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响了一句，录音戛然而止。

    玩具已经彻底坏了。

    沈菲南强忍着悲痛，颤抖着蹲下声，把四分五裂的录音玩具捡起来。

    她没护住平安，也没护住他留给她的最后念想。

    她仿佛看见平安在她跟前又死了一次。

    看见他安慰她别哭，说他不疼……

    沈菲南护着碎裂的玩具，绝望又痛恨凝向顾白赫：“这录音玩具里的话……是平安留给你的最后遗言。”

    “他最后阖眼时，说他有点累，想睡觉了，等阿爸来了，就叫我叫醒他……”

    “他临死都还在等着你去看他！可你呢？顾白赫！你帮着外人害死了你的儿子，午夜梦回你就不会亏心吗？！”

    沈菲南的嘶喊太悲切，一时间，顾白赫都被震得说不出话。

    直到李思赫被吓得哭了起来，林兰兰冲进了屋。

    “妹妹，你败坏我的名声就算了，不能总拿孩子开玩笑，我早上带思赫去领粮食的时候还见你把平安送去军区幼儿托教所了。”

    “白赫，不信你问思赫，孩子可不会撒谎。”

    李思赫哭着点头，眼睛瞟着沈菲南却不敢说话了。

    “滚！”

    沈菲南话落，顾白赫就挡在林兰兰面前：“沈菲南，你冷静点……”

    “你也给我滚！”

    沈菲南猩红着眼打断，一把扯下墙壁上挂着的镰刀：“再不滚！就别怪我控制不住杀了你们！”

    顾白赫脸色变了又变，但到底什么都没说，带着林兰兰母子快速离开。

    屋子很快恢复寂静。

    结婚这么多年，这还是顾白赫第一次被沈菲南逼得让步。

    可她却没有半点高兴，心头只有耻辱的可笑。

    缓了很久，沈菲南把屋子里儿子的遗物都收起来，包括那个已经坏掉了的录音玩具，一起带到了墓地，尽数烧掉。

    期间，顾白赫一直没有露面。

    沈菲南也没再想他一次。

    就当他死了。

    ……

    转眼二十几天过去，顾白赫也一直没回家。

    距离沈菲南离开漠河，只剩7天。

    下午两点，她从供销社买了东西回家，在门口迎面遇上顾白赫。

    顾白赫正扭头笑着和林兰兰说话，看见她，笑意一僵：“这个点，你没去学校上班？”

    沈菲南没答，看着男人一手牵着李思赫，一手提着兔子。

    她冷眼怼回去：“你不也没去训练？”

    顾白赫脸色一变，却被林兰兰抢先接话：“白赫出任务回来，刚好遇见思赫缠着我要上山，他就陪着思赫打猎去了。”

    沈菲南的脸色更难看，她嘲讽盯了顾白赫一眼，转身进了屋。

    曾经，平安不止一次跟顾白赫哀求，想去山上玩，却被顾白赫拒绝，说是不能玩物丧志。

    可怜她的平安，到死都不知道被父亲带去打猎是什么滋味。

    顾白赫的双标，越看越让人恶心。

    沈菲南进了里屋，正要关房门，却被一只大手堵住。

    顾白赫罕见扔下了林兰兰，竟然回来了。

    却见男人献宝似的从兜里掏出一根雪白的羽毛，递上：“这是给平安带的小鸟羽毛，他不是喜欢吗？”

    沈菲南后退一步，唇角勾起讥讽：“真难得，你竟然还记得给平安带礼物，我以为你满心只有新儿子李思赫。”

    顾白赫一哽。

    下意识蹙眉，可瞥见沈菲南眼里的空洞，心中却隐隐不安。

    顾白赫只能把羽毛放在桌上，难得有耐心解释：“我这段时间出任务，听兰兰说，都二十多天了，你一直没把平安接回来。”

    “我知道你生气我对平安严厉，但我也是为了他好，咱俩别扭闹了这么久，你气消了就去军区幼儿托教所把平安接回来吧，我也想他了。”

    沈菲南倒是也想平安真的好好活在军区幼儿托教……

    她看了一眼床头的骨灰坛，眼中漫上凄苦。

    没再看顾白赫，她自顾自踏进房门，关上门。

    这一次，顾白赫没有阻拦她。

    而很快，隔壁院子就传来李思赫的欢呼声：“谢谢爸爸给我猎的大白鸟！我要用大白鸟的羽毛做一把羽毛扇！”

    沈菲南瞥了一眼桌上的一根白羽毛，冷笑一声，抓起羽毛扔进了灶台。

    回头瞥见桌上的结婚照——

    她穿着整洁的蓝色工服，笑得温柔幸福，顾白赫穿着笔挺的绿色军装，嘴抿成一条线，仿佛是在上坟。

    沈菲南随手拿起剪刀，“咔嚓”一下，将结婚照剪成两半。

    一刀两断，干净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