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换做以往,晴初定然是没那么怕他的,可想到今早云霓行刑的场面别说是她家小姐了自己的胃都要翻江倒海了,她是因为自家小姐的缘故才让宋瑾淮不敢动她的,不然她也得变成那一坨血肉模糊了。
她连忙答道:“回王爷,那些行刑的人本来都是在西苑的,可那边早上不知是为何说是走水了,便换在了离前厅较近的地儿,可恰巧王妃的二姐姐今早说要问药膏之事……”
宋瑾淮耐着性子听完之后,心中急切与躁意也是涌了上来,他对身后的巽风道:“去查查西苑走水的事情,还有……今早行刑那些人问问缘故。”
这个问可不是别的问,而是用各种刑罚问,巽风不禁为那些行刑之人捏把汗。
“是!”
宋瑾淮直接朝着雪竹居迅速赶去,因为担忧额头上都渗出了涔涔冷汗,来到屋内时恰好看到沈昭昭正卧在美人榻上,她身上披着一袭月白长衫,长发铺散在周围,淡紫色兰花纹襦裙隐约勾勒出她纤细身影。
灯芒轻微摇曳,轻缓的呼吸声若是靠近了些便越是听得清晰,可能是才沐浴过的原因她身上那清新明亮的柑橘香闻着也是比白日里要浓郁些。
轮椅声的动静自然是将此刻食欲不佳又有些发低烧的沈昭昭弄得醒了过来,她坐直身迎面撞上了他的目光,清幽冷眸此时没了平日的邪肆和阴晴不定更多的是眉眼间流露出的担忧和关怀。
柔软而舒缓的情绪。
可想到今早自己看到的那满目红艳的诡异颜色以及难以撇去的血腥气,她就难受的有些忍不住干呕。
脑海里一帧一帧放着云霓几乎是没了气息的求饶她,长凳上不断滴落着一缕缕鲜血,像是珠帘玉幕,她听见耳边有人说‘别弄没了,主子说要留一口气做成美人灯。’
她下意识喊出了‘不行!’,像是无数次在那场被困扰的噩梦里一样,喊了出来,仅仅是那一道声音似乎就已然耗光了她所有的力气似的,脑袋嗡鸣作响不说,就连身体都开始发软,整个人浑身冰冷,最后眼前黑影阵阵直接就往身后倒了下去……
直至晴初叫人给她泡在浴桶里她才慢慢恢复神智。
“好些了吗?”宋瑾淮拿着官窑渣斗递到她面前来,手心轻抚着她的背脊,又从一旁的檀木小几上将茶倒好,“先喝些水。”
沈昭昭喝了口茶时这才慢慢缓了过来,只是这样依旧不能拂去她萦绕在心头的那抹血腥气,她抬起头,眼圈处渗出的一尾嫣红还沾着些许的泪光,蹙眉质问:“宋瑾淮,你一定要将人做成美人灯吗?”
宋瑾淮微愣,他原以为昭昭只是吓到了,可没想到却是因着美人灯的事情,但美人灯这样的刑罚过于残忍,普通人都鲜少知晓,一位身在闺阁的少女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难道是他曾经和她谈话间时被她记在了心里,故而吓到了她?
“昭昭,你莫怕,我这只是希望以这样的法子杀鸡儆猴。皇后此人过于阴险难缠,要是我不用这样的办法今日除去了云霓,谁知道明日会不会有天霓、地霓的?”宋瑾淮抬手将她鬓角的碎发别在耳后,神情温柔。
沈昭昭也不打算绕弯子,“你先前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做噩梦吗?美人灯这三个字在我的脑海里一次次的播放,我梦见我怎么都逃不出沈家大宅,梦见你要杀了我,梦见你把我做成了美人灯……”
说到最后她几乎是有些控制不住地簌簌掉泪,宋瑾淮一时只觉无措惶然而悲恸,也顾不上争论些什么,也不问她这美人灯怎么会出现在她的梦里,想要伸出手抱住她,可又怕吓到她。
就在他沉默地陪着她时,一只温软的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你怎么也不知道抱抱我,就坐在那里也不说话,怪冷的……”
明快悦耳嗓音如破开夜雾的光,顷刻间将他从重重情绪之中拉了出来。
他径直伸出手连忙将她拥入怀里紧紧抱着,“是我不好,当初不该吓着你的,本来你身子骨就弱,这些东西最容易牵动情绪,我当初……”
沈昭昭狠狠揉了揉他顺滑的头发,“好啦,那只是一场噩梦,我怎么会因为这场噩梦就怪在你的身上呢?我就是有些害怕而已。”
“那我去请个巫师过来给你驱驱邪祟,你觉得如何呢?”宋瑾淮抬眸望着她。
“什么和什么啊。”沈昭昭从他的怀中慢慢退了出来,她抿抿唇,想到自己这是梦见了原主原本的经历才会有如此的境地,可是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
不过话说回来了,从来不信这些的宋瑾淮怎么连巫师都开始请了?
她忽然意识到他曾经一遍遍立下的那些所谓的fg好像都被他自己一一推翻了,唇角不自觉的漾起一抹笑意:“我这只是梦魇着了,哪里需要那么麻烦,今日是因为见到了那场景才会如此应激的,况且那场梦的确是把我吓的魂都没了。”
宋瑾淮将她那双微凉双手捧在手心里,眉宇间带着几分痛色与决绝,“昭昭,你放心此生此世我都不会伤害你,若我们白发苍苍行至人生尽头,我必然和你同去!”
“呸呸呸!”沈昭昭捏了下他,笑吟吟道:“傻子,要是哪天我不在了,你更得好好活着才是,你的命可是我救的,知道了吗?”说完,她垂下脑袋,眼角笑意都深了些,小声嗫嚅道:“要不是所谓的巧合,我都差点觉得我是为你而来的呢……”
宋瑾淮眼瞳微微颤了下,窗外寒风忽的拍击而来,激荡起一阵阵残花败叶,仿佛也激起了他心底的涟漪……
第133章:揭开面目
临近初冬,寒霜落越发的浓了些,琉璃窗上的白雾在晨曦透过海棠树缝时慢慢凝结成了水珠,化成一缕缕涓涓细流般汇在窗沿处。
今日是老夫人的生辰日,虽说沈家上上下下对于松柏书肆之事瞒的很好,但这段时日老人家难免身边有耳报神再不济那日日请安的沈桓宇好些时日不去,就算是瞒着也瞒不了多久。
故而今年的寿辰也是过得比往年要潦草些,请的宾客也只是自家人,姑爷、太太们赶着回程,沈昭昭也是起了个大早收拾,而后换上那身珊瑚红团花纹锦绣衣袍朝着王府大门外走。
还是早上,天气凉的令人身体止不住打颤,晴初给她理好锦袍后拿来了袖炉给她。
马车早已在外头候着,宋瑾淮伸手挑开帘幔,茶白色弹刻丝鹤纹对襟长衫将他平日里邪魅瑰丽的容貌衬的多了几分温润如玉,他凤眸微扬,从远处看去就好似从书院里下学时唇红齿白的少年郎。
沈昭昭身后那些跟随的丫鬟们都不敢去细瞧那样一张清隽面容,只是纷纷垂首脸颊泛着霞红。
晴初察觉到后立刻瞪了眼那些不安分的丫鬟们,随即扶着沈昭昭上马车,“王妃,奴婢已经将寿礼放置好了,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再添些的吗?”
沈昭昭接过晴初手上的礼单,草草瞄了几眼,摇摇头,“此次寿宴不可过于张扬,这些也是够了的。”
毕竟现在的沈家是今时不同往日,一举一动都容易引起皇上的不满,要是过于铺张浪费指不定还得遭朝廷内不少人的唾骂呢。
她才坐在马车内,宋瑾淮便很是熟稔地握住了她的手,微凉的触感像是融化的冰玉似的包裹住她,她将袖炉往前递了递,身旁的宋瑾淮只是捧着她的双手贴在袖炉上。
“今日寿宴你可是真的想好了?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吗?”
沈昭昭靠在他的肩头,眼睫微阖,整个人看着慵懒语气却是比以往要更加的冷,“不必,这件事情我会亲自解决,要是实在破局不成,我再向你求帮助。”
“也好,这也算是她的报应了……”宋瑾淮一想到得知那些所谓真相时沈昭昭难得失了往日活泼和悦的气氛,心里也是不痛快,他轻轻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想到自己的妻子定然不会让对方付出惨痛代价,便暗自做主了。
沈家离王府有一小段时间,或许是因着近日临近冬日的缘故,沈昭昭也是异常的容易嗜睡,马车行驶了一小段还没离开王府最近的街道,她便直接靠在宋瑾淮的身上睡了过去。
宋瑾淮只觉得自家妻子睡觉可爱,吩咐了马车夫慢行后便兀自低下头开始用指尖一根根细数着她卷翘睫毛究竟有多少。
天气明媚,阳光从云层里破壳时连带着人间的寒意都散了不少,马车时不时地摇晃也让他心神也不自觉地为怀里少女失神。
雪腻肌肤在浅淡阳光下散着晶莹光泽,他轻轻点了点她的娥眉见她蹙起,又使坏戳了戳那可以盛蜜似的酒窝,看着她又撇撇嘴,忍不住地笑了起来,眼尾那抹笑直至到了沈家门外都未曾消散。
约莫过了快一炷香的时间,沈昭昭才慢慢从他怀中醒了过来,她揉了揉眼看到自己已经到达目的地,她连忙问:“我在这儿睡了多久。”
宋瑾淮唇角掠过温柔笑意,“不久。”
听到这话的沈昭昭这才长舒了口气,她从马车下来后便和宋瑾淮一同赶去了沈家的花厅,虽然来的都是自家人,但自家人就算是隔着好几辈也算是,故而这么笼统算下来的人还真的不少。
她才在花厅坐下喝茶,不少人得知她现如今的身份难免要到面前混个眼熟,她捧着茶盏慢悠悠地喝着,时不时应承两句,只是还没等她吃完这杯茶,远处就看到了她不愿见却不得不见的人。
虞氏面带笑意,身旁站着的沈听澜打扮的也是落落大方,俩母女不知是在说些什么,这些时日愁眉不展的沈听澜都是舒展了笑意。
沈昭昭下意识想要离开可一想到自己的目的,最终还是坐在了梨花木扶手椅上,神色没有任何大的改变,只是藏在袖间的纤指不自觉地屈了下,见沈听澜和虞氏上前给自己打招呼,她也只是抿唇笑着,“母亲和二姐姐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客气呢?”
今日是虞氏掌管寿宴的大小流程,她施施然坐下随即很是欣喜道:“王妃所言极是,都是自家人,我今日也是要宣布一件好事呢,恰好啊碰上母亲的寿辰,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沈昭昭闻言拿着绢帕擦了擦嘴角的茶渍,随即抬眸看着她,至于是什么喜事她也不想知晓了反正最后她都会让其变成虞氏应有的惩罚。
在前厅坐了小半会儿,他们这才移步去正厅用膳,菜色丰富,满桌珍馐,老夫人因着不愿意扫大家的兴也只是潦草陪着吃了几口饭便让贴身丫鬟搀扶着回了后院,回去之前她还念着沈昭昭,让她来陪自己说会儿话。
沈昭昭自然应好,笑容如往常那般明媚可爱,看着老人家离席之后她这才对着一旁的晴初使了个眼色。
晴初立刻明白他的意思,转身在嘈杂的举杯推盏间离开了宴席,而此时的虞氏也在那些个所谓的远房亲戚一声声夸赞之中快要迷失了方向,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况且沈昭昭现如今也是王妃。
在外人看来,虞氏对她这个平妻的孩子和自己孩子都是一视同仁的,但是又能想到这样的‘慈母’却是那样心狠手辣的毒妇呢?
虞氏趁着大家都在恭维她时立刻站起身,心中很是快慰,旋即举起手边的酒杯眉开眼笑地说:“今日我要向诸位说件好事儿。”
于是,宾客们听到这话都纷纷朝她看了过去。
“大家也知道,最近沈家有些不大太平,我的两个女儿也都出嫁了,原先我还担心这我这两位女儿出嫁了,可这肚子始终没有动静,这不巧了吗?我这二女儿最近得了这喜讯!”
她是真的很开心,连同眼角的褶皱都深深浅浅地印了出来。
可就是在这时,外头传来了一声哭天喊地的声音,“三太太,三太太您难道是不愿意见我吗?明明当初那件事情是您吩咐奴婢做的啊!”
第134章:一步错步步错
闻声的众人纷纷朝着不远处身着苍青色褙子的婢子看了过去,随即被人很快就给压制住了,而虞氏在看见她的那瞬间脸色更是变得煞白。
可那婢子嘴里依旧没有停下,眼泪鼻涕一把流下来,咬牙切齿道:“当初是您让奴婢将那些药悄悄混在补身子的药里给三小姐喝的,说是喝了只会让她身体不好,可您没说这是谋害皇族的大罪啊!
奴婢也是迫不得已,家中有一子要养,你怎么能为了掩盖罪行把我的儿啊都关押去了大牢,此事和他没有半分的关系啊!!!”
此话一出,全场骇然。
二房的一位表姨奶奶不可置信道:“我的天爷,想不到这虞氏是这般心狠手辣的毒妇!看来外界传言她对这平妻之女一视同仁不过是她的谎言罢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有人连忙应上,“可不是,平日里你看她对那时还未出阁的王妃在众人面前对待的那叫一个慈母,谁知道是这样的蛇蝎心肠,且不说隔着这谋害皇亲的罪,光是谋害嫡女这一个名头便叫这沈家足以休了她才是!”
“是啊,看来这贵女低嫁还是要不得的,谁知道会不会戕害自己原来的子女。”
……
虞氏险些有些站不住。
众人嘈杂的斥责声几乎都要叫她死死捶在地里头去,方才她还在宴席上公布自己女儿身怀有孕在夫家站稳脚跟想着借此敲打沈昭昭,说她现在没有一子的事实,可现如今自己名声近毁……
她有些歉意地看向不远处的沈听澜,原本以为她会对上一双满是不可置信的眼眸,可谁知她撞上了那平静无波如同死寂的眼,心尖不由得颤了颤——她的女儿早就知道了!
她绞紧手中的兰花绢帕,面色难看至极,“这些事情都是莫须有的。”
她为自己极力辩解,想要挽回最后的可能。
可谁知这时一位庶出的大房夫人嗤笑道:“呦,虞三嫂子是当我们都是瞎的吗?谁不知道这奴婢是曾经服侍您左右的贴身丫鬟——沁兰?就算是要糊弄人也不该这般糊弄。”
她早就看不惯虞氏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当初她想着讨好这位后来者居上的官家小姐,结果呢,这虞氏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表面上承了她的礼,实际却是将她送的那些东西全部给了下人!
如今虞氏的真面目终于被揭开,要说心里不觉痛快那都是假的!
虞氏显然被她的拆穿有些气急败坏,“你在胡说些什么呢?”
“是真是假,自有官府定夺。”只见沈昭昭将茶盏往桌上一搁,视线轻飘飘地往沈宥贤的身上看去,“父亲,您觉得呢?”
沈宥贤以前是怕虞氏,现在也是怕起了自己的小女儿,可想到虞氏也是为自己辛辛苦苦养育了多年的子女,终究还是道:“还是先交给族中长老们……”
沈昭昭似乎是早就料到了他会这么说,微微抬着下巴,让人将一物呈给他,“父亲先看看这个再说话吧。”
沈宥贤吞了口唾沫,有些不敢揭开似的,可也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阵大风吹拂而过先替他做好了决定,只见黑漆螺钿盘上装着小柳氏常喝的壶和一些用牛皮油纸包裹的药材。
药材显然是有些年头了,上面的药物都已然生了霉,打开时都有细小的灰尘扑出来。
“父亲知道这是什么药材吗?”沈昭昭不疾不徐地问道。
沈宥贤一个没学过医的自然是不知道,可他却是对其药材的味道极为熟悉,因为他每次进到小柳氏的房间里药材里最为浓郁的便是这副药。
沈昭昭淡然笑了笑,只是眼底不见丝毫的温度,“那父亲应当知道这是什么壶吧?”
“知道。”这次沈宥贤没有选择沉默,“那是你嫡母送给你母亲用来喝补药的壶。”
“错了。”沈昭昭将茶壶倒了两杯水给沈宥贤,第一杯茶水清亮,第二杯却装的是墨水,懂行的人立刻认了出来,“这是九转阴阳壶,上面装的是无毒的药,而下面却是毒药!”
沈宥贤惊恐地看着不远处的虞氏,随即那抹惊惧转为愤怒和憎意,“是你!”
虞氏没有回答只是面如死灰地站在那儿,沈昭昭心情颇好地端着那杯茶水慢饮了起来,“是啊,当初嫡母说了和我娘亲都是好姊妹,这壶送给她说是有去苦之效。
其实,这壶里没有装毒药,但却装了两种不同的药。上面的血参茶是给我娘补身子的药,下面则是车前草和薄荷,这三种药混在一起便是毒药。每次嫡母来时都会给我娘斟茶,可每次只倒一点点,而我娘的病情也是因此时好时坏的。我娘本就身体不好,所以从没有人怀疑她是中毒了!”
沈宥贤再也忍不住了,和沉默多年的山似的轰然倒塌,‘啪’的一巴掌便甩在了虞氏的脸上,“毒妇,你这个毒妇!你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虞氏被打的一个趔趄,手覆住面,肩膀细细颤了颤,原以为她是在哭、甚至在忏悔,可她却是笑了起来,“我是毒妇,那你呢?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要不是你畏惧我的父亲将我娶回家里,你能这么平步青云?你的生意能做到如今这般的大吗?!”
“可你以我全族性命相威胁,我能不应你吗?!”沈宥贤气红了眼,身体止不住地颤。
两人的争执沈昭昭显然是不想再听下去了,这场所谓的纠葛里明明从虞氏一开始的欲望开始就是错的,所以走向如今夫妻二人相看两厌的结果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她转过身朝此时正坐在轮椅上的宋瑾淮看了过去,两人视线对上,是不用言说的信任。
以前她总觉着过于强势的人不大好相处毕竟过刚易折甚至容易一意孤行。
可她忽然发现自己错了,从这次的事情上看,她嫁给了宋瑾淮,他也是个强势的,他有着手里滔天权势却没有干扰她想要用自己的方式去做,是‘你大胆放心地去做,我给你兜底’的安心和底气!
此时庭院里大风涌起,松树被吹得簌簌作响,地面上红色鞭炮的碎屑乍然飞舞起来,伴着长风行至万里,好似她此时开阔明朗的心境一般……
第135章:是夫人教得好
后面鸡飞狗跳的事情沈昭昭不再去管,她早已离了席和宋瑾淮见了老夫人便回了自己曾住的闺房里,屋里的陈设依旧没变,只是上面落了一层灰,很显然的,她走之后虞氏慢慢的连装也不装了。
她叫人草草收拾了下桌子上的杂物,便坐在玫瑰椅上喝茶,她这次回来除了让众人看清虞氏的真面目之外便是拿走那些她曾经没能全部拿走的小玩意儿。
眼瞧着屋子里越来越空荡,她的脸上不禁多出些许的感慨,晴初叫人收拾地差不多时连忙将方才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于她听。
“王妃您方才是没看到,三太太在正院对着老爷破口大骂,哪里还能瞧出她平日里温柔和善的样子,宾客们纷纷指责京兆府尹之女教出了这样的女儿,三太太的父亲也是颜面无存,气的拂袖离去说是要断绝父女关系。
毕竟这女子名声坏了自家小辈还有婚嫁呢。嗐,人能恶毒伪善至此也不怕日后面对阎王要入十八层地狱里去!”
沈昭昭用茶盖撇去浮沫,淡然回了句,“她不怕的。”
是啊,虞氏从来不怕那些阴司报应,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在这时候报仇,要在最为敌人欢快的时候给出致命一击才好,她原先是因为药膏的事情有些过意不去想着给沈听澜送些宫中秘药助她怀孕好在顾家站稳脚跟,而后便得知了她早已身怀有孕。
想着虞氏近日因为永乐公主要嫁给顾序的事情头疼不已,此等好事她定然会在宴会上说上一说,于是她便也顺水推舟算是遂了虞氏风光无量的意。
“罢了,我们不管她,反正这地下的报应会不会落在她头上我们不必管,这郯国律法的报应是得落上去的。我让你向祖母房里封锁消息,你封了吗?”沈昭昭朝晴初看去。
晴初笑着回:“放心吧小姐,老太太那边我都打点好了,不会叫老太太察觉的。”
沈昭昭叹了口气,“其实祖母知道也是无妨,只是今日她老人家高兴着呢,一日之内大喜大悲的对她不好。”
小柳氏在世时,老太太没少疼小柳氏,两家都是知根知底的加上小柳氏贤惠貌美,唯有三儿子这样的容貌才配得上,她当初也是从中做了不少媒才成就了这样的好姻缘。
可惜两人成婚一年不到便出了虞氏这样的拦路虎,否则,此时原主的母亲说不定和沈宥贤还在眼中做一对恩爱的商贾夫妻。
从小青梅竹马,到底是不一样的……
宋瑾淮牵着她的手轻轻摩挲着,他的睫毛很长,这样微微垂敛下来时竟也莫名多了几分温柔,少了平日里邪魅的气息,“昭昭不必过于担忧,指不定祖母她得知虞氏被休心里是快慰的。”
沈昭昭抿唇笑了笑,歪着头瞧他,眼眸亮亮的,“怎么,刚才祖母夸你来着,现在就懂得揣测祖母心里在想什么了?”
宋瑾淮不置可否地勾着唇,“我不懂祖母,但我懂昭昭。昭昭顾虑周全,也是想到了这几十年来虞氏和祖母婆媳之间的嫌隙和情谊,祖母虽然不喜虞氏,但也不至于过分厌恶,现如今得知真相必然也是怒意更多……”
沈昭昭额头抵在他眉心处,眼底笑意都溢了出来,“宁九真聪明,比先前嘴巴都甜了。”
宋瑾淮眼眸微暗,视线不自主地落在那张半启朱唇上,嗓音低沉,“是夫人教的好……”
虞氏的名声也是至此毁了,沈宥贤一纸休书丢下去后便直接将她送去了官府里,只是令人没想到的是在半道上她就被人给劫走了。
沈昭昭得知此消息时不由得看了眼身旁的宋瑾淮,就好像知晓自己妻子在想什么般,他无聊地翻了下自己手中的话本子头也没抬,薄唇上下碰了下,“可不是我。”
“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若是你就好了,我还想着交给你用你的手段惩罚她却是怕脏了你的手呢。”沈昭昭百无聊赖地双手撑着下巴,看着院外的光景,枯木上站着一只羽毛光亮的乌鸦,它正在那儿梳理着羽毛时不时看着远处长廊下的人。
宋瑾淮闻言难得地抬眸朝她看了过去,“我还以为若我那样做了昭昭会怪我?”
“不会。”沈昭昭笃定地看着他,“那叫恶人有恶报!”说完,她好像又想到了什么般,“听闻近来临近万国来朝商人的生意会好做许多,只是这到时候也到了年关,要收的铺子盈利和账面、庄头那边也得问清楚收成……”
“这些你若是觉得烦恼大可交给赵管事,他向来办事利索,是个透亮人,你也不必如此费心。”骨节匀称的手修长如玉,点在纸面上时有种说不出来的书卷气。
这话本来也是,赵管事一直跟随在宋瑾淮左右,之前还没封王时就替他打点着莲花池和私下的铺面,现在要办府中大小事对于这样事事办得妥帖之人自然也是轻而易举。
可沈昭昭觉得这样也是有弊端的,“能让别人做自己自然是一时松快了,可往后呢?若是赵管事有一日腾不出身呢?变故太多了,我还是多学着些,日后要是遇着什么事情了,也算是能帮上忙。”
“日后就算是赵管事腾不开身,我也是会看账本的,昭昭不必担忧。”
沈昭昭睨了他一眼,“哼,你日后也有你的事情要忙,难不成还来做我的账房先生不成?”
宋瑾淮往她面前凑上去,幽雅淡然的梅花香扑鼻而来,语气温和却带着撩拨的意味,“好啊,这辈子只给昭昭做账房先生,只是昭昭不要分些利息给我吗?”
沈昭昭往后仰了下,浓长眼睫不停扑簌着,指尖点在他胸口处,两人只余一寸的间隙,她问:“你要什么利息?我都给你,你可别在靠过来了。”
“我要的利息,昭昭心知肚明。”话音才落,唇边就落下一抹微凉的温软,蜻蜓点水般的吻在立刻点燃了两人之间的氛围。
沈昭昭还有什么不能知晓的,她嗔怪地看着他,“青天白日的,你要干什么?”
宋瑾淮神色不改,只是用那双黑漆漆的深眸盯着她,“gan你。”
第136章:宫宴
从虞氏被人劫走已然过去了一月之久,变故也多了不少,沈桓宇毫无意外得被流放而沈泊琂则是降职处理,过几日也要去岭南上任了。
由于虞氏被劫走没让沈昭昭报仇痛快,宋瑾淮也是派了人去查看,但始终是毫无线索,直至这日,他才从黑市那边买通消息得知虞氏是被皇后的人给劫走了。
这虞氏和皇后究竟是有什么样的关系他原本还有些看不明白,不过要查明白也不过这几日的功夫,他坐在轮椅上想到近日暹罗国进贡了些上好的衣料,皇帝分别赏赐了些给诸位皇子。
他趁着这时候便准备将这衣料让人送到雪竹居给沈昭昭挑选。
十二月的天气沁骨寒凉,要是换做以往他也不会觉得冷,可这双腿自从难以站起来后这样的天气显然是有些难以抗冻,他抬手在膝盖上揉了揉,那边巽风则是担忧道:“要不主子还是再去泡下药浴?虽然时辰长了些,但恢复的也更快些。”
“还是算了,昭昭看到会担心的。”他看着庭院内满目雪白,红梅俏丽,坚韧地伫立在正中央,“况且那改良的药膏还是有用的,最近那毒发的频率也是少了不少,先这样用着便好。”
此刻在雪竹居的沈昭昭正忙着接待庄头,好不容易喝了口茶歇下那边铺子的账面又说有些对不上,赵管事从中帮忙倒是也能让她偶尔可以喘口气。
可万万没想到这边才得心应手那边铺子就传来了有人故意闹事的消息,说穿了他们家衣裳的人接连长出疹子,故而这几日生意都不大好,沈昭昭叫人私底下去查清,但对方仗着和当朝皇后攀了远亲的关系,故而才敢这般硬气。
沈昭昭为了亲民些故而商铺也没挂上安王妃的名头,来闹事的显然是个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