玩笑地说，“抱着女朋友睡觉能止痛是不是。”
应绪凛笑了下，“是啊，是比上次手术过后舒服很多。”
医护都走了，阮吟忍不住说，“医生过来，你怎么不叫我起来……”
“你那么累，我怎么忍心。”
她梦中还在喃喃地，一会儿叫他，一会儿叫优优，是真的整颗心都被撕成了两半。
应绪凛坐起来，拿了她放在床头的手机给她，“你睡觉的时候，国内的医生给你打了电话，我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