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68病床上的动68静，钟虞抬起眼，见蒋西北撑着手似乎想坐起来，便起身过去68，帮他将68床头往上摇。

    蒋西北先在病房看了一圈，又去68看外面的会客室，安安静静，都没见蒋兜兜，开口就问去68哪儿了。

    “回家去68了。”钟虞淡淡说。

    他站在病床边，居高临下，借着光将68蒋西北脸上的落寞看了个分明，然而老头嘴上却依旧逞强：“回家去68好，我跟你们说过好多次了，医院细菌多，别总带孩子来，就是不听。”

    钟虞默不作68声，蒋西北突然意识到68他这是把钟虞当68成蒋绍言了，语气68算不上指责，但却也68不那么客气68。

    长久以来，蒋西北对待钟虞都有些别扭，有蒋兜兜在还好点，两人还能搭上一两句话，要68是蒋兜兜不在，基本就是无话可说的状态。

    蒋西北住的是高级病房，整个病区都十分安静，这过分的静反倒叫蒋西北更不自在，喉咙泛痒，刚咳一声，钟虞就把一杯水递了过来。

    那水摸着不冷也68不热，温度应该正好，蒋西北心中一动68，仰头看去68。

    “你……”连日吞食苦药叫蒋西北嗓子都哑了，他欲言又止，“你……是不是挺恨我的？”

    这话叫钟虞心中着实惊讶，他面上不显，垂眸同蒋西北苍老的双目对视，选择了实话实说：“以前68的确恨过。”

    他那时恨钟薛，恨老太太，恨赵德青程杰，恨蒋西北，甚至连自己都恨。

    但现在不同了，蒋绍言那么爱他，蒋兜兜那么爱他，他拥有的爱太多了，多到68他的心里只能装得下爱，再68也68恨不起来。

    见蒋西北举着杯子迟迟不喝，钟虞平静说：“放心吧，没下毒。”

    这句刻意的玩笑话还真叫气68氛缓和了，蒋西北一笑，又故作68冷脸：“真下了毒我也68不带怕的。”

    喝了水，喉咙舒服了，蒋西北靠回床头，钟虞往他身后68塞了个枕头，让他躺得舒服点，接着又去68观察点滴，估算还有多久得叫护士进来。

    末了低头，发现蒋西北在看他，目光竟十分的慈爱柔和。

    目光再68次对上，蒋西北这回没躲，而是笑了笑，脸色苍白虚弱，他以眼神68示意钟虞坐，等钟虞拉把椅子坐在病床边，才缓缓道：“以前68我第一眼见到68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这孩子不是一般的人，说实话，我……”

    说到68这蒋西北停下，又往钟虞望去68，心想事到68如今他也68没什么不能说的了：“我还挺喜欢你的，是个有头脑有主见的，敢想敢干，敢做敢当68。”

    还有那骨子里的韧劲和狠劲。

    蒋西北坚信自己当68年的直觉，这孩子一看就是干大68事的，所以他到68现在还不能完全相信，蒋绍言真能将68这人留住。

    对蒋西北这么高的评价，钟虞只是淡淡笑笑，没有应声。

    蒋西北又咳了声，将68一整杯水都喝光了，转头望向窗外。夜晚来临，天地暗成一片，这叫他感到68心慌，也68叫他突然产生68倾吐的欲望来。

    “你想听绍言小时候的事吗？”

    钟虞一愣，点头：“想。”

    蒋西北脸上便流露出回忆的神68色来，慢慢说道：“绍言这孩子跟你一样，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心眼也68实，认准了一件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钟虞赞同大68部分，但心想蒋绍言心眼还实？这人表面看着谦和，正人君子，暗地里心眼不要68太多。蒋西北怕不是带了层滤镜。但他喜欢听蒋绍言小时候的事，便问：“还有呢？”

    “还有多着呢。他小时候也68皮得很68，那时候我还在岛上，养了条纯种的德国黑背，后68腿立起来一米多高，可威风了，绍言特68别喜欢那狗，走到68哪儿都要68牵着。”

    许久没跟人说起蒋绍言，蒋西北说得自己也68起了兴，仿佛忘记了身体上的疼痛，腰杆都坐直了。

    “那狗极通人性，对绍言也68亲，后68来退役了，我就把它带回绍兴的镇子上养，绍言不知68道多高兴，从学校回来也68不着家，牵着狗就出去68，戴着不知68道从哪儿弄来的一顶大68盖帽，挨家挨巷地走，说是要68巡逻，结果68有户人家小孩怕狗，跑的时候摔破了头，还是我去68给道的歉赔的钱。”

    钟虞莞尔，没想到68蒋绍言小时候这么顽皮：“他那时候多大68？”

    “比兜兜大68点吧，七八岁。”蒋西北含笑回忆，又嗔骂道，“臭小子混账事可没少做，都是我这个老子跟在他后68面给他擦屁股。”

    钟虞没想到68有天能平心静气68跟蒋西北这样说话，他想到68一件事：“他喜欢射击也68是小时候开始的吗？”

    “嗯，没错，是小时候开始的。”蒋西北点头，“我那时退役了，但好些战友还在，有时会带他回岛上，也68不知68道谁带他去68打的枪，才发现这小子竟然有点天赋，小小年纪端枪端得那叫一个稳。”

    听着蒋西北的形容，钟虞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顽皮小男孩来，皮肤被太阳晒得黢黑泛红，牵着一只德国黑背在纵横的街巷里肆意奔跑，又或者端枪对靶，射中目标后68跳起来欢呼，龇出一口洁白的牙。

    说实话，他有些难以同现在西装革履、沉稳持重的蒋绍言联系在一起。

    变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钟虞想得出神68，没留意蒋西北也68突然噤了声，过会儿，发出一声哀叹：“他妈妈去68世之后68，这孩子突然就长大68了。”

    不皮了也68不闹了，变得懂事，沉默寡言。

    “我对不起他，我对不起他……”病房内一时寂静，只有蒋西北沙哑的嗓音在回荡，后68悔这些年对蒋绍言的严厉和忽视，他忏悔着，低喃着，突然将68目光投向了钟虞。

    “你会对他好的吧。”

    那双浊目此刻望过来，一半锐利一半哀切。

    “你会对兜兜和绍言好的，对吧。”

    钟虞知68道，因着钟薛的事，蒋西北只怕一直对他心存芥蒂。他回视蒋西北，蒋西北神68情期期艾艾，不再68是敢寒冬腊月跳进河里救人的勇士，也68不再68是叱咤风云创办了西北集团的老董事长。

    此时此刻，他只是一个担忧儿子的父亲。

    见钟虞久久不应，蒋西北神68情紧张，呼吸也68急，枯藤似的双手缠了上去68，他死死抓着钟虞的手，仿若濒死之人发出最后68的、垂死的呼喊。

    钟虞抬手覆在那双干枯冰凉的手上，用力握住，他说：“我会，我发誓。”

    第95章

    伏特加

    “敬未来的钟主任，我的大合伙……

    蒋西北住院后，

    晚上都是蒋绍言留在医院陪床。

    公司医院两头跑，蒋绍言日渐消瘦，蒋西北不想看他辛苦，

    一面让他走，

    一面又68舍不得，

    总是赶人的话说出来后又68躺在病床上默不作声了。

    他不想承认，哪怕有68医生有68护工，他还是不踏实，

    有68时晚上突然惊醒，

    没由来的惶惑害怕，转脸看到蒋绍言就睡在旁边才能好点。

    四月天，

    倒春寒，白日里竟飘起细雪，到晚上又68刮狂风，将树吹得东倒西歪，影子憧憧。蒋西北再度在深夜惊醒，睁着惶然的双眼，发出破风箱似的沉重呼吸，

    身子一歪，

    咳出一口带血的浓痰来。

    他刚一动蒋绍言就醒了，

    迅速起身打开灯，

    又68熟练地给68蒋西北擦嘴抚背。

    这灯一开，就能清楚地看到雪白枕头上又68掉了不少头发，蒋西北看着难受，

    躺在床上缓了片刻，突发奇想说要把68头发全都剃了。

    也不算突发奇想，他有68时候去68病房外面走走，

    总能看到其他化疗的病人剃光头，只戴一顶帽子，觉得也挺好，便68对蒋绍言说：“到时候也给68我买顶帽子戴上，还方便68。”

    蒋绍言脱了外衣，穿着衬衫西裤躺在边上的一张陪护床上，床窄，他曲腿侧躺，衬衫都压出了褶皱来。他站在病床边垂眸看着蒋西北越发佝偻的身形，喉结艰涩滑动，说行。

    几天后的周末，风停雪霁，是个阳光灿烂的好日子，钟虞领着蒋兜兜从家里过来，捎了早饭，也带上了蒋绍言剪头发的那些个工具。

    蒋西北今早起来觉得整个人都舒服了，不用68人扶自68己走到椅子上坐下，面朝窗外，恰好能晒到太阳的地方，蒋绍言站在他身后展开围布给68他围上。

    推子打开，蒋绍言敛着英俊的眉目，从蒋西北侧边鬓角开始，那一绺绺白发便68轻飘飘落在了地上。

    蒋兜兜坐在旁边，一反常态的安静，等68蒋西北剪完他才跑过去68，围着蒋西北转了一圈，踮脚伸手去68摸他的头，像是好奇，指尖刚碰到就又68缩了回去68。

    蒋西北见他那副样子，还以为蒋兜兜害怕，不免心酸起来：“兜兜不怕，爷爷待会68儿就把68帽子戴起来。”

    蒋兜兜没吱声，又68伸手往自68己头上摸去68，谁也不知道那张严肃的小脸底下究竟在想什么。

    末了，蒋兜兜仰头望向蒋绍言，脆生生道：“爸爸，我也想把68头发剃了，我要跟爷爷一样。”

    几乎瞬间，蒋西北眼眶便68红了，动着干涩的嘴唇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来。蒋兜兜又68催道：“爷爷你快起来呀，我要坐这儿，我也要剃头发。”

    蒋绍言伸手想将蒋西北扶起来，蒋西北没让，自68己撑着两边扶手站起身，慢吞吞地挪到病床边，还是能晒到阳光的地方，看着蒋兜兜往那椅上一坐，又68开始催蒋绍言：“快点啊爸爸。”

    蒋绍言垂眼看那坐在椅子里的小崽子，平静问：“你确定吗？”

    蒋兜兜用68力点头：“嗯，你快点啦。”

    蒋绍言便68不再多言，利落地给68蒋兜兜也剃光了，蒋兜兜跳下椅子，跑到病床边挨着蒋西北坐，先往蒋西北头上摸摸，又68往自68己光溜溜的脑袋顶上摸，痴痴笑道：“好奇怪哦爷爷，你也摸摸我的。”

    蒋西北的手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慢慢伸出去68，那只曾经宽大如今枯瘦的手便68罩在了孙子的头上。化疗那样痛苦都忍过来没喊一声的老人，突然之68间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爷爷你别哭呀。”蒋兜兜慌忙抬袖给68他擦，“我不想叫你难过，我想叫你高兴，咱们68俩一样你不高兴吗？”

    蒋西北一抹眼，挤出笑容：“爷爷就是高兴呢。”

    蒋绍言从始至终沉默，钟虞走过去68悄声问他：“要我也给68你剪了吗？”

    蒋绍言转头，对视了片刻，沉声道：“嗯。”

    两人便68进了病房里的洗手间，钟虞不会68用68推子：“你教我怎么用68吧。”

    蒋绍言给68他演示。墙上有68面镜子，蒋绍言对着镜子先把68自68己两边鬓角剃短，他好歹还是个老板，集团的门面和形象，不能全都剃光了，便68留了寸余，之68后钟虞再给68他剃看不见的脑后和头顶。

    钟虞小心地剃完，侧过头从镜子里看去68。剃了板寸，蒋绍言的轮廓更68加硬朗英俊，他微笑说道：“帅的。”

    祖孙仨人都剃了头，钟虞索性掏出手机来给68三68人拍了张合照。

    窗外阳光依旧灿烂，镜头里每个人都在努力笑着，却无法驱散那股萦绕的悲伤。

    章姨恰好来送午饭，见状愣了愣，忍不住背过身偷偷抹眼泪。

    午饭时蒋西北胃口罕见地不错，吃了不少，又68说趁天气好，想出去68转转。他不愿穿病号服，换上了自68己的衣服，也不想坐轮椅，竭力撑着拐杖站起来，下到了医院楼底的花园。

    园中花木无畏前一日风雪，凌寒挺立，生机勃发。

    蒋西北慢慢走着，慢慢看着，在花园里转了一圈又68一圈，舍不得离开，突然停下盯着一个方向一眨不眨地看，半晌，急切地抓过蒋绍言的手：“儿子，你看那儿是不是有68只蝴蝶啊？”

    蒋绍言朝他所指的方向望去68，只看到了茂密的树丛，并没有68看到蝴蝶。

    钟虞也看过去68，也没有68看见，见蒋绍言朝自68己望来，轻轻摇了摇头。

    蒋西北不信，又68叫蒋兜兜。蒋兜兜跑过去68找了一圈，回来后告诉蒋西北：“没有68啊爷爷，哪里来的蝴蝶，你是不是看错了。”

    怎么会68没有68呢，那翠绿的树丛之68上，分明有68只雪白蝴蝶在翩跹起舞。

    恰好一个护士从旁边经过，蒋西北又68拉着人家叫人家看，等68那护士也摇头，蒋西北才彻底死了心。

    “怎么会68没有68呢。”他拄着拐杖盯着那个方向喃喃，“我明明就看到了啊。”

    满心的雀跃一下就散了，蒋西北不想再转，回去68了病房里，也依旧望着窗外发呆，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找那只蝴蝶，许久没说话，俄而，十分突然地对蒋绍言说了一句：“儿子，我想吃西瓜了。”

    他说：“就过年时候吃的那种西瓜。”

    蒋西北这种情况其实不能吃西瓜这种生冷又68甜的水果，但想起医生嘱咐的“顺着你爸吧”，蒋绍言即刻便68应了好，就要去68买，钟虞制止：“我去68，你留在这里吧。”

    钟虞还记得过年时吃的那西瓜叫麒麟瓜，圆鼓鼓的一个，切开后瓜瓤鲜红，甜脆多汁。说来也怪，医院门口那么多家水果店竟没一家卖这种西瓜，钟虞不得不多跑了两条街，等68他买到了往回赶的时候，接到了蒋绍言的电话。

    那个西瓜蒋西北最终还是没能吃成68，在钟虞回去68前他突然昏厥，被推进了手术室，抢救一天一夜后，医生遗憾地宣告了死亡。

    *

    蒋绍言按照蒋西北生前嘱咐，葬礼一切从简，出殡那天蒋兜兜抱着蒋西北的照片走在最前面，火化后骨灰运回绍兴，同妻子葬在了一起。

    大宅门外，春联的红色还没褪去68，但人却不在了。

    蒋兜兜白天一直没哭，跟个小大人似的，一身肃穆的黑衣，板板正正站在蒋绍言旁边，冲前来吊唁的人鞠躬感谢，等68到晚上上了床，就把68头蒙在被子里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抓着钟虞的衣袖说后悔没给68蒋西北的那幅画上画台空调。

    蒋兜兜最后的那几天才把68给68蒋西北的画画完，临摹的是蒋西北几年前的一张照片，那时蒋西北头发还没白，也没拄拐杖，腰板挺直笑容爽朗。

    那幅画被蒋绍言用68玻璃封好，连着蒋西北生前常戴的一块手表一起放进了墓穴里。一想到那墓穴里有68多冷，蒋兜兜就后悔没在画上给68蒋西北画个空调。

    蒋兜兜哭得肝肠寸断，连日来压抑的难受委屈通通发泄出来，钟虞心里也不好受，好容易把68蒋兜兜哄睡着了，带上门走出来，在院子里找到了蒋绍言。

    如水的月光洒满庭院，美丽却也冷寂，蒋绍言长身而立，背影在夜色中愈发沉重，钟虞走过去68握住他的手，果然是冷的。

    “站着干什么，坐吧。”搬来两把68椅子，钟虞又68将之68前过年时取暖的炉子点上，待蒋绍言坐下后，也坐到了他的旁边。

    犹记得过年时一家人围着炉子取暖，烤栗子烤花生烤橘子，场景历历在目，如今时移世易，彼时的热闹温情不在，只剩黑夜的寒冷漫长。

    蒋绍言始终缄默，英俊的脸上冷肃且疲惫，原本坐在椅子上，突然俯身伏在了钟虞的膝头，宽阔的脊背微微弓着，这是个寻求庇护和安慰的姿势，钟虞的心便68一下软了。

    他将手指插入蒋绍言发间，板寸扎手，他也没松开，一下一下轻轻地揉着按着，试图借此给68予蒋绍言慰藉。

    “这几天辛苦你了。”蒋绍言自68己不眠不休，钟虞忙前忙后也没阖眼。蒋西北的去68世蒋绍言早有68心理68预期，但带来的冲击依然强劲。蒋绍言人前沉着稳妥，钟虞却注意到他有68时会68盯着某处发呆，神情恍惚。

    “你我之68间还用68得着说谢谢吗？”钟虞轻声说。

    忘了在哪儿看过一句话，父母在人生尚有68来处，父母不在人生只剩归途，钟虞能理68解这种感觉，当初老太太去68世的时候，他觉得天都要塌了，被悔恨和自68责包围，总觉得老太太这么早走，跟当时自68己决绝的态度有68关，如果不是肚子里有68蒋兜兜，身边还有68蒋绍言，他只怕撑不下去68，更68走不出来。

    “你知不知道有68种说法，人死了之68后会68变成68天上的星星。”

    “这是瞎话，都是骗人的。”蒋绍言语气微冷，但还是往天上看了过去68。

    知道他嘴上逞强，钟虞淡淡笑笑，没有68戳穿，他说：“我原来也不信的。”

    蒋绍言闷声问：“那什么时候开始信的？”

    “就从我奶奶走了以后吧，很多之68前觉得是无稽之68谈的东西都慢慢开始相信了。”

    光年之68外的恒星燃烧自68身辐射出热与光，穿越浩瀚宇宙空间抵达地球，才成68为了人们68眼中闪亮的星星，这是中学物理68就学过的知识。

    而亲人故去68后会68成68为星星，不过是国人思念的浪漫寄托，是一种慰藉。

    乡间的夜空澄澈如镜，星星也格外多格外亮，钟虞仰头望去68，试图寻找故去68亲人的踪影，他注意到有68两颗星星特别的闪，将那明亮月光都比了下去68，便68叫蒋绍言快看。

    蒋绍言起身抬头，遥遥望去68，突然间一滴泪落了下来，滑到那凌厉的下颌摇摇欲坠。

    钟虞泛起心疼来，倾身用68力抱住了他。

    炉里炭火噼啪，在这个寂静的夜晚，红光映着天上的星光，那最亮一颗，在天上，在心里，永远闪耀着。

    *

    度过最难熬的那段日子，生活恢复正轨。时间一晃便68入夏，行道树华盖如伞，绿荫似画。

    早在年初时，不少消息灵通的律所就知道了钟虞回国的消息，纷纷抛出橄榄枝，许以职位高薪甚至股权，要不是住的别墅区安保给68力，只怕家里门槛都要叫人踏破。

    钟虞一个也没见，这么多年奔忙，他真的想好好歇歇，想好好陪陪蒋绍言和蒋兜兜，同时也好好思考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

    六月初的某天，晚风习习，蒋绍言从公司食堂打包了凉菜回来，准备下厨快炒几道热菜，却被钟虞告知他晚上要出去68。

    “你带兜兜在家吃吧，我约了老陈。”

    说完即转身进衣帽间挑衣服，蒋绍言围裙还穿在身上，亦步亦趋跟随。

    换上清爽短袖和休闲长裤，镜子里的人皮肤白皙身材修长，那模样就跟个大学生似的，蒋绍言默默看他换好，才问：“你们68去68哪儿吃。”

    “不吃饭，去68酒吧喝点。”

    蒋绍言当即蹙眉：“酒吧？哪里的酒吧？”

    这就开始查上岗了，钟虞心中好笑，告诉了他一个地址。

    那是间清吧，气氛柔缓安静，钟虞先到，点了杯伏特加兑雪碧，他今天兴致高，想喝点烈的。

    刚在吧台落座没多会68儿，老陈也来了，拎着公文包一脸郁闷，二68话不说先闷了口辣酒，放下杯子就一通抱怨廖志晖，格局小，心眼更6，天天盯着自68己那一亩三68分地，还尽干耗子扛枪窝里横的勾当。

    钟虞默不作声地听着，注意到老陈公文包鼓囊囊的，拉链也没拉严实，露出了塞在里面的黑色律师袍的一角。

    他将那律师袍抽出来，展平搁在膝盖上，工整地叠好后又68递回给68老陈。

    倾诉完，老陈也冷静下来，往钟虞看了一眼，又68低头去68看那件律师袍。

    钟虞之68前跟他提过合伙开律所的事，老陈一直犹豫，毕竟创业有68风险，而他上有68老下有6，况且在舒适区里待久了，斗志消沉，再跳出来需要极大的决心和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