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珑坐在飘窗台上,望着窗外,难得安静。
周涯走过去:“发什么呆呢?”
方珑回过头,眨了眨眼睛,直接问:“这房间是本来就预留给我的吗?”
前几年房子装修的时候,周涯有说要在新厝预留她和大姨的房间,问她俩喜欢什么装修风格和颜色。
但那会儿方珑觉得,当周涯有了自己的家庭,她这个当“表妹”的一直住他家,肯定会让嫂子不愉快,就让周涯不用留她的房间。
她可以一直陪着大姨在老屋这边住,如果大姨要去新家给他带娃娃,那她一个人住老屋也没问题。
方珑没想到,周涯最后还是给她留了间房。
“嗯。”周涯言简意赅。
他也坐到飘窗处,轻拍两下自己大腿:“过来。”
方珑努着嘴,面对面坐到他大腿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小声嘀咕:“这样好像显得我是一个拖油瓶耶。”
“是不是拖油瓶我不晓得,但你这小嘴巴,快能挂油瓶了。”周涯笑着吻她。
短短不过几天,他笑的次数估计都快能跟过去三十年的次数持平了。
冰山再冷,也能遇上属于他的太阳。
“周涯你真的好笨,这样哪有人要嫁给你啊?没有姑娘想跟‘表妹’住一起的……”
方珑越想,心脏越酸。
他就是这样一个哑巴,一直在她身后护着她。
怕她被出租车司机诓骗,怕她一个人开夜路会遇上危险,怕她手机关机是出了事。
怕她吃不饱,怕她穿不暖,怕她没瓦遮头。
无声无息地出现,无声无息地离开。
能说出口的关心只是小小浪花,那些说不出口的话才是汹涌大海。
“嗯,没有姑娘要嫁我。”
周涯吻上她的唇,似是自嘲,“怎么办,你以前说我会成为孤独终老的老头儿,被你说对了。”
眼前的男人,不笑的时候眉目冷峻,笑起来时,眼里的热意能将眉头千堆雪融化。
“哎,要是真的没有人看得上你,那我就勉为其难,来照顾你这个老头儿吧。”
方珑低头,咬了一口他的鼻尖,笑盈盈道,“周涯,下个月我妈忌日,你陪我去‘永安’吧。”
永安是镇郊的墓园,当初方珑母亲去世后,他们将她运回来这边入土为安。
周涯挑眉:“我不是每一年都有陪你们去?”
“可是现在你的身份不一样了啊。”方珑伸了根食指,指尖拂过他乌黑浓眉,自己笑得眉眼弯弯,“今年你是我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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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双更)
周涯重重喘了口气,应了声“好”。
手臂紧托着方珑的臀,倏地站起来,也一同把她提起。
失了重心的方珑赶紧双腿盘紧男人的腰,惊呼刚冒出来,就被周涯的吻堵住了嘴。
托着她的那双臂膀强劲有力,方珑慢慢卸了力,把自己全部交托给他。
吻越来越急,越来越深,周涯已经抱着她走到主卧了,被方珑肚子打鼓的声音打断旖旎缠绵。
又闻到厨房飘出的牛肉汤香气,这才想起厨房里的炉火未关。
两人互视一眼,不约而同笑出声。
吃饭绝对算得上他家最重要的一件事,其他事儿都可以往后放放。
吃完午饭,两人去了趟超市。
其实新家的东西周涯备得很齐了,方珑打算买些洗漱沐浴用品和卫生巾就行,其他的都能从家里匀一些放在这边。
现阶段她没想搬出来住,大姨身体不好,留她一人在老屋,方珑放不下心。
她想周涯应该也有同样的心情。
早上她起得早,中午吃饱有些犯困,周涯先送她回家睡午觉。
面包车开回家附近的停车位停好,周涯陪方珑一起走回去,准备换摩托车开回店里。
走到楼下,正好遇到从单元门内走出来的任建白。
任建白身穿警服,这点不奇怪,但他身后还跟着另一位身穿警服的民警。
两人看见周涯,也顿住脚步。
周涯熟稔地跟任建白打了招呼:“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任建白张嘴阖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周涯心一沉,看向另外那位男民警——昨晚他也在大排档吃过宵夜,周涯记得他姓高。
周涯对他颌首:“高警官。”
高警官语气挺客气的:“周老板,我们刚上去你家,你不在,老白正想给你打电话,问问你在哪儿。”
周涯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们上楼再说?不用太紧张,我们也是提前来了解一下情况。”高警官没有说得太明白。
周涯看了一眼方珑,示意她安心,随后点点头。
回到家,马慧敏正站在电话旁准备打电话。
显然老太太刚还在睡午觉,身上穿着睡衣,肩膀披一条薄毯。
见四人进门,她不知该如何反应,手里握着话筒磕磕巴巴:“阿涯、珑珑……你们怎么回来了……”
倒是任建白先上前安抚:“姨,你看巧不巧,在楼下遇到啦!我刚才跟你说啦,没大事啊,就是有点儿小事,我们来找周涯了解一下情况,别紧张。”
周涯走到马慧敏面前,低声说:“妈,没什么事的,你进屋休息一下。”
他回头对同样一脸紧张的方珑说:“方珑,你陪陪妈。”
马慧敏一时没察觉细微变化:“可是、可是……”
方珑挤出笑,过来扶马慧敏的胳膊:“大姨你放心,要是真出大事了,他们就直接把哥带回派出所了。来,我陪你去睡午觉。”
马慧敏依然忧心忡忡,但还是听了年轻人的话,进了房间。
周涯招呼两位警官坐沙发上,任建白有些别扭,高警官也清楚他俩的关系,提议道:“老白,要不你到外面等等?”
任建白猛挠了几把后脑勺:“行行行。”
他剜了周涯一眼刀,熟门熟路地走去阳台。
周涯拉来一张餐椅,在沙发对面坐下:“现在能问下发生什么事了吗?”
高警官拿出小本和笔,态度正式起来:“周涯对吗?”
“是的。”
“你认识一位名叫江尧的男子?”
周涯料到多半是因为这件事,点头道:“认识。”
“前天、也就是大年初二晚上,你是不是在‘88’跟江尧发生了冲突?”
“对,我打了他一顿。”周涯没有一丝隐瞒,问,“是江尧出事了?”
高警官记完,抬眸看了他几秒,说:“江尧的家属称因为你对江尧进行殴打,导致他这两天精神状态极差,今早呕吐后还晕了过去,家属把他送去医院,并报了警。”
周涯微怔:“他的情况严重吗?”
“外伤明显,内伤还在查,具体情况要等医院出伤情鉴定了才能确认。”高警官继续询问,“那晚为什么你会动手殴打江尧呢?”
周涯答:“因为他骚扰了方珑。”
“方珑是?”
周涯朝母亲房间看去:“刚才你见到的那女孩,我表妹。”
高警官也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继续:“江尧是怎么骚扰你表妹的?”
周涯默了片刻,才答:“他恶意羞辱她,说了些很难听的话。”
“他们之前认识?”
“嗯,交往过一段时间。”
高警官抬眸看他一眼:“我听江尧家属说,江尧和你表妹之前闹得不大愉快啊,有晚两人还闹到所里。”
“对。”
“所以……你们两家算是有旧怨?”
“我不否认,我确实挺讨厌他的。”
周涯也撩起眼帘,直视高警官,声音不卑不亢,“旧怨算不上,那晚动手也确实是冲动了,但如果再来一次,我应该还是会这样做。”
高警官颌首,再问了一些细节,周涯都一一如实回答。
他跟高警官说,离开KTV后他就回了家,高警官循例询问:“有人能给你证明吗?”
周涯默然。
那晚的事他当然记得清楚,可不好说出口。
高警官以为他没听清,又问了一遍:“有谁能证明你那晚离开88之后就回了家,并一直待在家里呢?”
“吱呀”一声,方珑从房间里走出来,像小学生回答问题那样举起手:“我,我我,我能给他作证。”
午后的阳光披在她身上,五官和轮廓都变得柔和,声音却干净利落,掷地有声。
周涯立刻站起来,浓眉微蹙:“方珑……”
方珑确认把大姨的房间门关好了,才走向沙发,压着声音说:“警察大哥,如果是关于那晚的事,我也在场的,你可以问问我。”
她把大姨哄上床后,就一直趴在门上偷听,大致知道警察上门所为何事。
她回忆着那一晚,条理清晰:“我们离开的时候,江尧还能自己走回包厢。而且除了我们,还有几位服务生在那儿,他们问了江尧用不用报警帮忙的,江尧自己拒绝了,警察大哥你可以去‘88’问问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