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的第一天。</p>
儿子两家和和美美的聚在一起喝着我锅里煮好的羊汤。</p>
羊汤是上午煮的,人是中午没的。</p>
他们说着我的后事稀松平常的像是饭后谈资。</p>
“咱妈节省了一辈子,没必要大办,一把火烧了完事。”</p>
二儿子边剔牙边问。</p>
“这事还跟咱爸说吗?”</p>
闻言,我愣在原地。</p>
我的丈夫吴慈生已经死了40年了。</p>
儿子口中的爸爸是谁?</p>
“说啊,我们一家人终于能团聚了。”</p>
我死后的第三天。</p>
两个儿子把我为数不多的东西都给烧了。</p>
我飘忽着想要抓住那条视作珍宝的围巾。</p>
大火却穿过了我无形的鬼影。</p>
我留不住我的丈夫就连一条围巾都留不住。</p>
两行清泪落下。</p>
明明我和他们说过。</p>
倘若有一天我死了,我只要这条围巾完完整整的随我入墓。</p>
他们却嫌麻烦,连这个要求也不能应允。</p>
我死后的第七天。</p>
他们为我举办了一场葬礼。</p>
来的人不多。</p>
小时候照料我的村长硬是拄着拐杖也要跟过来。</p>
他的儿子儿媳便是围着劝。</p>
“爸,天太冷了,您身子不好就别跟着去了,别冻坏了。”</p>
他年迈浑浊的眼睛满是悲伧,颤抖着手捶打着自己的胸口。</p>
“书华命不好,她这一生太苦了,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把她捡回来,是我毁了她的好机缘。”</p>
我都成鬼了,可心里还是会酸涩的要命,眼泪无声无息的往下掉。</p>
宾客散尽的时候。</p>
一个身姿挺拔的老人挽着一位气质清雅的女人走了进来。</p>
在看到他背影的那一刻。</p>
我的瞳孔皱缩。</p>
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如果我的丈夫在25岁那年没有意外死亡。</p>
他会是什么模样。</p>
他定是不会像我一样不修篇幅。</p>
我的吴慈生先生一定是最考究的。</p>
岁月不会压垮他的脊梁,久经风霜过后更是成熟稳重。</p>
我念了一生的人却在此刻和面前的人融为了一体。</p>
他挺直的脊背,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还有那依旧温润淡漠的眼神。</p>
无一不在告诉我。</p>
他就是我死了40年的丈夫,吴慈生。</p>
他亲昵的牵着身边太太的手。</p>
活像我孙子画出的油画,真是好一对璧人。</p>
我的眼睛像是针扎一样刺痛,心仿佛被人扔进了绞肉机。</p>
原来鬼也会疼的喘不上气。</p>
四周的声音虚浮着,听不真切。</p>
儿子们在感谢爸爸和宋锦阿姨出资给他们在市里买的楼房。</p>
儿媳妇们吹捧着宋阿姨还这么明媚,和年轻时一样。</p>
就连我伺候了一辈子半瘫痪的婆婆都在说多亏了他们每个月寄钱来。</p>
只有我被一封“寄挚爱书华”的家书困了40年,为他守了一辈子他的家。</p>
原来我这一生竟都是一个骗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