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柔浪浑身发冷,她尽管已经见过陆应淮无数次地分割尸体,却仍然感到害怕。
陆应淮拿来一个小型塑封机。
许柔浪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她在二周目看过的那个笔记本!
里面夹着的眼珠,内脏切片,原来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收集的。
那些东西,是童童身上割下来的。
并且是在他还没死的时候割下来的。
陆应淮的速度很快,他有条不紊的处理,先切割骨头,然后切内脏。
因为内脏关联身体的各项周转系统,如果先切内脏,人会死的很快。
陆应淮要童童亲眼看着自己被分尸。
当童童的心脏也被切了薄薄的一片塑封好后,到底是死了。
在天空出现第一道光亮的时候。
陆应淮暂时将剩下的尸块扔在了浴室,从外面反锁了门。
陆应淮身上血腥味很重,却没有血迹。
他走到沙发前,看了一会儿闭眼睛装睡的小姑娘。
“没睡着吗。是不是吵到你了。”
许柔浪睁开眼睛。
她一整夜没有睡,看着陆应淮从对童童说话,到分尸,到童童死亡。她都看在眼里。
许柔浪以这种沉默的方式,陪陆应淮熬过了一整夜。
“天要亮了嘛?”陆应淮坐到沙发上,把小姑娘抱在怀里,听到小姑娘轻声问。
“嗯,天要亮了。”陆先生抱着她,把头埋进她的颈侧,声音很低。
许柔浪握着陆先生环在她腰间的手,什么也没有说。
过了很久很久,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
此刻正是三四点,最昏暗又最朦胧的时候,他们彼此看不清,又好像只有此刻,才看的最真切。
这世间有太多种遗憾与意难平,能让人眼睁睁看着希望死去,信仰崩塌。
陆应淮就坐在那里,看起来好像只是比平时疲惫,安静一些。
许柔浪却能清晰的感知到,他生命里最最珍贵的希冀被人踩在脚底下,碾碎了。
死去的不只是鸢尾啊。
他的世界几近崩溃,分崩离析。他被压的喘不过气,如同坠入海底,如窒息一样,却不曾有半分求生的欲望。
“哥哥。”小姑娘突然出声,像说什么悄悄话似的,“这个给你。”
陆应淮抬起头,手里被塞了个东西。
许柔浪就像上次塞糖果似的,那么惊慌,生怕他不要似的。
借着昏暗的灯光,陆应淮看到的手里的东西。
是一支很小很小,花瓣被雨水打落了几瓣,却仍很有精气神,傲然挺立着的小鸢尾花。
这是许柔浪在花园的狗洞底下摘的,是唯一一支没有被药水腐蚀的鸢尾。
她将这支不甚漂亮的鸢尾花,连着自己的这颗真心,一齐送给了陆应淮。
陆应淮的睫毛颤了颤,他好像在笑,又好像哭了。
他将鸢尾和许柔浪的手,一同握在了手里。
两人十指相扣。
“娇娇…娇娇…”
陆应淮一声声叫着,声音很哽咽。
许柔浪到底不知道陆先生有没有哭。
只是她的侧颈有些潮湿。
她不承认陆应淮哭了。
她的陆先生,只是有点累了。
那么她愿意让陆先生在她这里歇一会儿,或很久。
反正许柔浪会爱陆应淮很多年。059【三周目】欲望鸢尾
[不算太高能]
许柔浪把那支小小的鸢尾插进了带水的花瓶,想着有空移栽到土里。
鸢尾想要能有很多,陆应淮一个电话就能送来成百上千支,可毕竟只有这一支是从花园里拿来的。
它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
许柔浪摸了摸花茎,又回沙发窝到陆先生的怀里。
雨已经停了。
这一晚上提心吊胆,大脑和神经几乎超负荷运转,许柔浪不比陆应淮轻松。她被陆先生抱着,一起躺在窄小的沙发里。
“许柔浪。”陆应淮突然道。
即便刷了三个周目,这却是陆应淮第二次,连名带姓地叫她。
许柔浪本来还有些睡意朦胧,被这么一叫,一个激灵,突然就醒了。
她下意识去看好感值,然后放下了心。
因为昨天的事情,好感值一下子涨到了30%。
直接增了15%。
既然好感值还在涨,那陆应淮突然此举,就不会是坏事。
许柔浪转过头,吻了吻陆应淮的唇角。
“我在。”
她的吻很软很香,不带情欲,很纯粹,只是为了吻而吻。
“我想告诉你,我的过往。”他的声音很低,却清晰,漫不经心地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尖,雪白脖颈,就是没看她的眼睛。
许柔浪意会,于是转过身,不去看陆先生现在的模样。
“好啊。”
陆应淮自他的世界,为许柔浪打开了一扇门,在黑夜里,邀请她的进入。
许柔浪清楚的明白,这是陆应淮的深渊,也是有关他一切在黑暗里隐匿的,无法开口的秘密,只有这一次机会。陆应淮给了她,她可以选择拒绝,那么他们将再无交集。
又或者是接受,可自此,他的不为人知的一面,都将会独属于她,这份庞大的,病态的爱,极有可能将她溺死。
可她心甘情愿。
“她叫苏盈。”陆应淮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情绪已经缓和很多了。“是我的母亲。”
许柔浪下意识去看墙壁上那幅鸢尾图,想起落款的字母。
“是的,这里是她曾经住过的地方。”陆应淮吻许柔浪的唇角,笑了笑。“这里的一点一滴,我都没有改动过。”
“连那个男人在浴室分尸的习惯,我都保留了下来。”
许柔浪压下心底的惊涛骇浪,只安静地,紧紧握住了陆应淮的手。
她背对着他,却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就好像他们的血骨融为一体,灵魂交缠,亲吻。
许柔浪同他的情绪沦为一体。
“她喜欢鸢尾,在那个男人的花园里,种了很多的紫色鸢尾。”
“他们热恋在一起。很自然的,她怀孕了,他们将这个爱情的结晶命名为陆应淮。”陆应淮倏忽睁眼,看着熟悉却早已物是人非的周遭,莫名想起了那夜,她抱着自己,含着泪光笑着告诉他“那是妈妈最快乐的时光”。
起先他不懂妈妈为什么快乐还要流泪,后来长大了才知道,原来难过也不一定要哭出声。
人的崩溃总是无声无息的。
有喜极而泣,自然也有悲极而喜。
那个男人开始鲜少回家,回来得很晚,身上沾染各色的香水味道,刺鼻又恶心。苏盈就只能扶着已经显怀的肚子,红着眼圈装作看不到他脖颈的吻痕。
“她把花园的花换成了蓝紫色鸢尾。”
苏盈开始期盼,期盼他今天能早点回家,多和自己说几句话,一起去给鸢尾花浇水,一起和肚子里的宝宝聊天。
可是没有,那段很美好的时光已经回不去了,越来越久的夜不归宿,酒精麻痹了男人的大脑,终是在一次争执中,错手推了她一把。
她当夜被送进了产房,而后这个已经支离破碎的家,她拥有了一个早产的小生命。
“她总说她对不起我。”陆应淮垂眸,“我从来没有这么觉得,她对我很好。”
苏盈得了产后抑郁症,发现的时候已经很严重了。
可花园里大片大片蓝色的鸢尾,盛开得错落有致,又美得惊心动魄。
“回不去了,阿淮,我和你爸爸回不去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不珍惜我,为什么…”
她的声音无措又无助,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抱着他偷偷哭泣,她也只是个二十几岁的少女,没人能救她。
“后来就有了那个孩子。”陆应淮扫了眼浴室的门,“多有趣,他把那个女人和他们的孩子领了进来。”
那个男人真的很聪明,他拿准了苏盈的懦弱,他赌苏盈会退让。
他恃爱而凶,用感情为刀狠狠地捅进一个女人最脆弱的心里。
苏盈开始闭门不出,甚至不愿意再下楼,那些精心侍候的花儿,生生枯萎。
“我最后一次见她,是在一个雨夜里,那天的雨,像今天这样激烈,让人心慌得睡不着。”陆应淮顿了顿,“我很害怕,就去找她。”
“我找遍了别墅的每个房间,最后在那个男人的房间里找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