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室的温馨,更映衬出纪嘉呈的狼狈。
他盯着两人不说话。
丈夫不在,和小叔子共处一室,两个人坐在一张床上喂着粥,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不知会有多难听。
似乎是也察觉到了自己做法不妥,沈明欢难得主动解释。
“昨天的雨太大,浩辉家房子塌了,还砸伤了他的手,他现在生着病,一个人难过,我就把他接了过来。”
昨夜暴雨,沈明欢担心惦记常浩辉难过,却完全忘记自己老公还没回家。
纪嘉呈身上滴着水,悄无声息在地上聚成一滩。
察觉到他的沉默,沈明欢轻咳一声,把手里的粥放到桌上,转头拿起军装外套。
“你们俩住家里,我去部队和那帮新兵挤大通铺。”
纪嘉呈知道,沈明欢只是怕他生气吵闹给她丢人,才退了一步。
但他已经不是那个满心爱她的纪嘉呈了。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面无表情开口:“没事儿,你留下吧,哥哥现在身体不舒服,你是个女人,细心体贴,还会开吉普车,有急事方便照顾。”
“我去卫生所住,那有单人宿舍。”
他敷衍了两句,沈明欢就顺势没走了。
纪嘉呈压下眼底的嘲讽,连身上的湿衣服都没换,拿上自己东西就离开了。
日子又过了半月,期间,纪嘉呈都没回家打扰那两人。
转眼就到了国庆节。
改革开放后,祖国的建设发展越来越好。
大家的日子更有奔头,到处都是一片喜气洋洋,挂满了红旗和红灯笼。
部队也给家属们准备了聚餐,纪嘉呈这才又和沈明欢碰了面。
常浩辉的老婆虽然怀孕了,但因为有事,还是没回来,席上沈明欢一直照顾着常浩辉。
“这芋头排骨我记得你最爱吃,你尝尝。”
“喝点水,温度刚好。”
“你现在感冒没好,不能吃凉拌的黄花菜。”
沈明欢熟悉常浩辉的口味,知道他爱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夹菜递水,有求必应。
纪嘉呈就坐在她身边,她连一个眼神都没给。
不知道的恐怕真会以为,她和常浩辉才是两口子。
纪嘉呈依旧什么都没说,自顾自吃饭。
可桌上的一位心眼直的婶子,却大咧咧喊了出来:“沈营长这端茶倒水的,不知道还以为你和常浩辉是两口子。”
“对了,我还听说你把常浩辉这个小叔子接到家里照顾,把自己老公挤去宿舍住了,这事是真的吗?”
饭桌上人多,常浩辉的脸顿时就挂不住。
他瘪了瘪嘴,一脸无奈:“我也不想打扰弟弟跟弟媳,但实在是我老婆不在家,房子又塌了,我的手也受了伤,要不是无处可去……”
他话锋一转,突然抬眼看向纪嘉呈。
“嘉呈,你要是不高兴,要不我还是搬回去吧,房子塌了一半,也是能住的。”
纪嘉呈还没说话,沈明欢就急了。
“胡说什么,房子塌了怎么能住?你现在还生着病,要是出点儿什么事,等你老婆回来,我怎么跟她交代?”
说着,她转头看向纪嘉呈,眼含警告。
“我们是一家人,相互帮衬是应该的。”
瞧瞧。
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就已经被警告。
纪嘉呈不动声色地减去眼底情绪,再抬头又变成了那副温和平静的样子。
“你说得对。”
话落,有人小声嘀咕:“沈营长老公可真大度,换我可不乐意。”
纪嘉呈假装没听见,继续吃饭。
他不是大度,只是不在意了。
小插曲被揭过,饭桌上又恢复了一片热闹。
沈明欢不知怎的,一直闷头喝酒,众人散伙时,她已酩酊大醉。
几个热心肠的女兵想着小别胜新婚,不顾纪嘉呈阻拦,强行把人送到了他卫生所的小单间里。
沈明欢本就长得高,一个人就霸占了他的铁架子床。
入秋了,天凉。
纪嘉呈本想帮她盖个被子,却在靠近时意外听到一声含糊的梦呓。
起初他还没听清,俯身凑到她嘴边,“浩辉”二字,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闯入耳中。
纪嘉呈直起身,平静的望着酣睡的沈明欢,心底再无一丝波澜。
只轻轻说了一句:“沈明欢,很快,你就自由了。”
纪嘉呈转身出门,在中药房凑合了一宿。
第二天早早就去食堂领了早饭,他回宿舍时,沈明欢已经醒了。
她正坐在床边,桌上还摆着他买的火车票,一见他回来,就锐利质问:“你去首都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