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着孩子,安心回家住,也别管乡亲们说什么,现如今离婚的妇女多着呢。”
秦雪梨一下火车,就看到了来接她的秦母。
秦母摸着她脸颊未消的淤青,自责得流眼泪:“是妈对不住你,看走了眼,只想着郑青是省城人,你嫁了他有好日子过,没想到他那么混账,连老婆孩子都打。”
秦雪梨不由又想起那段噩梦般的婚姻,抱紧怀中的婴儿,“没事的妈,我已经离婚了。”
秦母点着头,突然有一瞬的停顿,晦涩道:“你大哥如今……也回来了。”
秦雪梨听到‘大哥’两个字,内心最深处的弦狠狠抖动了下。
她的脑海闪过太多画面……
狭窄的土坯房,一股子霉味。男人硬朗冒着点儿青茬的下巴,小心翼翼蹭着她的脸,青筋的手箍着她,“妮儿,等着哥哥娶你……”
秦雪梨不是秦家的亲生女儿,是秦建国过世发小的女儿,那位大哥自然也不是她的亲大哥。
那会儿秦雪梨出落的亭亭玉立。
村里流言蜚语厉害,大哥的好几门亲事都黄了。
秦母成天发愁,直到秦母哭着求她。
所以郑青来提亲,她就顺了秦母的安排。
秦雪梨低下头,不自然道:“妈,你放心,我是当妈的人了,不会像以前那样和大哥顶嘴,惹大哥生气了。”
秦母听懂了她的话外音,仿佛松了口气,“好,那就好。”
秦雪梨又看了眼不远处等待他们的军用汽车,很贵气,不少人打量。
靠的全是那位大哥。
以前秦家没发达,秦雪梨是黄花大闺女,秦母都接受不了她从女儿变儿媳,遑论现在。
何况哪有男人会要离过婚又生过娃的女人。
秦母无非是提醒她的。
两人心照不宣。
等车子开回秦家,秦雪梨看着新起的小院,又一阵失神。
他,果真做到了,心中有些发涩。
襁褓里的小宝似乎嗅到了奶香味,迷瞪着小手,发出咿咿呀呀要吃奶的声音。
“妈,我给小宝换尿布。”
秦雪梨匆忙找了个借口,去了屋里。
屋子大,分里外两间。
她没到房间里面去,而是在外面的小房间换起了衣服。
秦雪梨脱下衬衣,雪白润滑的肌肤,贴身的衣物已经完全被浸湿了,她忙用干净的帕子擦了擦身上流出来的母乳。
秦雪梨熟练地哄着小宝吸奶。
她隐忍地咬着唇,没有注意到一道沉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直到小宝停止了吸允,她穿好衣服。
一转头,男人挺拔板正的身影撞进了秦雪梨的眸底。
男人像是刚刚睡醒,军用的绿衬衫都没扣好,袖口也挽上两截,露着紧实的蜜色肌肉线条,漫不经心地靠在门边。
他的嘴里咬着卷烟,下巴全是青茬,看着很不讲究,却因为过分硬朗的五官,使得人连头发丝儿都透着一股浑天而成的痞气。
秦雪梨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脸色有些羞红和不知所措。
那双狭长阒黑的眼眸,居高临下静静扫过她,深邃无际。
“大哥……”秦雪梨轻轻的喊了一声。
“哇——”
怀里小宝的啼哭,她来不及顾及男人还在,熟练的抱起婴儿轻轻的拍哄着。
男人从头到尾就在阴影里,懒慢不经抽着烟,抬着眼看着女人熟练动作,有些急躁的将烟掐灭。
秦雪梨见小宝不哭,有些窘迫地道:“大哥,我回来了……”
声音越来越小,紧紧的抱着孩子,眼神不敢抬起,她怕看到大哥嘲讽的目光。
人是自己选的,当初也是自己要嫁的,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回来了。
男人直接进入屋内,沉默了半响。
“找好房子就搬走吧。”
被烟燎过的声音带点沙,很灼耳。
秦雪梨眼眶瞬间泛红,连忙抬起头:“大哥,能不能等小宝在大点,我…我就立刻搬走。”
“你把我秦家当成什么?你想走就走想回就回?”
秦雪梨一愣,泪珠儿顺着脸颊轻轻滴落,“不,不是的,这是我的家。”
男人却截断了她的话,逼仄的视线看着她,有一丝的戾气:“你的家?养你这么多年就让你跟着人跑了?”
秦雪梨也明白他说的是当年自己死活要嫁给郑青的事,她脸色有些苍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手忙脚乱的抱着小宝想要离开,措手不及撞上男人那堵硬实的胸膛。
“啊……”
秦雪梨吓得往后退。
却又被男人的大掌拽回来。
秦韫南捏着女人细瘦伶仃的腕骨,看着她不断闪避的眼睛,黑瞳戾气翻涌:“这次是郑青,下次是不是李青,秦青?”
秦韫南看着曾经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孩,现在变成了女人,胸腔一股怒火怎么也熄灭不了。
今天就想抓着她要个解释,当年自己把她当心尖宠,为了娶她自己不惜想要放弃当兵的梦,却换来这女人狠心的要走。
“我……”秦雪梨是又急又怕。
她才和秦母保证,若是被撞见,怕是跳进黄河洗不清。
世道不易。
一个女人带着吃奶的娃娃真没法活下去。
秦母肯让她回来。
秦雪梨感激还来不及。
“妮儿,那是你大哥的房间,你换好就出来吧,他不爱让人进他屋。”
偏就在这时,秦母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秦雪梨顿时慌了。
她听着屋外的脚步,哀求道:“大哥,你让我先出去。”
然而男人不仅没松,还加重了力度。
“你是怕妈看见?”
“还是不想见我?”
秦韫南仍在步步逼问。
女人的皮肤一如从前的雪白嫩滑,脸也漂亮,眼睛里晶莹的泪水几乎要滑落,磋磨了两年早就没有少女的神态。
但秦雪梨生出另股韵味儿。
娇媚、天成。
秦韫南的心有些疼,这可是自己捧在手心的人儿,半响才放了手。
“吱呀。”
门被推开了。
“妮儿,你怎么还不出……”秦母的声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