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儿,曦儿……”
他嘴里咕哝着,臭气熏天。
就在他扑过来的瞬间,凌曦眼神一厉,手中尖锐的烛针狠狠刺向他肩膀!
“嗷——”
贺明阁惨叫一声,捂住肩膀。
剧痛让他混沌的神智在那一瞬间清明。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凌曦。
“你……你敢……”
话音未落,眼前一黑,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兜头砸下!
“砰!”
沉闷的声响,伴随着头骨与铜的撞击声。
是供桌上的铜钵!
凌曦下手极狠,又给了他一下……
用尽全力,毫不留情!
贺明阁瘫倒在地。
鲜血,顺着铜钵边缘滴落,在石板上晕染开来,触目惊心。
凌曦盯着瘫倒在地的贺明阁,胸口起伏,缓缓平复呼吸。
她抬脚,踢了踢贺明阁,那人软塌塌一坨,毫无反应。
这般无用?
凌曦皱眉,砸两下就倒了?
突然贺明阁的身子抽搐了一下,吓得凌曦抡起铜钵又是一下——
“吱呀——”
“啊——”
木窗开启声夹杂着半截女子惊呼,突兀响起。
凌曦下意识抬头。
谢昭昭?
对方腰间还夹着个红纱身影。
席秋娘?!
亲眼瞧见凌曦将那铜钵高高举起,又狠狠落下,鲜血溅上了她的脸……
如妖如魅,如鬼如魑。
席秋娘颤巍巍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凌曦,又指指地上满是血的贺明阁,嘴唇哆嗦:“杀……杀……”
话没说完,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咚!”
席秋娘被谢昭昭随手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昏得更彻底。
谢昭昭翻个白眼:“啧,真没用。”
她警惕地探头,朝窗外张望,见四下无人,又“啪”地一声把窗阖上。
然后才快步冲到凌曦身边,抓着她胳膊,上上下下好一通打量。
“你没事吧?”
凌曦摇头,心有余悸,还算镇定。
谢昭昭目光落到贺明阁与地上的血滩,眉头紧锁:“死了?”
“应该没有。”凌曦声音发紧。
她下手虽重,可铜钵不是尖锐器物。
地上看着血多,也不过是烛他肩膀的伤口造成。
方才她是生出想杀贺明阁的念头没错,但作为现代人,真要亲手沾上鲜血与人命,还是……
谢昭昭俯下身,两根手指往贺明阁脖颈间一搭,然后又按了脉。
“嗯……活着呢!”她撇撇嘴,站起身,“不过被下了药。”
谢昭昭隔着帕子拿过凌曦手中烛台。
“这厮死不足惜,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
她细细擦拭烛台,上头血迹一点点被抹去。
凌曦入沈府的原由,她也从傅简堂那儿听闻了一二。
若是贺明阁真对凌曦有情有义,便是心爱之人失了身又如何?
理应娶入府中更加心疼才是。
这般轻飘飘的便送给了沈府,还在后头纠缠不休。
非利落男子所为。
既然他对好友如此行径,便休怪她谢昭昭不客气!
“太子殿下和祁照月来了,这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了几分急切:“你想如何做?”
谢昭昭眼神示意凌曦赶紧拿主意。
凌曦眉头一皱。
能想出这种损招儿来坏她名声的,除了那位金尊玉贵的照月公主,还能有谁?
席秋娘再怎么胆大包天,总不能给贺明阁下药吧?
更何况,祁照月这时候来白马寺,摆明了是来“捉奸”的!
这一招一式,算计得可真够狠毒!
凌曦飞快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前因后果,双眸扫过地上躺着的席秋娘。
心下已然有了计较。
“我差些忘了。”谢昭昭语气轻佻,带着几分看好戏味凑近,“就她这装扮,你猜是去勾引谁?”
红色轻纱,飘飘袅袅……
席秋娘想勾引人还能有谁?
自然是沈晏。
“都说佛门净地,却有人偏偏想在这里搞这些腌臜事儿!”凌曦冷哼一声,“不如凑成一对罢。”
她眼神里尽是不屑,还有满分压不住的厌恶。
谢昭昭挑了眉:“与我想的一样。”
凌曦这主意,深得她心。
谢昭昭走过去,一把拽起席秋娘,跟拎小鸡崽似的。
然后被毫不留情地扔在贺明阁身上。
两人半身交叠,姿势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谢昭昭从容地将擦好的烛台,又塞进席秋娘手里,拍了拍她的脸。
也不管席秋娘听没听见,她轻声叮嘱:“可拿好了,别说没给你反抗的机会。”
做完这一切,谢昭昭拽起凌曦的手腕:“走。”
另一边,白马寺正殿前,香烟缭绕,梵音阵阵。
住持领着一众僧人,恭敬站在大殿门口。
“阿弥陀佛,贫僧恭迎太子殿下,公主殿下。”
祁长泽今日穿了件月白色便服,瞧着倒是比平日里多了几分随和。
可那骨子里透出的矜贵,却是怎么也掩不住。
“大师客气,孤今日不过代太后上柱香,不必多礼。”
祁长泽淡淡开口,语气不咸不淡。
旁边,祁照月头戴赤金点翠步摇,耳坠明珠,端的是光彩照人。
祁长泽与住持有一搭没一搭地闲逛闲聊。
沈晏立在祁长泽身旁。
喜姑悄无声息挪到祁照月身边,附耳低语。
“公主,都成了。”
声音压得极低,几不可闻。
祁照月唇角微勾,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成了就好!
她倒要看看,这回凌曦还怎么逃!
——————
引用:《大明律·刑律》妇人拒奸致死,审有确据者,杖一百,准赎。
第106章
晏哥哥,里头的人是
大雄宝殿内,香火鼎盛。
拜见过太子与公主后,沈老夫人站在一旁,眼角余光瞥见一个身着藕荷色褙子的妇人。
她淡淡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秦氏好奇:“母亲,那位是?”
“城东的林夫人,她旁边那位,便是给秋娘相看的林举人。”
给秋娘相看的?
秦氏眼皮子一跳,忙又朝那边细细打量。
那林举人身着一袭青衫,身形挺拔。
眉眼之间,透着一股子读书人的温润儒雅。
察觉到秦氏的目光,那人望过来,隔空行了个礼。
也是有礼有矩。
祁长泽恭恭敬敬上了三炷香,拜了三拜。
祁照月嚷嚷着要去其他殿瞧瞧:“来都来了,总不能只拜一个菩萨。”
祁长泽眉梢一挑,不置可否。
才不信他这皇姑姑真对什么佛祖菩萨感兴趣。
若不是祁照月缠着太后,太后又脱不开身,他才懒得跑这一趟。
他自小对祁照月便没有半点好感。
想让沈晏做驸马,可以,两情相悦,他乐见其成。
可若是强扭苦瓜,吃相难看,失皇家体面,可别怪他不念亲情。
“孤还要去探望老太君。”祁长泽淡淡开口,寻了个由头。
祁照月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若是祁长泽走了,沈晏定然也会跟着离开,那怎么成?
好戏还没开场呢!
好在玉佛殿就在旁边。
“听闻白马寺玉佛乃前朝之物,慈眉善目,若是不瞧上一眼,岂不白来?”祁照月眼波流转。
“住持可否带我等去瞧瞧?”
这是无论如何都要去瞧一眼?祁长泽闻言,唇角勾起一抹玩味。
行。
他倒要看看,这皇姑姑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非要去这玉佛殿。
住持双手合十,微微颔首:“公主殿下有命,贫僧自当遵从。”
祁长泽轻飘飘扫了祁照月一眼,率先迈步:“那便,走吧。”
沈晏跟在祁长泽身后,暗中拉了一把傅简堂。
眸色沉沉,看不出喜怒。
方才沈老夫人入殿时他便注意到了,凌曦不与席秋娘皆不在。
还有——
“郡主呢?”沈晏压低声音,问身侧傅简堂。
傅简堂闻言,随口一句:“寻你家凌小娘玩去了。”
“一直吵着说白马寺后山梨花美得很,要带你家那位去瞧瞧。”
傅简堂语气懒散,带着几分不以为意:“估摸婢子没找着人,才没来见礼。”
况且谢昭昭自小随性,祁长泽对她也向来宽仁。
沈晏听罢,心头那股不安渐渐消下。
但愿,是他多心了。
玉佛殿内,光线昏暗。
“唔——疼!”
席秋娘只觉身上像压了石板似的。
睁眼一看,竟是个男人!
两人贴在一处,肉磨着肉。
“啊——”她惊叫出声,双手乱抓,摸到一物,不管不顾朝身上那人刺去。
“呃!”那人闷哼一声,吃痛,却更激怒了他。
“啪!”
一个耳光狠狠甩在席秋娘脸上,打得她眼冒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