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善恶孽缘，最终报应的到底应该是谁。

    警察来了，救护车也来了。

    彭倩文癫狂之下举枪自尽。

    没有人发现，裴奶奶一个人坐在床头，抱着那副已经被割碎的白玉兰图，慢慢咽下了最后一口呼吸。

    31

    叶溪靠在裴语锋的怀里，却依然觉得很冷。

    与上一次在火海中独自面对那条短信时的绝望相比，她只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像平和了好多。

    “阿语，你说的对......其实我们这样的两个人，本来就不应该那么执著相爱的。”

    明明没有错，但这就是他们必须要承担的代价。

    “叶溪，别说了！”

    裴语锋的泪水滴在叶溪的脸上，双手仅仅按压着她肚子上流出的血。

    “我求你别说了！坚持一下，我们......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是我错了叶溪，我应该再对你好一点，再疼你一点，再理解你，相信你一点的！”

    “我们那么难才能走在一起，我怎么能那么轻易就放开你的手？”

    这些话，整整一年多的时间，他无数次午夜梦回，反复演练。

    可是每次醒来，只记得梦境里叶溪模糊的轮廓，越走越远。

    “我不想再失去你了叶溪，虽然我知道我已经伤透了你的心......可你......你至少为辰辰想想，他是你的孩子，他还需要你。”

    “这一次，我真的做不到了，我没办法再次眼睁睁看着失去你......”

    “我没办法再像对阳阳一样替你照顾他......”

    我只想，跟你一起走。

    裴语锋的泪水落在叶溪的眼睛上，辛辣刺痛。

    肚子上的伤口都仿佛没有那么痛。

    叶溪吃力攥紧手上的力度，轻轻启开唇：“傻瓜，辰辰就是你的孩子，你必须要照顾好他啊。我不能让你有事，因为你......你还要捐肝脏救他。裴语锋，救救辰辰......”

    ......

    叶溪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变回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的样子，双手拄着下巴，看爸爸叶长明在画室里一副一副地作画。

    她问爸爸，为什么你画画那么快？

    不是说，好的作品要十年磨一剑么？

    叶长明一边咳嗽，一边说：“那是因为，爸爸早就已经背叛艺术了，爸爸做了错事，可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来弥补。”

    叶溪不懂什么叫代价，直到车祸时她看着父亲一动不动的身躯躺在血泊里，才明白或许那就是要付出的代价。

    模糊的记忆里，一个穿着干净的少年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里，看着她。

    她记不住他的脸，只记得那一双眼睛很清透。

    回头想想，十八岁那年的夏天，情窦初开深陷于此——

    大概也就是那样一双熟悉的眼睛。

    原来一切的一切，早已被命运深刻写进了剧本。

    原来相爱，从很早以前就是一场渡劫。

    不过总算苍天爱垂怜世人疾苦，辰辰的手术进展顺利。

    但裴语锋却因为术后感染而陷入“病危”。

    远在他国的苏鹏飞夫妻得知变故，千里奔赴，一下飞机就被埋伏的警察抓获。

    裴语锋推着轮椅上的叶溪，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里看着。

    不这样发消息，他们怎么可能会上当受骗？

    “一切都结束了，叶溪。从今天起，我，你，辰辰，只有我们三个。”

    裴语锋蹲下身，轻轻攥起叶溪的手。

    叶溪半睁着眼睛，没有任何反应。

    中枪之后虽然经过了抢救保住性命，但因为失血过多造成的脑补缺氧，医生说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但裴语锋相信，他们的故事已经经历了无数的奇迹。

    一定一定还有没走完的章节——

    这两个多月来，他一直在贴身照顾叶溪，同时还要担负起养育辰辰的责任，忙碌却越发得心应手。

    他感激上天还愿意赐予他这个机会，让他慢慢体会赎罪的滋味。

    手心里突然被什么痒痒的挠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