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区别？”段美云被他气得头疼，“你要是对她好，哪怕是把她接去江城，而不是让她独守空房，我会让你们离婚？”</p>
段美云长叹口气，“你不爱她，自然有人爱她，暮枫跟她这几年感情越来越好，你要是有点眼力见，就应该成全他们。”</p>
成全。</p>
呵。</p>
周聿桉扯唇嘲弄的笑了一声，“妈，就算我跟她感情很好，只要暮枫喜欢她，你也一样会让我跟她离婚的，不是吗？”</p>
“你在胡说什么……”</p>
“离婚可以。”他打断母亲的话，面色一片冷然，“但您得跟我保证，不会强迫周暮枫娶她，更不能强迫她嫁给周暮枫，离婚之后，她就跟周家毫无关系。”</p>
“你还敢跟我要保证？”段美云倏地站了起来，气得手都在抖，重新捡起抱枕狠狠的砸在他的头上，“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倒反天罡的不孝子！”</p>
周聿桉像块没有情绪的木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p>
一门之隔，白若薇手里端着托盘，茶杯里的茶水溢出来一些，她素白的脸上浮起一点受伤。</p>
跟周家毫无关系……</p>
她只知道他们夫妻之间渐行渐远，却不知道他对她嫌弃至此。</p>
从十八岁嫁给他，到现在，十年光阴就这么过去了。</p>
这十年，她对周家尽心尽力，自问没有任何对不起周聿桉的地方。</p>
她真的很想问他，他凭什么，凭什么厌弃她到这种地步？！</p>
白若薇以为自己鼓足了勇气，但最后，她连敲门进去打断这对母子的力量都没有。</p>
好像只要跟周聿桉扯上关系，懦弱就会变成她的代名词。</p>
跟她截然相反的是，周聿桉做事果决冷静，从不拖泥带水。</p>
在她预备后退一步的时候，卧室的门忽然拉开了，周聿桉顶着一头乱发，单方面终止了跟母亲的战争。</p>
四目相对，白若薇垂下了眼睫，遮住眼底泛起的波纹。</p>
周聿桉伸手拿走她的托盘，随意搁在一旁的架子上，然后对她说了四个字，“我们谈谈。”</p>
白若薇看着他的背影，心脏莫名的收紧，紧到她觉得有些钝痛。</p>
周聿桉忽然顿住脚步，回过头，深邃的眼底映着女人温婉的脸，“怎么了？”</p>
白若微深吸口气，“没有。”</p>
脚步跟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卧室。</p>
准确的说，是他们的卧室。</p>
只不过这些年，只有白若微一个人住，即便周聿桉偶尔回来，也鲜少留宿。</p>
进了卧室，白若薇看着出现在自己卧室里的这个男人，内心产生了一丝茫然。</p>
周聿桉在沙发坐下，“过来。”</p>
明明在自己的卧室里，面对自己结婚了十年的丈夫，她却紧张得像是第一次面试的新人，踟蹰着走过去，跟他隔着一张茶几坐下。</p>
周聿桉凝视着对面温柔婉约的女人，“你有没有话要跟我说？”</p>
“说什么？”白若薇抬起眼皮，白皙的脸上带着疑问，“不是你要跟我谈谈吗？”</p>
“是，我是有话要说。”周聿桉始终看着她，“不过你在门外站了那么久，我跟妈的对话，你应该都听见了，我现在想知道你的想法。”</p>
“我的想法重要吗？”白若薇苦笑了下，“你不是已经都决定好了，你要离婚，要……”</p>
突如其来的一阵铃声打断了她的话。</p>
周聿桉看了眼来电显示，边起身边对她说，“抱歉，我接个电话。”</p>
“……喔。”</p>
她就这么坐着，看着他走到阳台去接电话，这一看就是十几分钟。</p>
十几分钟后，男人回来，但一开口却是，“公司那边出了点问题，我马上得回去，这件事以后再说。”</p>
白若薇，“……”</p>
她甚至还没跟他多说几句，他就又匆匆的走了。</p>
卧室的门关上，她呆呆的静坐了几分钟，看着寂静无声的卧室，她忽然产生了某种错觉。</p>
周聿桉真的回来过。</p>
这是一句很矛盾的句子，他真的回来过，他们还一起吃了生日大餐，给段美云送了礼物，这些都是很真实的记忆。</p>
但她就是觉得，他根本没有回来过，一切都是错觉，是她幻想出来的内容。</p>
大概……只有这样想，她的心才不会那么难受。</p>
骤然心痛，接踵而来的是无尽的怅然若失。</p>
在被情绪吞噬掉自己之前，白若薇必须找点事情做，不让自己继续胡思乱想怨天尤人。</p>
她起身去了衣帽间，开始整理下一个季度的衣物，能带走的，全都放进行李箱，不能带走的，就束之高阁。</p>
自欺欺人也不是不可以，但她亲耳听见了周聿桉的话，被重伤之后的心脏，不允许她再把自己当成一只鸵鸟。</p>
其实当了这么多年的鸵鸟，她早就觉得自己已经不会再被流言伤到，可周聿桉的三言两语轻易就摧毁了她的伪装。</p>
装不下去了。</p>
她也不装了。</p>
……</p>
周聿桉开着车匆匆往返，跟家人吃了一餐生日宴，就又赶去公司处理工作。</p>
工作永远处理不完，就好像他跟家人的关系，永远也处理不好，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p>
回到公司，周聿桉一刻没有耽搁的进了会议室。</p>
会议一开就是一个多小时，结束之后，他又去了现场勘查，然后再折回公司。</p>
整个下午，他都没有任何休息时间，到了下班的点，公司也没有人离去。</p>
为了这个项目，整个公司已经连续加班了三个月，他不是不回家，忙也不是借口，他是真的抽不开身。</p>
不过等忙完这个项目，他可以好好的休息一阵子……</p>
想到家里的气氛，他其实觉得休息有时候还不如在公司加班。</p>
三十而立，周聿桉在最鼎盛的年纪里功成名就，拿回了周氏，找回了尊严和地位。</p>
而得到这一切需要付出的代价，大概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p>
年少离家求学，因为父亲病危急匆匆赶回家，在荒唐之中，娶了传说中的娃娃亲对象，也就是他现在的妻子白若薇。</p>
谁会跟一个病危的人较真，谁又能忍心违背他的遗愿？</p>
周聿桉不能，段美云更加不能。</p>
但白家当时富足一方，跟破产负债的周家，实在是天壤之别。</p>
白家不愿意把女儿嫁过来，只让人送了一张支票，周聿桉怕父亲受到刺激，拿着支票去了白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