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知道宋秋蒂不会去。
婢子压低声音说了句:“秋蒂小娘,王妃说只要你配合,她就把你母亲的遗物还给你。”
宋秋蒂目光一沉,冷冷扫了婢子一眼,便迈腿往听竹轩去。
一进听竹轩的院门,就看见宋飞燕披着一身红色狐毛大氅,坐在主位上喝茶,她的小腹微微隆起,头上带着凤冠,赤红的宝石熠熠生辉。
只一眼,宋秋蒂便认出,这是她嫁妆单子里丢失的凤冠。
也是她阿娘留给她的遗物!
觉察到宋秋蒂的视线,宋飞燕还抬起手,得意扶了扶头冠:“姐姐可是觉得眼熟?”
“现在姐姐只要对着我跪下,恭敬请我喝茶,我便把这头冠还给姐姐。”
她洋洋得意,仿佛拿捏住了宋秋蒂。
可宋秋蒂却一句废话也没有。
她直接越过一众丫鬟婆子,上头去摘下宋飞燕的头冠!
不过呼吸之间,宋秋蒂便摘下了头冠上那颗大的赤色珍珠。
头冠其实不重要。
唯有这颗红珍珠,是当年爹娘的定情信物,宋秋蒂必须拿回来。
“既是我母亲的遗物,那就没有向你下跪才能讨回来的道理!”
宋秋蒂摩挲着手上的红珍珠,丢下这句话就要走。
宋飞燕看着自信洒脱的背影,眼里闪过一抹怨毒,而后捂住小腹痛苦大喊:“痛,好痛……我的孩子……”
周围丫鬟婆子骤然乱成一团:“王妃!快来人去请御医啊,王妃和世子出事了!”
宋秋蒂心口发紧,不祥的预感如山压来。
她自觉从头到尾都没碰到过宋飞燕,却忍不住想要加快脚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曾想。
宋秋蒂还未出听竹轩,就被夜复彦的亲卫团团围住。
“秋蒂小娘,王妃出了意外,当时只有你碰过她,还请你留在王府,。”
宋秋蒂握紧手中的红珍珠,一句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送回了书房。
她在书房枯坐了一天。
傍晚时分,夜复彦终于忙完过来,身上还沾着淡淡的血腥味。
一见面,他问都没问一句,直接就下了定论。
“蒂儿,立飞燕为妃是因为她怀了本王故交的孩子,而且……这也是代替你和你娘,对飞燕和她母亲的补偿。”
“她毕竟是你的亲妹妹,圣旨已下,你也不该三番四次欺负飞燕。”
宋秋蒂眼里的光瞬间暗了下去。
宋飞燕这样拙劣的栽赃陷害,夜复彦都要揣着明白装糊涂,给宋飞燕撑腰立威。
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宋飞燕才是他夜复彦不可触碰的逆鳞。
而且事到如今,他还在骗她。
如果真是故交之子,他分明可以一早补偿,一早坦白,却偏偏选了纳她飞妃这样的法子……
宋秋蒂低眉顺眼,态度恭敬。
“皇叔说的是,秋蒂受教了。”
既然他不愿意坦白,那她便装作不知道吧。
毕竟过不了多久,她就要走了。
夜复彦怔然一瞬,手中的扳指都停下了转动。
他想过宋秋蒂会和他闹,和他吵,甚至提前去宋宣连那边打了招呼,说若是宋秋蒂闹起来,便把她送回将军府,重新管教。
但他没想过,宋秋蒂就这样认下了。
书房内一瞬静谧下来,寒风涌动缓缓吹进夜复彦的心里。
他陡然发觉,似乎有什么和以前不一样了。
夜复彦恍惚一瞬,缓了又缓,薄唇才轻吐出一句:“蒂儿,你与我好似生疏了许多。”
不是好似。
是她和夜复彦之间,本来就该保持这个距离。
宋秋蒂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沉默。
夜复彦细细打量她,这才发现,她的腰间一片素净:“本王曾送你的那块暖玉呢?你一直随身携带,近些日子却好似再没见你戴过了?”
如果夜复彦足够细心,就会发现,不仅是他送的暖玉,还有头钗、东珠、手镯。
她屋子里,所有值钱的东西早就卖掉了,凑做军资只为让将士们有衣服过冬。
但她不会告诉夜复彦,只随口一答:“许是遗落在什么地方了。”
或许是真的想开了,宋秋蒂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躬身朝着夜复彦行礼,眼里连一丝情谊也没剩下。
“如若皇叔能将剩下的三锭金给我。”
“我愿开祠堂,请宗族,将宋飞燕记在宋家族谱上,让她真正成为我宋家的一份子。”
“望皇叔原谅我这些日子的冲撞鲁莽,也算是恭贺皇叔,觅得良缘,白首成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