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完字，许芳意将申请表递过去。</p>
老院长接过，心怀大慰：“距离出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好好做准备。”</p>
许芳意点头：“谢谢院长。”</p>
想了想，她又说：“不过这件事情能不能先不要声张出去？我怕中间会出现什么意外。”</p>
许絮絮从小就见不惯她，什么都要抢，抢不到的也要给她搅黄了。</p>
老院长笑道：“我知道，还没哄好你们家那位是吧，沈团长和你那么恩爱，肯定舍不得。”</p>
许芳意勉强一笑却没说话。</p>
一走出办公室她就迎面撞上两个护士。</p>
“许医生，你们家沈团长又来医院找你了。”</p>
“真羡慕啊，沈团长那么忙还抽空来陪你吃饭，哪像我们家那口子，在家都懒得多看。”</p>
“你羡慕不来，这种好男人可遇不可求的，是许医生命好……”</p>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调笑。</p>
许芳意心中却泛起难言的苦涩，再也没有以往的羞涩甜蜜。</p>
就在昨天没有听到沈暮安和李晋鸣的那番对话之前，她也这么以为。</p>
可现在，她只觉得心脏像是被千万根针刺入，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意。</p>
沈暮安对她的确好，可却不是因为爱，而是担心她破坏了许絮絮的幸福。</p>
迈着僵硬的步伐，许芳意还是回了自己的诊室。</p>
“去哪了？我都等你好久了。”沈暮安上前来拉她。</p>
她垂下眼：“刚去院长那里报告了几个患者的情况。”</p>
沈暮安没有怀疑，从旁边的布袋子里拿出铝饭盒来打开。</p>
布袋子是他特意找人做的，里面塞了棉花保温，铝饭盒里的食物都还是热的。</p>
打开饭盒，里面是白面馒头，还炒了鸡蛋和肉酱，都是难得的好东西。</p>
换作以前，许芳意肯定会假装生气地说他败家，再甜甜蜜蜜吃下去。</p>
但现在，她看着暄软香甜的馒头却没有一点胃口。</p>
“你吃吧，我不饿。”</p>
沈暮安一愣，温柔询问：“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p>
他边说边从旁边的热水壶中倒出一些热水，然后将搪瓷缸摆在了她的手边。</p>
“多少吃一点，知道你受器重，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你这样我会心疼的。”</p>
许芳意抬头看着他，想要从他的表情中找到一点点假装。</p>
可是没有。</p>
沈暮安的眼里都是真挚的担忧和心疼，</p>
许芳意几乎都要怀疑，昨天听到的那些话是不是她做的一场噩梦。</p>
就在她张嘴想要说什么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清丽的女声：“芳意，姐姐来看你了。”</p>
面前的沈暮安眼眸一闪，几乎是下意识就朝门外看了过去。</p>
下一秒，许絮絮出现在门口。</p>
她穿了一件花色的棉袄，却一点不显臃肿，反而衬得娇憨清纯。</p>
许芳意认出那棉衣的布料，那是沈暮安的部队过年发给军属的，她很喜欢。</p>
可第二天，那布料就不见了，沈暮安说是送人了。</p>
想到这，许芳意心口滞涩。</p>
还没开口，沈暮安先出了声：“堂姐快进来坐吧，吃过饭了吗？”</p>
以前，许芳意只会觉得沈暮安这样是爱屋及乌，尊重自己的家人。</p>
但现在她终于明白，沈暮安对许絮絮殷勤，仅仅是因为对面是许絮絮。</p>
其实以前，她细看也能发现的。</p>
沈暮安给自己带什么好东西，都会给许絮絮带一份。</p>
他的解释是：“她有了，就不会来抢你的了。”</p>
当时的她沉浸在自己被爱的幸福中，刻意忽略了这一切。</p>
收回思绪，许芳意自嘲地勾了下嘴角。</p>
许絮絮摇头笑道：“我吃过了，今天璋辰回来了，想叫芳意回家吃饭，妹夫也一起来吧。”</p>
许芳意刚要拒绝，沈暮安却已经答应了下来。</p>
“晚上我和芳意会一起过去的。”</p>
许絮絮柔柔一笑：“那就晚上见了。”</p>
临走前，她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说：“对了，谢谢妹夫之前送过来的布料，我很喜欢。”</p>
沈暮安顿了顿，声音轻轻的：“喜欢就好。”</p>
沈暮安的视线一直看向门外，随着许絮絮的身影消失，他才反应过来看向身旁的人。</p>
“芳意，裴璋辰在外搞些投机倒把的生意，你堂姐在家一个人辛苦，我才想着送点东西过去。”</p>
许芳意心里却堵得慌，她很想问：“既然这么舍不得，当初许絮絮吵着要嫁给裴璋辰的时候为什么不争取？”</p>
但话到嘴边却是转了个弯：“晚上我不想去，你自己去吧。”</p>
沈暮安的眉头一皱：“为什么？你是不是还忘不了裴璋辰？”</p>
若是以前许芳意一定当他是在吃醋，可现在她却分明从那声音里听出了警惕的冷意。</p>
尖锐疼痛划过许芳意心脏，她喉咙梗涩，反问：“是又怎么样？”</p>
沈暮安有瞬间的哑然，随即怒意涌出。</p>
“当年跟裴璋辰结婚的确实应该是你，但这么多年，我对你还不好吗？”</p>
诊室门口已经有人看过来，许芳意转头闭了闭眼：“你先走吧，我要忙了。”</p>
沈暮安看她半晌，眉心跳了跳，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p>
许芳意低头不去看那背影，整理东西的手却在轻轻发颤。</p>
没关系，一个月后她就会离开。</p>
到时，对于这三个几乎毁了她两辈子的人，她都不会再见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