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西北总是一片荒芜的,白皑的雪地鲜有人迹。
    傅西洲自从重生以后就没出过门,看着每日清晨就离开,日暮才回的许昭意,心中隐忍不发。
    他的孩子死在了这样的大雪天里,可他的妻子毫不知情。
    这样刨骨剜心的痛苦只有他一人记得。
    这天晚上,许昭意提着一盒桃酥回来。
    她看向正在缝衣服的傅西洲,破天荒主动解释起来:“逸钦家灶台坏了,我去帮他修了修,耽误了点时间。”
    说着,她把桃酥放到他面前:“你最喜欢吃的。”
    傅西洲看了眼桌上的桃酥,又看向女人脸上讨好般的温和。
    “你天天往他那跑,都快成他媳妇了,要不我们就干脆离婚吧。”
    他随便的语气像是开玩笑,可表情又极其认真。
    许昭意怔了瞬,顿时拉下脸。
    “你别作了行不行?逸钦离了婚,孩子也在一年前因病死了,我怕他承受不住,关心一下而已。”
    “傅西洲,你懂那种失去孩子的痛苦的吗?”
    这话像是刀子,劈开了傅西洲刚结痂的伤疤,鲜血在剧痛中迸发。
    他‘噌’的起身,红着眼大喊:“是!我不懂,我没有孩子,我没有孩子了!”
    说完,傅西洲一头扎进房间,重重关上门。
    许昭意僵在原地,回想着刚才男人眼中自己从没见过的绝望。
    久久没有回神。
    之后两天,傅西洲每天盘算着怎么跟许昭意离婚。
    军婚不好离。
    虽说许昭意一直帮着李逸钦,可又没有实际证据证明她乱搞男女关系。
    万一闹不好,自己反倒要受处分……
    今天稍暖和些了,傅西洲便烧水洗了个热水澡,终于放松了连日来紧绷的神经。
    他刚从卫生间里出来,许昭意就回来了。
    四目相对,女人整个人都愣住。
    只见屋里的男人的脖子上还挂着水痕,那单薄的工字背心一片水渍,胸前的肌肉若隐若现,笔直的长腿因为寒冷的过堂风而绷紧了许多。
    面对眼前精壮的男人,许昭意所有求和的话都卡在了喉咙。
    傅西洲率先回过神,他连忙转过身:“你先出去!”
    和许昭意做了两辈子夫妻,他比任何人知道她在夫妻事上有多能放得开。
    小文也是在她不断索求中怀上的。
    但这辈子,他必须要扼杀怀孕的可能。
    就在傅西洲要拿衣服套上时,许昭意突然从后面抱住他。
    两人双双倒在床上。
    “松开我!”傅西洲推搡着女人伏在自己胸口的脑袋,气红了脸。
    许昭意没有理会他的抗拒,反而堵住他的嘴,手在她下腹处抚摸,惹得他喘起了粗气。
    床受不了两人的纠缠,发出‘吱呀吱呀’声。
    许昭意紧紧抱着他,温柔的哄道:“别跟我置气了,是我说话没有把门,我们会有孩子的……”
    傅西洲被她夹得呼吸都重了很多,一滴汗从他额间滑下。
    他要孩子。
    但不要他跟许昭意的孩子!
    耳边是许昭意止不住的嘤咛和一声低过一声的道歉。
    傅西洲醒来时天已大亮,许昭意去训练了。
    锅里温着她从食堂打回来的早饭。
    傅西洲看也没看,换了身衣服出了门。
    半小时后后,他攥着颗药片回来,脑子里回想起医生的叮嘱。
    “你身体的耐药性不好,这药也副作用很大,对你以后要孩子都有影响,要想清楚啊。”
    傅西洲握紧手里的药片,心中也有些犹豫。
    这时,门外传来其他军嫂的聊天。
    “听说许营长给她那老相好在军服厂的广播站找了份工作,傅西洲怕是又要闹一场大的了。”
    “也不怪许营长胳膊肘朝外拐,傅西洲之前跑到政委那儿去闹,连自己老婆的脸面都不顾了,谁受得了?”
    “就是,何况他们都结婚两年了,连个孩子都没有,我看他们长不了!”
    傅西洲眼眶微红,没有犹豫地将药片吞下。
    微苦的药片卡在喉管里,他不管不顾生生咽下。
    舌根泛起苦涩,分不清是药还是心里反刍上来的。
    很快,傅西洲便感觉下身剧烈疼痛起来。
    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搅动的五脏六腑,他汗津津地蹲下,最后疼在地上打滚呻吟。
    这痛和他当年摔下山崖一样,又像孩子在他怀里流尽血死掉的那一刻。
    痛让他的精神有些恍惚,他分不清如今是何年月。
    痛吧,越痛他就越清醒。
    这辈子他要清醒着,早日摆脱带给他所有苦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