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都惊了。
什么意思?
他一个受害者来叫冤,施暴者毫发无损,他却还要在挨五个大板?
很快。
裴寂被按在椅子上,牢牢固定。
衙役也是人精,自然看出了场上局势,因此下手毫不留情。
这五个大板,个个结实到肉,令裴寂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
“啊!”
“啊啊!”
直至此刻,他也彻底看明白了,这卢文不能信了,他已是高阳的形状了。
今日,又栽了!
很快,一场闹剧终结,裴寂自知大势已去,便灰溜溜离去,没再坚持。
但今日大理寺上发生的事,却犹如风暴一般,朝着四面八方涌去。
毫无疑问,此事将成为长安城茶余饭后的又一谈资。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传到了金銮殿。
御书房。
武曌一身金黄色的龙袍,面色矜贵,周身气势十足,她正在处理奏折,忽然闻听禁卫消息。
她一脸愕然,有些不可思议。
“裴家裴寂被活阎王打了?”
“并且是祖孙三人一起揍的?这真是奇了怪了!”
武曌当即想到那一夜,定国公府祖孙三人一起对夜饮酒,事后断片。
这次……
上官婉儿美眸皱起,出声道,“陛下,这件事透着诡异啊!”
“臣总觉得定国公府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这段时间一直都怪怪的。”
武曌出声道,“来人,去找高大人,令他给朕一个解释!”
“是。”
小鸢下去,很快就带回了一封信。
武曌看完后,陷入久久的沉默。
半晌后,她开口道,“此事不必管了,裴家少主这顿打,不冤!”
这话勾起了上官婉儿心中的好奇,令她一阵心痒难耐,“陛下,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武曌看了一眼上官婉儿,随后摇头道,“无事。”
“一点小事罢了。”
武曌既然不愿说,上官婉儿也不敢多问。
但她美眸带着一股沉思,目光幽深……
长安城西。
客栈内,天字号房间。
裴寂趴在床榻上,浑身包的如木乃伊一般,屁股犹如炸开了一般,碰都没法碰。
他朝裴诚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满脸委屈的道。
“父亲大人,孩儿……孩儿憋屈啊!!!”
“那活阎王欺人太甚,此仇不报,孩儿誓不为人啊!”
裴寂一阵哀嚎。
裴诚伸出手,紧紧握住裴寂的手,眼里满是心疼。
他虽有七个孩子,但却有三个女儿,其余孩子,除去一个几岁的小儿子,夭折了两个,就只剩下裴寂。
他对裴寂堪称宠溺到极致,生怕受了委屈。
但现在被打成猪头也就算了,还被倒打一耙,挨了五个大板。
这令他的一颗心都在滴血!
这也并非裴寂一人之耻,更是他裴诚之耻,整个裴家之耻!
裴诚双眸通红,朝着裴寂开口道,“寂儿,是爹失算了,那活阎王太狡诈,你不是对手,让你受委屈了。”
“但你放心……你被打了,但还有爹,你的身后还有整个裴家!”
“今日之耻,爹给你洗刷,裴家给你洗刷!”
“明日早朝,爹给那活阎王准备了一份大礼,定叫他好看,敢侮辱我儿,爹绝不答应,他有种就连爹一起侮辱了!”
“……”
与此同时。
定国公府。
高阳归来后,径直朝着最里面的小院走去。
当推开一扇院门后,高阳径直问道,“东西呢?”
“大公子,您简直是天才,此物一诞生,必定引爆整个大乾,天下七国都要震惊您的才华!”
一旁,一个穿着素衣,十分朴素的中年工匠,满脸狂热。
工匠双手微颤,将那张看似再普通不过的纸高举过顶。
阳光高照,自九天垂落,泼洒在纸面上——薄如蝉翼却韧若丝帛,日光流转间,竟隐约透出竹纹细络。
“光照如绢,触手生温……倒没白费本相一番功夫!”高阳指尖摩擦着纸缘,露出满意之色,但又似是想到什么,高阳忽然冷笑一声,一双眸光变的极冷。
“明日早朝,便先拿裴家出出气,本相倒要看看裴家这帮蛀虫,啃不啃得动这竹骨冰心。”
第740章造纸术,竹纸诞生,暗流涌动!
金色的阳光落在高阳俊逸的脸上,伴随着那极轻的呢喃。
陈胜只感觉一股刺骨的寒意袭来,他直勾勾的盯着高阳手上的竹纸,心中生出一股很强烈的直觉。
明日之后,那个在大乾被誉为圣人之家的裴家,将一朝倾覆!
这时,高阳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去,将父亲大人叫来。”
“就说本官找他有事。”
陈胜闻言,连忙拱手。
“是!”
没过一会儿,高峰一身便服,满脸威严的走了上来。
“孽子,你找老夫作甚?”
高峰踏入院子,一双眸子看向了高阳,脸上满是好奇。
他自顾自的道,
“正好,老夫也找你有事,大理寺之事,老夫都已听闻了,我定国公府与那裴家,已是不折不扣的死仇。”
“裴家地位不菲,孽子,你可有遏制裴家之法?”
高峰面带严肃。
他性子比较优柔寡断,一向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但在此刻,高峰对裴家也产生了杀心。
武将害人并不可怕,但文人若不弄死,定国公府必将遗臭千年!
高阳摇头,道,“父亲大人,孩儿并无遏制之法。”
“没有?”
高峰一愣,随即皱眉道,“那便难办了,裴家这样子,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明日早朝,怕是要发难!”
高阳看着高峰脸上的表情,笑着出声道,“父亲大人,后悔了?”
高峰一听,眼睛一瞪,竟有高天龙身上的一些霸气。
“打便打了,有何好后悔的?”
“那裴寂一介小辈,这么不识趣的前来与老夫讲道理,还是那等时候,那便该打,你真当老夫是孬种,毫无血性?”
高阳一脸肃然的道,“先前,孩儿的确是这般以为的。”
高峰一听,瞬间破口大骂。
“你他……”
但还没等高峰骂出来,高阳便出声道,“父亲大人,孩儿还没说完,遏制裴家之法没有,但灭裴家之法,已经备好!”
说话间,高阳拿起桌上的竹纸,朝着高峰所在的方向递了递。
高峰见到竹纸,原本想不悦出声,不过区区一张纸罢了,有何了不得的?
但当看到竹纸的光泽,高峰脸上的表情陡然一变,瞬间就不淡定了。
“这纸不同寻常,不是裴家所造的楮皮绫纸?”
高峰伸手接过,轻轻抚摸,他的表情一阵惊疑。
高阳点点头,道,“这自然不是裴家所造的楮皮绫纸,而是由孩儿所造的竹纸!”
“竹纸?”
高峰捻纸皱眉,“阳儿,此物事关重大,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一夜成纸,这简直闻所未闻!”
高阳翻了个白眼,朝高峰道,“父亲大人,谁说一夜成纸了?莫说后面的工艺,哪怕是沤竹都需数月时间。”
高峰愣住了,“那这竹纸?”
“半年之前,孩儿便命手下心腹备料,以石灰混草木灰蒸煮,这本身就是孩儿准备遏制天下土族的一大利器。”
“正巧前段时间,陛下因裴家震怒,一切就都赶上了。”
“半年之前?”
高峰嘴角一抽,深深看了一眼高阳。
他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高阳了,这竹纸竟半年之前便着手准备了。
但很快,高峰便止不住的内心激动。
他盯着眼前的竹纸,目光逼人的问道,“薄如蝉翼却扯而不破……此纸价比几何?”
高阳笑着道,“裴家楮皮绫纸价值百文一张,此纸只需十文,若是用破布麻绳,三文足矣!”
高峰一听,瞳孔微缩,“明日朝堂,怕是要见血了。”
“明日,孩儿还请父亲大人配合一二,这不过是孩儿备好的手段之一罢了。”高阳笑着。
高峰回过神,脸上同样露出一抹笑容,“老夫明日,便听你行事!”
“……”
入夜,星光点点。
偌大的长安城一片漆黑,暗流涌动,裴家与定国公府之争,愈演愈烈。
对此,裴诚也是用尽了手段,一个个与裴家交好的高官,全都收到了书信。
崔家。
崔星河低头看着手上的书信,眉头紧蹙。
论关系,山东裴家和清河崔氏素来交好,这也是天下大世家的共识。
他若不跟着发难,那多半得罪裴家,甚至崔家内也有人会不满。
“裴家与活阎王之争,此事颇为难办啊!”
“但没办法,裴家主给的太多了,这必须出手发难了!”
崔星河合上眼,幽幽说道。
“……”
御史大夫府。
闫征一身素白长袍,眼底闪烁。
他朝手下老仆道,“昔日老夫求学,聆听裴家大儒讲课,受益匪浅。”
“这份恩情,当还!”
闫征语气唏嘘,但却极为坚定。
工部尚书府。
一个有着山羊胡,身穿蓝色官袍的中年男人正捋着胡须。
他名为丁一墨,乃大乾工部尚书,也是裴诚的挚友!
他朝手下心腹道,“你去告诉裴家主,活阎王行如此之事,裴家能忍,本官断不可忍!这件事,本官必定为少公子讨个公道!”
“是!”
手下心腹闻言,立刻趁着月色出了府,直奔裴诚所在的客栈。
王家。
王忠闻听消息,面带冷笑。
“定国公府祖孙三人暴打裴家少主,还闹上了大理寺!”
“过瘾,过瘾啊!”
“这件事不管别人,老夫必定参与一手,不但能打击活阎王,还可卖裴家一个人情,真是一举两得啊!”
“骁儿,告诉裴家主,天理昭昭,朗朗乾坤之下,岂容他人搬弄是非?”
“这件事,别人不管,但老夫必定会管!”
王骁听闻这话,面带迟疑。
“父亲大人,光凭我们,真能与活阎王斗一斗吗?”
王忠一听,立刻白了一眼。
“裴家何等底蕴,明日早朝,势必响应之人巨多。”
“谁说只有我王家孤军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