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时,沈扶倾手里多了一个虎符,还有一个带七星连珠锁的珐琅盒。
赵帝赐了她两道圣旨——
一道和离书,一道前往漠北边疆的请战书。
珐琅盒上的七星连珠,每日开一把星锁,七日后即可全部打开。
“扶倾,沈家满门忠烈只剩你一人,你想和离,朕允了;你想去边疆,朕也允了。”
“但这七天只要你有一丝犹豫,这圣旨就不作数,朕不能让沈家最后的血脉……都没了。”
沈扶倾摩挲着手里的虎符,心底一阵潮湿。
她不会犹豫的,保家卫国才是沈家儿女的正事。
兰苑。
沈扶倾回了院子,将珐琅盒放到枕头下。
没过多久,赵承胤就急匆匆的赶来了。
“倾儿,你去皇宫说了元婳的事,父皇允了吗?”
看着他一脸焦急的模样,沈扶倾心头一阵闷堵。
“父皇说要再考虑七日。”
闻言,赵承胤面露喜色。
他握住沈扶倾的手:“日后若是元婳做了侧妃,往后你们两人就是姐妹了,你在这府中也多个人陪伴。”
沈扶倾心底一阵寒凉,却什么也没说。
她无法想象,从前那个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男人,怎么会理所应当的说出这种话。
大抵人若变了心,所有的海誓山盟都成了过眼云烟。
当不得真。
晃神之际,赵承胤轻轻揽住沈扶倾的腰肢,在她耳畔低语。
“倾儿——”
他呼唤的温柔缱绻,眼神里也盛满了爱意。
“我已经好久没在你房里留宿了,今晚留下来好好陪你……”
沈扶倾身形一僵,眼底带着痛色:“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睡。”
这个男人身上还残留着另一个女人的脂粉味,他怎么有精力再留宿自己的床榻?
沈扶倾很想质问他,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下了。
再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再过七日,她就要离开了,又何必计较。
看着沈扶倾拂开自己的手,赵承胤怔了一下,慌忙解释。
“我没碰过元婳,倾儿,我的身子干干净净的只属于你……”
沈扶倾垂下眼帘,没让他看到自己发红的眼尾。
“今天我有点儿累了,早些休息吧。”
所有的关系,不是有了鱼水之欢才算肮脏。
分成两瓣的心,不干不净的身子,她都不想要了。
沈扶倾躺到了床上,赵承胤也跟着一并躺了过来。
“我抱着你睡,不然我不安心。”
说着,他从背后将她抱住,动作无比轻柔。
感受着背后男人健硕有力的心跳,沈扶倾感觉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闷闷的,让人喘不过气。
他们的人生,早就严丝合缝地长在一起。
现在决定结束,像是生生斩去身体的一部分,付出的是痛不欲生、血淋淋的代价。
这一夜,沈扶倾把过去的七年想了千遍万遍。
却始终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错,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才让他分心爱了别人。
大抵,天要下雨,人要变心,没有谁能拦得住……
次日,沈扶倾醒来时,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她拿出珐琅宝盒,打开一把星锁。
随着‘咔哒’一声脆响,只剩六天,她就能离开上京回大漠了。
沈扶倾眼底的光微微熠动,她放下宝盒起身准备收拾自己的行囊。
既然要走,她便不会让太子府再留下自己一丝一毫的痕迹。
打开木柜,里面琳琅满目摆放着的一堆东西,都是满满的回忆。
檀木盒里的平安符,是她七年前刚来上京时水土不服,赵承胤特意去城外的白马寺三叩九拜爬了几百阶石梯为她而求。
木架上的狐裘手套,是赵承胤用秋猎时射的白毛狐狸,特意为她做的手套。
“倾儿手冷,这上等的白狐皮毛,才能替我给你暖手。”
少年郎当时深情款款说过的话,还在沈扶倾的耳畔回旋,可眼前的狐裘手套毛发早已泛黄发旧。
一样又一样的物件,都是赵承胤爱她的证明。
但眼下,都成了刺目的存在。
沈扶倾叹了口气,将所有东西全都收进大木匣子锁好,等日后离开再统统还给那个男人。
其余琐碎物品,她也全都打包收好,准备丢去外面。
路过连廊的拐角,沈扶倾听到下人们的闲言碎语。
“听说昨晚太子爷又去了那个扬州瘦马的梧桐苑,结果那女人竟然不识好歹把太子爷给赶了出来。”
“也不知道那女人有什么妖术,太子爷每天晚上都往她那儿跑,每次都吃闭门羹,但还是念念不忘。”
突然,有个人神秘兮兮地开了口。
“这你们就不懂了,扬州瘦马最出名的就是床上功夫,比我们上京城的花魁还要厉害,男人只要尝过就没有能放得下的。”
说完,所有人都会心一笑。
沈扶倾呼吸一窒,心口隐隐作痛。
昨夜赵承胤留宿她的兰苑,原来是被元婳拒之门外才来的。
真是可笑至极。
她沈扶倾长这么大,何时捡过旁人不要的东西!
沈扶倾攥紧手中的布袋,朝着府门外走去。
看到放至恭桶的马车,她毫不犹豫地把刚刚清理出来的东西全都丢了出去。
连同和赵承胤七年的感情,统统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