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云舒尘卿舟雪 本章:第58章

    她身后悬浮的灵剑一根一根没入天眼。雷鸣之声先是扩大,而后逐渐平息。

    卿舟雪闻到了一股焦烂的味道,还有自己身上淌下的血腥。但此时她浑身都疼得几乎麻木,仅仅靠着一口意气,将那把至寒之剑捅到底——

    再一次被雷劫击中时,她的神思逐渐远去,感觉这好像一场梦。

    若真是梦就好了。

    *

    梦中昏昏沉沉,她念起了许多往事。儿时住过的四方院墙,一隅天空,爹的身影。洞府,水潭,紫衣的美貌女人,然后是太初境四季分明的风景,鹤衣峰上的飞鸟与云,温柔多情的晚霞,冬日纷飞的大雪。

    卿舟雪走马观花地领略了一遍,她颇有些遗憾地想,自己可能是死了。

    她若是死了也好,师尊和其他长老不用再撑着那阵法。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师尊她……会难过么?

    再难过的事,过上几年,过上几百年,应该也变得不难过了。

    这样也很好。

    卿舟雪以为有了那红绳,便能伴她长久,没成想到头来,还是算岔了一遭。不免心中轻叹,人事无常。

    她觉得云舒尘若是再收徒,也一定要仔细算过八字,千万莫要再收自己这种,劈了她的峰还要她命的天煞孤星。

    思绪飘到此处,又添几分淡然。

    罢了。反正她也已经死了,再怎么想诈尸起来告诫一下师尊,也没有半点门路。

    不如安心地死着。

    “师妹?师妹?”

    有人在摁她的肩膀,似乎是白苏。

    “她的手动了!”好像传来阮明珠紧张的声音,“卿舟雪,你快睁开眼,别吓唬人。”

    卿舟雪忽觉不对,她慢慢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灵素峰相当熟悉的装潢。

    而后是白苏和阮明珠的脸,两个一见她醒,皆欣喜若狂。白苏松了口气,“师尊说你若是醒来,此关算是过了,不会再有什么性命之忧。”

    卿舟雪动了动手指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包裹着一层白布。她坐起身,几下扯开,白苏刚想制止,却发现在昨晚还是血肉淋漓的肌肤,今天已经愈合得光滑如初,只有几处仍留有浅淡的疤痕。

    白苏愣在原地。

    卿舟雪哑着声音,伏在床边咳了几声,又抬起头来,“我……我师尊呢?”

    第96章

    “我师尊她怎么了?”

    卿舟雪看向白苏,白苏一时斟酌着字句,不料却被她误会。她心中骤然想起一个极坏的打算,再顾不得如何体面了,撞开两人,衣衫不整,鞋也未穿,就此跑了出去。

    阮明珠一时都没拉得住她,只得遥遥喊道,“你师尊没事!在柳长老那里啊——”

    柳师叔,柳师叔又在哪里?

    卿舟雪心头没由来的慌,似是悬了两个摇摇欲坠即将倾盆的水桶,一步一晃悠哐当。

    她非要亲眼看见云舒尘才好。

    柳寻芹刚从房内出来,便瞧见一姑娘披头散发,如鬼魂一般四处寻觅着,她身上的白衣穿了一半,另一半飘着的是沾血的纱布,往下一瞧,脚踝还是光着的。

    “卿舟雪?过来。”

    柳寻芹略有不满,那两个小的到底是怎么照顾人的?居然大咧咧放她一个病患跑出来。

    卿舟雪见了柳寻芹,仿佛揪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几步便来至眼前,但俨然也不是冲着她,而直取她所在的房内。

    柳寻芹偏开身子,放她进去。倘若再拦着,她总觉得这丫头便会自己先把自己吓死。

    卿舟雪终于瞧见了床上安稳睡着的人,她颤着手去摸她的脉搏,又探了探鼻息。最后感觉到了微弱但是相当安稳的脉动与呼吸,她这才轻轻喘了口气,将脸颊贴上她的手背。“师叔,她……她怎么样了?”

    “昨日是最凶险的一日,已经熬过去了。她性命无忧,你不用太担心。”

    卿舟雪听得此言,心流中堆起的一层层浪,这才忽地泄去。浑身的力气也如抽丝,细微地飘走。

    “只是。”柳寻芹顿了顿,察觉到师侄骤然紧张的眼神,“她此次内伤颇重,早先的旧疾一直未痊愈。如是又开始复发,这一番折腾下来,难免有伤根本,你要仔细照顾。”

    “……好。”

    柳寻芹交代了几句,便走了出去,准备前往主峰。

    窗外的曦光刺目,她没由来地也觉得一阵眩晕,不禁扶了扶门框。

    卿舟雪昏迷这几日,钟长老,周长老,还有越长老皆已经闭关修养,太初境人心惶惶,上下一片死寂。掌门尚准备与她交接一些事务,不过多时也要闭关。

    柳寻芹作为唯一未被天谴波及的长老,不得不在此刻接手统领太初境的重任。又加上云舒尘重伤,病情总是来回反复,时好时坏,她需得时刻打起精神,撑过整整三日后,也不免觉得疲惫。

    她踏过春秋殿,掌门正在打坐调息。闻见人来,灵力的运转缓缓慢了下来,乃至最终平息。

    “云师妹她醒了吗?”

    “还未。”柳寻芹说,“卿舟雪在全盛状态下只扛了一道,体质特殊,也足矣昏迷三日。云舒尘她扛了八道雷劫,情形不容乐观,要醒来恐怕得再需多日。”

    “她没有性命之忧就好。”掌门也咳了几声,三日之间,似是苍老了许多。

    “那孩子果真不是常人。才金丹后期,居然能……”柳寻芹顿住,“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大乘修士,倘若可以,一举击穿雷劫不至于如卿舟雪这般艰难。”掌门道,“只是可惜,并不可以。”

    “相比于她,我们都是法则之内的存在,再怎么心有不甘,再如何力大无穷,也无法向天道举刃,所有的进攻都不会有效用,只能在九重雷劫之下等待宣判。”

    “罢了。”柳寻芹叹了口气,“横竖她现在也已经不是金丹后期了。”

    “她此次渡劫凶险,元婴结得可顺利?”

    “不是。金丹已碎,元婴未成。”

    掌门顿时愣住,他将这个几个字念了几遍,又沉默半晌,“世事无常,索性命大,留得青山在就好。”

    *

    卿舟雪待在云舒尘身旁,守了她几天几夜,但是师尊一点清醒的迹象也无。

    她用手帕沾着一点水,染湿她的唇。

    云舒尘睡容不甚安稳,似乎是在梦着什么。如是能梦着点什么也好,至少不像白日那般了无生气地躺在此处,如此安静的师尊总是让卿舟雪心神不宁,唯恐她就此抛下她离去。

    第五日时。

    卿舟雪正半阖着眼睛,靠在她床边,一只手握着云舒尘的手。她忽然感觉自己手中的力道有所紧缩,猛然抬眼看去,却再次落入失望。

    师尊并未清醒。

    但她眼角缓缓滑下来泪水,自此一行连着一行,如串了线的珠子,从未断过。

    这是梦到了什么?

    卿舟雪想,约莫又是一些她不知晓的陈年往事。

    卿舟雪自打学会哭出来以后,才知道这种感觉很是难受。鼻尖心口哪哪都是酸的,而眼眶则是一片焦灼的滚热。

    她擦去云舒尘的眼泪,结果却越擦越多。

    第八日的曙光微明,天朗气清。卿舟雪向外望去,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初春。

    白雪之下,绿意将生。

    百姓都说春日复苏。卿舟雪心中揪起这个盼头,眼巴巴地等着。直到外面的藤萝都长得快要伸进屋内时,云舒尘再次动弹了一下。

    她的眼睫骤然下压,而后轻轻抬起,一只手在身下摸了摸,又很快被人握住。

    “……师尊?”

    卿舟雪一下子坐直了,她心里的石头这才算重重落了下来。

    那双眼睛终于睁开,还带着几分初醒的倦意。没怎么挪动,也无甚神采,卿舟雪突然感觉不对,伸出手在云舒尘面前晃了晃。

    云舒尘感觉面前有一阵微风,她偏头向四周看去,声音还有些许干涩,“什么……时辰了?好黑,你去点个灯。”

    卿舟雪举着手,呆呆愣在原地。她看向屋内一片春光明媚,分明是白日,怎么可能还需要点灯。

    她的手松下来,又握上了云舒尘的手。云舒尘此刻才觉得不对劲,就算是晚上,也不会黑到什么也看不清。她自卿舟雪的手中挣出来,碰了碰自己的眼睛。

    “是我看不见了么。”

    一片黑暗之中,云舒尘感觉自己的肩膀上有些许温热滴落,很快转为一片湿凉,被那人察觉,又有点手忙脚乱地试图擦去。

    “卿儿?”她心里想,该不会是哭鼻子了罢。但是她始终不敢确定,毕竟卿舟雪从未掉过眼泪。她只好用手去摸了摸她的脸,待到碰到一片咸湿的眼泪时,云舒尘一时恍惚。

    她竟学会哭了。

    如此,到底在心中存了些憾事。也不知眼泪汪汪的徒儿是什么模样,尤其是顶着一张仙子般的脸,眼泪糊去一半,想想倒是颇为得趣。

    “白日里,柳师叔都不在灵素峰。她在主峰,甚是忙碌。”

    卿舟雪吸了口气,似乎在努力平复,“……傍晚她回来,我再去请她给师尊瞧瞧眼睛。”

    “嗯。”

    云舒尘并非很担心此事,按理来言,约莫是天谴降下的惩罚,一般过个几月便能好转。

    于是她又问,“你还好么,境界可稳固了?”

    云舒尘发觉徒儿没吭声,不由得捏了捏她的掌心。卿舟雪顿了顿,“师尊,我没结成元婴。”

    云舒尘一愣,片刻后嗯了一声。

    “罢了,那你只能再冲一次关。其实修士渡劫失败的先例还挺多的。”

    她在握住卿舟雪的手腕时,分出一缕微弱的灵力探入,本是想看看她的金丹如何了,却不想什么也没看见。

    “金丹,”卿舟雪轻声说,“也碎掉了,没有了。”

    ……什么?

    为何会如此?

    那一日哪里出了岔子?

    云舒尘蹙眉,一时思虑万千,兴许是大病初醒禁不得如此多想,她想着想着胸口愈发沉闷,偏着身子,咳了口什么出来,闻着一股血腥味。

    “师尊。”徒儿的声音又开始发颤,“你这是哪里不适了?”

    云舒尘躺回去,闭上眼睛,“先前胸口就堵得慌,现在咳出来好多了。你无需紧张成这样。”

    她感觉徒儿站起身来,几声脚步轻响,远去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又回来。床头上响起瓷碗和木柜轻轻相碰的声响。

    清苦浓郁的药香弥散开来。

    “柳师叔说,你醒了要喝这个。”她似乎还在收拾地下那滩血,又是窸窸窣窣一阵,这才坐定,“师尊莫要多想了。我才二十三岁,便是从头再来也没什么的。”

    云舒尘大概晓得自己目前身体孱弱,亦禁不得多思,于是将冗杂思绪都暂且搁下。

    事已至此,她想也无甚作用。

    卿舟雪摸了一下碗沿,已经是不滚不烫的温热。她小心翼翼地将云舒尘扶起来,用勺子喂了几口,师尊的眉梢蹙得很紧,似乎被苦得说不出话来。

    她往她口中及时送了块冰糖,女人的神色这才松活许多。云舒尘柔弱无骨地靠在她怀中,还是低声说,“苦。”

    “可是蜜饯吃完了。灵素峰好似没有制备这等小食……我问了白苏师姐,她只找得到冰糖。”

    云舒尘半阖上眼,冷哼一声,“你去问了人,她们岂不是都知为师吃药怕苦了。”

    卿舟雪万万未想到,还能在此等层面上不慎堕了师尊的威严。她一时愣住,“我下次说,是我需喝药就好。”

    下一口药送入口中,云舒尘却并未咽下,她以手触着卿舟雪的嘴,然后和着药含住她的唇。

    卿舟雪只觉那口药被她灌了进来,一时苦得头皮发麻,云舒尘不善罢甘休,一直迫着她咽下去才松口。

    听得卿儿苦得倒吸冷气,云舒尘闭上眼,又亲了她一下才罢。如是她终于耗光了留存不多的力气,转身继续靠在她身上,慵懒地阖上眼睛。

    “苦么?”

    “……苦。”

    “不许吃糖。”

    卿舟雪才刚刚拿起一块,闻言,只好把手里的冰糖放回罐中。

    第97章

    傍晚时,柳寻芹回了峰。

    她跟着卿舟雪再去探查了一下云舒尘的情况。亦如云舒尘所想,失明一事半是因为天谴,半是因为她灵力亏空太厉害,兴许还得持续一段时日才能恢复。

    比起这点小疾,云舒尘显然更为她的徒弟头疼。虽然保住了她的性命,但金丹碎了,元婴也没有,还不知她要怎么办。

    “的确是闻所未闻。”柳寻芹亦是一脸疑惑,“如若是冲关失败,她入不了元婴,也应该跌到金丹境,而不至于什么都没有。”

    “兴许是你那日劈下第九道雷劫,受伤过于严重所致。”

    云舒尘循着声响,抬头蹙眉,“她劈什么雷劫?”

    那一日,第七道雷劫阵法碎了一半时,云舒尘几乎已经无甚意识,自然没有看清卿舟雪的壮举。

    卿舟雪沉默不语,柳寻芹瞥了她一眼,“你自己与你师尊交代,我就不多言了。”

    柳师叔没有久留,翩然离去,她现下不止掌管药峰,杂七杂八的事情一堆。

    只留下师徒二人,此刻静到掉根针也当如震雷。

    过了良久,云舒尘淡声开口,“你倒是说说,那日干了什么好事?”

    卿舟雪对上她的双眼,分明知道师尊此刻看不见,但这种对视还是让她心中有些发怵,只瞧了一下就挪开。

    “说话。”云舒尘蹙眉。

    卿舟雪轻叹一口气,最终老老实实,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当时的原貌。她试探性地丢出几句,仔细观察着云舒尘的神色,倘若她微微蹙眉,卿舟雪便顿一顿,自毕生所学之中拎几个听起来没那么严重的词儿才形容当时的惨烈。

    只不过此事平铺直叙都很惨烈,卿舟雪尽力不气到云舒尘,但是她的师尊听到后头,难免还是动了气,“你……”

    “平日瞧着你倒是稳重,怎的一到紧要关头就犯这等毛病?”

    “你到底知不知晓——我与其它几位长老,为你扛下这天劫是为了什么?”

    “为了我活。”她的徒弟声音弱下来。

    “那你又在干什么?”

    云舒尘一动怒,胸口又开始闷疼,嘴角隐约渗了血,“你若是自己迎上去被劈死,你可对得起我?!”

    卿舟雪瞥见那抹红色,心中略慌,自怀中掏出几颗柳寻芹吩咐过可以喂云舒尘服用的止血丹药,又倒了杯水,茶杯还未送过去,就被云舒尘一甩袖打翻。

    温热的茶水泼在地上,溅湿出一片深色。索性卿舟雪握稳了茶杯,她定了定神,将其搁在一旁的桌子上。

    云舒尘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握住,她的徒弟头一次没有顺着她说话,而是问道:

    “师尊扛不下去怎么办?”

    云舒尘垂眸拿开她的手,“九道雷劫,我心里有数,阵法抵去个七七八八,剩下的还可用几件法器顶用。其他师叔——尤其是掌门,也不会看着你出事的。”

    “谁说雷劫只有九道?何人能保证它只有九道?”

    她徒儿的声音平静中有一丝哽咽,“它本就为了要我的命而来,与寻常雷劫不同,九道见我不死,何况劈十道呢?劈十几道呢?师尊要一直扛到灰飞烟灭么?”

    云舒尘微微一愣,她被卿舟雪一把拥住,卿舟雪的鼻尖压在她垂在胸前的乌发之中。

    她的小徒弟将她抱得很紧,似是想起那日的场面,生怕人离她而去,大片的温热又浸湿了她的肩膀。

    怀中的姑娘在抖,逐渐止不住地发抖,声音也波澜得像被砸碎的水面,她不断地凄声重复:“……但你若是没了,我该怎么办?”

    她哭得发颤,但还是透着隐忍,声音听起来有些可怜。云舒尘此刻看不见卿舟雪,居然不自觉想起来在许多年前,蹲在石狮子旁边,满头满脸雪花,像被抛弃了的那个小姑娘。

    傻姑娘。她在心底叹息。天底下谁又能一直陪着谁呢?也没有谁是缺了谁就活不下去的。

    但云舒尘的脾气被徒儿这一埋,再一哭,就此去了一多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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