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外的第二年,沈怀川对我的管控终于松了点。</p>
我认识了一个华人导师,李静。</p>
她是大学里的心理导师,在最抑郁的时候,我找了她。</p>
在讲出自己对小叔的感情后,我以为,李静也会觉得我很脏。</p>
毕竟,其他人都是这样评价我的。</p>
但是没有。</p>
她鼓励我要走出过去,还带着我一起做实验。</p>
她给我看过不少岁岁的照片,那时候的岁岁刚出生没多久,李静也刚离婚,但毫无疑问,她是爱岁岁的。</p>
这段日子,是我距离抑郁症痊愈最近的日子。</p>
直到一天晚上,实验楼起了火。</p>
我戴着耳塞,没听到警报。</p>
导师冲了上来,想把我喊下楼。</p>
这时,因为高温,实验室顶上的灯砸了下来。</p>
她挡在了我的身上。</p>
灯具不偏不倚砸到了她的头。</p>
在火警到来之前,她大概就知道自己没救了,拉着我的手,求我收养岁岁,把岁岁当女儿养。</p>
我答应了下来。</p>
最后,导师死在了火灾里。</p>
而我也去接了岁岁。</p>
岁岁年纪太小,有关妈妈的印象已经十分模糊,之后就一直喊我妈妈了。</p>
而我的抑郁症,也越来越严重。</p>
只要闭上眼睛,我就能想到实验楼里的那一幕。</p>
这已经成了我的心病。</p>
在国外,唯一对我好的人,已经去世了。</p>
之后的几年,我活得像是行尸走肉。</p>
好不容易回过神,我发现,我的后背已经被汗浸湿了。</p>
这时,一辆车停在我的面前。</p>
车门打开后,我看到了沈怀川的脸。</p>
他没关车门,而是直接来到了我的面前,问我有没有受伤。</p>
“我听说这里着火了……走,我带你去医院。”</p>
沈怀川忘了避嫌,直接拽住了我的手腕。</p>
我狠狠甩开:“沈总,我没事,不劳您烦心了。”</p>
这一次,他的反应却格外激烈。</p>
“江语!你到底把我当什么!我查出了你在国外的就诊记录,去年十二月份,你至少去了三次医院,挂的全是精神科!你得了抑郁症,不是吗?为什么不跟我说!”</p>
面对沈怀川劈头盖脸的指责,我只觉得讽刺。</p>
世界上,最没有资格指责我的,就是沈怀川。</p>
而他还在继续说下去:“而且,你压根就没办理过婚姻登记!江语,在国外这些年,你到底学了些什么,怎么堕落成这样?”</p>
岁岁惊惧地缩成我身后,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p>
深吸了一口气后,我抬起手,狠狠甩了沈怀川一巴掌。</p>
他剩下的话像是卡壳的磁带,再也说不出来了。</p>
沈怀川摸了下自己的侧脸,怔怔地看着我。</p>
“沈怀川,你想让我跟你说什么?”我淡淡开口,“说我得了抑郁症生不如死吗,说我在国外险些碰到枪击案,说我每天都活得心惊胆战吗?平心而论,你会管我吗?而且,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p>
“你根本,就不让我联系你。”</p>
沈怀川沉默了。</p>
几秒后,他向我走了一步:“我——”</p>
我摇了摇头,没什么力气地退了半步:“就这样吧,沈怀川。”</p>
我的人生,已经这样了,不是吗?</p>
接下来,我唯一的愿望,就是不要再跟沈怀川有任何的联系。</p>
五年的时间,足够我看清一个人。</p>
我抱起了岁岁,离开了沈怀川的视线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