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类别:科幻灵异 作者:祁长砚 本章:第64章

    心迹(五)

    没有等到薛应挽的回答,

    一道凌厉剑气便破风而来,萧远潮眉间一沉,另一手抽剑相抵,

    铿锵一声,汹汹袭来的灵力化作余波消散。

    随之而来的,

    便是一到硬生生劈砍下来的长剑,目标却并非萧远潮,

    而是他抓握薛应挽的手臂,萧青远再次挡下,

    也被迫松开手。

    越辞携剑而来,

    剑尖直指萧远潮,

    一手牵过薛应挽,低声问道:“怎么样,

    有没有事?”

    薛应挽摇摇头。

    萧远潮语气依旧高高在上,

    仿若评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短短一月,能从筑基到金丹,倒是不简单。

    ”

    话音落下,反倒薛应挽诧异地看向越辞,

    显然也对他的进益之快而震惊。

    “与你有关系吗?”越辞语气阴冷,

    反问道,“我还没问呢,萧师兄特意从朝华宗前来长溪这小地方,

    是找我的道侣有什么事?”

    萧远潮眉心皱得更深:“道侣?”目光看向薛应挽,

    似在求证。

    薛应挽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

    萧远潮一怔,

    喉咙微窒:“我知道了,”他道,

    “但关于我师尊一事,我还是想要一个答案。

    ”

    薛应挽阖上双目,长长叹出一口气。

    “师兄,”他慢慢说道,“已经过去很久的事,再提在讲,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

    萧远潮道:“对我而言,有意义。

    ”

    薛应挽坚持:“你只是放不下,或是为自己当时没能救下师尊而后悔,但事情早就已经发生,结果,你是朝华宗大弟子,一切都应该往前看。

    ”

    若论起年岁,萧远潮比薛应挽还要大上三四岁,可如今却反倒成了被说教安抚的那一个。

    他知道自己问不出答案,或者换句话,他早就知道了答案,只是不愿信,也不甘心。

    不甘心事情只是如此,不甘心恨错了人,足足百年,你们本该是最亲密契合的好友,最后分道扬镳,一刀两断,虽不至于不死不休,可百年过去,早就连最普通的好友也没有机会了。

    “……也好,”萧远潮收起剑,说道,“那就这样吧。

    ”

    各自身边都有了新人,往事也得了答案,终于不必一生汲汲营营,被囚困于旧事之中。

    越辞待他并没有一个好表情,像是一只随时戒备着准备反扑的凶兽,他没有放下剑,剑上杀意也丝毫不作假。

    两个同样骄傲的人,谁也不愿让出第一步。

    萧远潮望向两人相握的手掌。

    他记得,薛应挽害怕或慌乱时,便总喜欢将自己躲在他人身后,脖颈会发红,指尖会小心地攥着一点衣物,整个人垂着脑袋,一副自认倒霉的样子。

    从前这个人是他,百年过去,这样的坏习惯还是没有改掉,只是对象换了,换成了另一个在他心中能够大胆依靠的人。

    不知为何,他心中有些触动,却如何也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像是被一层看不见的雾气阻拦着禁锢着,让他无法去仔细体会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情感。

    但却酸苦得难受。

    他极力让自己去回忆宁倾衡,想这个会与自己在两月后成亲的爱人,才稍稍平静些许,几乎没有再说一句话,背身离开长溪。

    云雾之间,御剑而行,鹤鸟穿过身侧,略过一座座峰头时,凉意袭来,像是冬日被吹卷的冰雪,亦或猎猎寒风。

    他忽而想起了薛应挽,想起很多年前,他曾为自己打过一把伞。

    那时他不过十七八岁,可能更小些,才入金丹不久,练剑时出了不小岔子,被极少生气的文昌长老罚跪三日,以正心境。

    正逢暴雪最肆虐的几日,大多弟子都选择在屋内修行,连前来拜见的弟子都不见踪影,唯独他跪在苦思殿前,第一夜后,雪便没过了膝盖。

    萧远潮如冰雕一般跪在雪中,身体失去了知觉。

    第二日的雪更大,吹得草木哗啦作响,头顶的雪化了水,从他额边落下,烈风也似尖刀,连绵不绝地刺入每一寸肌肤里。

    雪落满山满殿,目之所及,皆是一片漫无目的的白。

    萧远潮极少感到孤独,可在这除却耳边呼啸便是一片孤寂的寒风中,在这空茫茫的大雪中,好像自己也成了万千雪花中的一片,也许下一刻,便会随之消逝。

    他承受着一道道入骨刺痛,眼睫也落了白,甚至觉得自己是否已然目盲之时,视线中终于出现了第二个颜色。

    是一道靛蓝,他认得出来,朝华宗弟子冬服的颜色。

    薛应挽穿着微大些许的冬服,手中撑着一把青色油纸伞,艰难踏过厚及脚踝的雪地,一步步顶着寒风,怀中抱着一团衣物向他走来。

    短短几十步路,走了约莫一刻钟长。

    等他靠近时,萧远潮看到一张埋在雪白绒毛中的脸,皙白的面颊变得红通通的,尤其鼻尖,此刻仍在轻轻抽动着,终于到他身边,才长出一口气似的放松。

    伞被放在二人脚边,薛应挽跪在他身侧雪地,从怀中取出那件衣物,是他的冬衣外套,小心搭在了萧远潮后背。

    “今日去找你,才听说你被罚了,”薛应挽讲话时呼着气,眼睛却亮晶晶的,“就算结了丹,天这么冷,也会难受吧。

    ”

    他从怀中掏出一只被油纸包裹好的馒头,气喘吁吁道:“我给你带了点吃的,我自己做的,还热着……诶,怎么不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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