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疼啊,阮木兰想。</p>
    被石块砸得头破血流,都不及这一下疼。</p>
    她狠狠一拳砸在魏哲鼻梁上。</p>
    “魏哲,黑的说不成白的,白的说不成黑的。”</p>
    “阮青梅究竟该不该被开除,你自己心里清楚。”</p>
    她说完,踩着满地糖果,头也不回地离开。</p>
    留下魏哲在她身后,捂着流血的鼻子,怔愣许久。</p>
    阮木兰无暇顾及他在想什么。</p>
    距离高考只剩一个月,她每天晚上几乎都要在小电话亭里窝大半夜。</p>
    这天,她正读着几何书,忽然听到亭后小树林里传出窸窸窣窣的说话声。</p>
    “没关系的阿哲,自从我进厂,好多人都说我是什么都不会的关系户,我早已不堪忍受。”</p>
    “现在,虽然被开除了,但我的尊严得到了保全,又有什么不好的呢?”</p>
    是阮青梅的声音!阮木兰一下子竖起了耳朵。</p>
    紧接着,是魏哲低沉的语调:</p>
    “青梅,你果然是个自尊自爱的好姑娘,道德高尚,我没看错你。”</p>
    “不像你妹妹,能心安理得地抢走别人的一切,实在令人不齿。”</p>
    “我妹妹……”阮青梅抽泣起来,“跟她妈妈一样,一个自私,一个偏心。”</p>
    魏哲的声音里充满了柔情:</p>
    “青梅,这么多年,你无父无母、寄人篱下,真是受苦了。”</p>
    受苦?</p>
    那一刻,阮木兰气得浑身发抖。</p>
    阮青梅的生母是阮父的白月光,自从来到阮家,她就是阮父的掌上珠、心头肉。</p>
    就连阮母跪着给阮木兰求来的工作机会,也被阮父抢走,变成了她的!</p>
    她受苦,那么阮木兰这些年受的苦,又算什么?</p>
    她太生气了,呼吸声渐大,终于引起了魏哲的注意。</p>
    “木兰?”他倒吸一口凉气,“这么晚了,你怎么会……你跟踪我?”</p>
    他脸上的神色忽然一变:</p>
    “你为什么会跟踪我,难道……你也是重生的?”</p>
    他用错误的公式,推导出了出了正确的结论,足够阮木兰悚然一惊。</p>
    她努力维持表情的平静,扬了扬手中的书本:</p>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借灯光读书罢了。”</p>
    魏哲疑惑。</p>
    他和阮木兰相识于三年前,供销社的货架倒塌,他救了阮木兰一命,从此,这姑娘就像癞皮狗似的缠上了他,也正是因此,他才跟阮青梅结识,互生情愫。</p>
    可重生后,阮木兰的确……再也没缠过他,甚至有点躲着他了。</p>
    这么突如其来的性格转变,除了她也是重生的,还有其他解释吗?</p>
    看着阮木兰那快速离去的背影,魏哲似乎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狐疑。</p>
    阮木兰不在乎她怎么想。</p>
    她现在满心满脑,都是尽快找齐高考所用的资料书。</p>
    所以,她马不停蹄地赶回废品站,夜以继日地工作,只为省出一点时间来找书。</p>
    为了一本语文书,她几乎把整个废纸堆都翻了一遍,甚至徒手搬开了一大箱废铁片,拉伤了肌肉。</p>
    可再多的辛苦伤痛,在拿到那本锈迹斑斑的书册时,都烟消云散。</p>
    她满心欢喜地拿着书,正要回家攻读,却见站长满面阴沉地站在了她面前:</p>
    “阮木兰,你这是做什么,盗窃国家财产?”</p>
    阮木兰急忙解释:“我只是借读。”</p>
    站长从鼻子里冷笑一声:“谁不知道,你是被拘留过的人,物调局的魏主任亲口说过你手脚不干净——借读?你骗鬼呢?还偷了什么,都拿出来!”</p>
    阮木兰微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p>
    魏哲的那通电话,再加上之后的拘留事件,站长,乃至这座城市的所有人,都已然对她存了偏见,不需要罪证,就认定她是道德败坏分子。</p>
    见她不说话,几个同事也围拢过来:</p>
    “咱们废品站丢了好几次毛票了,说不准就是她偷的!”</p>
    “昨晚还有人摸进来偷铁器,肯定也是她!”</p>
    “看她身上鼓鼓囊囊的,赃物一定在衣服里!”</p>
    几人义愤填膺,步步紧逼。</p>
    阮木兰不知所措,本能后退。</p>
    “我从来没偷过东西……”她声音颤抖,“真的没有……”</p>
    “那就让我们搜身!”有人高声道,“扒了这个嫌疑犯的衣服,一起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