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提到了酒会，如果我们身处同一季节，那无疑是新年的迎新酒会没错，而平日没有饮酒习惯的你字迹歪斜，甚而不曾加上往日你或许生着闷气而不情不愿添上的称谓……大约你正从酒会回来的当晚写下这封回信吧？而后就着微醺的醉意，在清晨的理智回归前你将这些不够清醒的话语送出。如果真是这样。
我收到的时间在酒会过去后的两周。
凭空出现的这些信件早已打破了空间的界限，毕竟我们未能相见，通信却艰难地继续着。我曾以为仅此而已，你的来信又让我不得不意识到，我们之间的时间或许同样并不相通。
或许我寄出的这封信，在你收到时又不知是何日何时，如若真是这样，原谅我无法及时祝愿你将要到来的生日，请相信，哪怕未能与你共度的很多时间，始终有人在珍视着你诞生后的每个时刻。
诚心祝你一切顺意。”
“幽灵先生:
正如你提到的那样，收到这封信件时我的生日已过去半月有余。而你迟到的祝福仍然出现在我的生日祝福前列，是我收到的屈指可数的礼物之一。
竟然把你的信件称作礼物，想来我也同你一样失了理智。你关于空间与时间的猜想让我最终决定同你再疯下去。也许你曾认识着平行时空的那个我也说不定，我开始这样畅想:）
上封信件我的确在酒会当天送出，而写下这封信的时间，我想到了更好的让你知晓的方法，随信附上，或许你能收到吗？”
随信附上的:
208年4月2日的一张风景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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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一个人度过生日原本也足够糟糕。
江亦进去电梯，电脑里存着要或许还要连夜赶出的文件，沉甸甸地压着。
卡在电梯停顿的一刹他收到银行发来的祝福，习惯性要删除的指尖于是顿了顿，只关了屏幕。
不被很多人记得的生日总也得留存一些证据证明。电梯里进了人，江亦往角落让去，闷闷地想到。
进来的却是熟人。
隔壁新接的项目联动了几大部门，随着项目组成立，沈寄舟也空降下来，成了新的负责人。
客观拉近的物理距离当然让交集渐渐多起来，何况沈寄舟并不对他直接分管，偶尔在休息时间同桌度过一杯咖啡或是不带目的地闲聊的时间，也不至于太过拘谨。
现下眼见他走进来，江亦轻轻抬起眼，疲倦地打了招呼。
“又加班吗。”沈寄舟按下电梯楼层。
离下班时间确是过去许久。江亦无奈点了点头，再望向电脑包，“回去还得接着赶呢。”万分哀怨地。
今天还是我的生日。在心里补充。
在工位上凑合吃过了晚餐。恰巧遇上，原本准备径直打车回家的江亦望了眼打车软件三位数的排位，推却的决心动摇一刹，还是搭上了沈寄舟的车。
“送我到附近的地铁站就好。”江亦坐上副驾，很有自觉地开口。
沈寄舟却当然不可能只送他到地铁站，他家实际也不远，几句加班的怨气，几句晚高峰路况，再模糊了几下意识便到了楼下。
附近的商业区他其实不熟，隔着车窗，车流人流分成两道各自拥挤，就着亮色的路灯，晃得他眼睛有些疼。
“今天真的谢谢你。”江亦揉了揉使用过度的眼睛，跟着揉起来的思绪只剩下这一句简单的客套，连着沈寄舟的下一句也听得迷迷糊糊的，大约不过是寻常的告别，他这样想着，下一秒却顿了顿。揉碎的眼睛抬起来，满目茫然地，泛着点红。
“生日快乐。”当他确定对方在说，“虽然迟了些。”
顺便收到了为数不多的其中一份生日礼物，眼见是价格不菲的，生日礼物却也没有推托的道理，江亦接过来，想了想，“那我请你去吃蛋糕吧。”虽然他猜想沈寄舟大概并不会喜欢，“现在就去。”但他是想的。
想要让他的生日按寻常的流程一般走一遭，任性地抛却工作，做一些并无必要的事，只为了庆祝他的诞生，“为了祝贺我的生日！”
沈寄舟扫过他渐渐雀跃的眉眼，“当然。”笑着复述过他的话，算是认同了，“为了庆祝你的诞生。”
最后蛋糕没吃多少，该要许下的愿望却虔诚许下了，同祝福一起埋在心里。
会在半个月后收到这一年的最后一份生日祝福则是始料未及，那位“幽灵”的信件时隔多日地前来叨扰，以同往日并不相同的风格。
“……时空的界限？”原本没以为会有什么新鲜内容的江亦歪了歪头，想起其中的可能。
如果传送这些信件的通道已经跨越时空，会发生的其他匪夷所思的事情也都不难理解了，比如他们从始至终不在同一轨道上的对话，和对方所能知道的他的生日……
“或许在我不知道的时空，他的确同我相识也说不定。”这样想着，再读至结尾近乎退回到朋友般口吻的祝福，“他知道再用先前那样黏腻的口吻一定又要叫我生气……”
对方这样妥帖，叫上封信里实在不够礼貌的江亦沉默片刻，诡异地品出了良心的谴责。
他原本并不打算再继续这样的通信。
“幽灵先生:”
信纸边缘叫他揉得重了些，零星的心虚和更多一些的好奇还是占了上风，叫他提起笔来。
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第一次地，期盼着回信。
间隔的时间当真在逐渐延长。信件“寄”出后过去许久，直到第二季度也快踏进尾声，直到他几乎要忘记这样荒唐的通信，才终于迟来地收到了回应。
就着台灯江亦拆开信件，映入眼帘的一句叫他微微睁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