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云舒尘卿舟雪 本章:第54章

    她应当抱着李阁主哭去。

    卿舟雪终于想明白,为何自己瞧着这场面觉得格外刺眼。原来是在道理上有这么大的纰漏,她豁然开朗。

    李观沧将脸上的泪水擦得一干二净,只剩下眼睛处围着一圈浅红。她将身子站直,但却站在原地不愿挪一寸,倔得要命。

    云舒尘知道,她大概又是犯什么别扭了。

    李观沧尚在懵懂学步之时,云舒尘曾见过她几面,矮矮的一个,瞧着其实挺乖巧。

    她是阁主的亡故至交好友的孩子,其中又不知发生了一段怎么样的过往,李潮音将她收养至蓬莱阁,又将她立为下一任阁主的人选。

    兴许阁主大人事情的确很多,一忙起来,就会不知不觉地疏远她。对于这等年纪的小孩来说,她需要的远不止于锦衣玉食,这才出了点毛病。

    瞧她现在这模样,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一点奇怪的自尊心,不想红着刚哭过的眼睛去见李潮音,于是就此顿在原地。

    果真是年少气性。

    “一时半会怕是好不了了,卿儿带她出去散散心,如何?”

    总不能放任她一直杵在此处,云舒尘轻叹一声,目光挪到卿舟雪身上,卿舟雪当即愣住,道了声是。

    *

    一路上李观沧不声不响地跟着卿舟雪,时不时用手背揉一下眼睛。结果并未好转,略肿的地方更发红。

    卿舟雪问,“你想去何处看看?”

    李观沧闷声道,“随便。”

    随便。卿舟雪果真随便择了太初境的一个方向,领着她漫无目的地闲逛。

    太初境的景致相当不错,奇峰幽谭,山水环抱。这一路走着走着,李观沧的心情逐渐平复,扭头看她,瞧了半晌,不由得生出一分好奇,“你叫什么名字?”

    “卿舟雪。”

    “你是云仙子的徒弟……她,对你好不好?”李观沧又问。

    这个问题本应是要慎重答的,卿舟雪略略侧过头来,思忖一二,还是如实说,“很好。”

    果不其然,少阁主便如一只被雨淋了的落魄波斯猫,名贵的皮毛都粘腻在一起,“也是。我见她的次数不算少,她一看就不像那种成天打击人的。对我都尚且耐心,对亲徒弟肯定更好了。”

    “你的师尊待你不好?”卿舟雪总觉得不像是这么回事。

    “说不上来。”李观沧方才痛快哭了一场,心中的气实则散了大半,“有点讨厌她。”

    “你既是讨厌她,为何还会为她哭。”

    “……我不是为了她哭!”一下子踩到了猫尾巴。

    卿舟雪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她们晃悠了几圈,李观沧再度轻声开口,“小时候,我一个人睡的地方挺大的,那时候觉得很害怕。她常在阁中处理公务,无人管我,然后我就在卧房四处都摆上发光的珠宝,弄得金碧辉煌。”

    “李潮音那女人以为我喜欢这个,”她自嘲一声,“所以年年都成箱地赠我。后来我说无聊,她便找了一堆同龄孩子和我一道儿修习。”

    “可她似乎是忘了,我是少阁主。那帮子人一个个瞧着我都战战兢兢,玩什么都让我赢。”言到此处,她却看向卿舟雪,“好在和你说话还算舒服。”

    “嗯。”

    “……就是话少了点。”

    “这般来看,她对你也不错。何谈得上讨厌?”卿舟雪微微顿了一下。

    “你也这么觉得?”李观沧说,“周围的人都这么觉得。”

    “可能是我想要的太多了。”她低下眼睫,盯着地面。

    见素抱朴,少私寡欲。

    卿舟雪骤然想起道经某篇中飘出的一句话,多思多念多贪的确不好。人若是一直追逐于得寸进尺,留不得一分清淡的余地,那么更留不住长久二字。

    但纵观话本中的离合,也是如此。古往今来总是会有人贪得无厌,尤其是对于情之一字。《牡丹亭》中叫嚷着“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可到了园林,便可能要看春色浓丽,也要看春色溃散。看的不止是枝头的花,还有落在地上的花泥。

    才子佳人,佳人佳人,才子才子,就此留下那么多千古遗恨。

    卿舟雪发觉自己早动了这种可能产生“遗恨”的念头,仅仅对云舒尘。在她和李阁主相谈甚欢时,在她被李观沧一把抱住时,卿舟雪看在眼里,落了心事,蒙了层尘似的,灰扑扑的不光彩。

    她侧头看着李观沧,一种名为复杂的心绪,自此漫了上来,只是彼时她尚未能寻到妥帖的字眼来形容。

    后来找到了,这叫同病相怜。

    *

    她们溜达了一圈儿,最终在天黑时踏上返程。

    卿舟雪手中被递过一串珍珠,仔细一看,在黑夜中都是莹润生辉,恍若敛尽月华。

    然后听身旁那姑娘清咳一声,“你拿着罢。”

    “给我这个做甚?”

    “因为……”她别扭道,“因为你陪我聊天,还闲逛了这么久。咱俩无缘无故的。”

    “是师尊叫我这么做的。”卿舟雪说,“我只是遵从师命,不该收报酬。何况你这珠子一看并非凡物,你给我是亏的……这个你也不想要?”

    想交个朋友这几个字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那么烫嘴。况且还是头一次有人和她分析亏不亏钱的事儿,李观沧颇觉新奇,但讲不出口,就哼了一声,“我不想要,你拿着。”

    真的么?卿舟雪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这才收下。

    回到鹤衣峰,云舒尘不知与李潮音谈了些什么,总之她俩不再一见面就吵架,气氛微妙地缓和了许多。

    李阁主本想带着逆徒早日回去,省得在外头丢人现眼,云舒尘说峰上清寂,难得放下公务,享受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日子,多留几日也无妨。

    次日,李观沧也不愿待在鹤衣峰上,仍是在躲着某人,于是她与卿舟雪一同去了演武场。

    阮明珠来得较早,是在等人。她远远瞧着卿舟雪走来,但她身旁那人却从来没在太初境瞧见过。

    这不对劲,太初境内门中的姑娘,阮明珠都是相当眼熟的,那便是外边来的客人。

    “你好,你叫什么名儿?”

    人还未到,阮明珠已经将手递了过去,李观沧一愣,伸手握住。阮明珠又看向卿舟雪,卿舟雪即答,“这位是……”

    听她一口正式的语气,李观沧颇感不妙,便抢着说,“我叫李观沧,蓬莱阁的弟子,来太初境讨教道法。”

    她看起来不太情愿暴露自己少阁主的身份,兴许是另有打算。卿舟雪见状就此闭了嘴,不过多时,林寻真和白苏两人也一起过来了。

    李观沧看她们打了几场,兴致忽起,便说,“我与你们对练,如何?”

    “以四个打一个,这要怎么练?”阮明珠相当诧异。

    李观沧笑了笑,自兜中掏出一个似玉做的,精巧别致的小鱼雕,她将此物戴在身上,将身躯分为了四个一模一样的自己。

    身外化身,需得元婴以上才有可能做得出来,而且并不轻松。其他几个当即愣在原地,林寻真的目光挪上她挂在胸前的鱼雕玉,这种品阶的法宝,眼前的姑娘应当不是寻常来人。

    李观沧恍若不觉,抬手间,凝结成一颗水珠,聚拢成团。四枚大小相等的水球便直接射了过来。

    阮明珠偏头躲过了这一击,但她的刀风不可避免地擦到了一缕水花,顿时在上面噼里啪啦地荡起一阵白烟。

    凤凰真火不会被轻易浇灭,颜色略略一暗,又明显亮眼起来。卿舟雪的清霜剑因此受到压制,又如先前那般,场上永远只能发挥到二者取其一的程度。

    林寻真与白苏站在她们两人后方,轻叹一口气,心中不禁生了些许懊恼,也许本就没有什么克服之法,冰与火天生便不能在一处。

    但如此一想,就有点儿问题,当时掌门为什么不明指出呢?须知一个队伍,不只是需要较高的修为,还要长年累月相处磨出来的默契。

    临时换人是相当大的忌讳。

    掌门既然对这几位翘楚寄予厚望,不该想不到这层才是。那又是为何?是真有这破解之法,只是自己还未想到?林寻真其实早先询问过掌门。

    掌门道,“这当然是很大的短处,需要弥补,个中关窍,你们自己领悟会更好。本座暂时不明说了。”

    ⑧○

    電

    耔

    書

    ω

    ω

    w

    .

    ΤΤ

    捌零

    .

    “弟子想了许久,实在是不明白。阮师妹与卿师妹天资卓绝,无论……”林寻真还未说完,掌门却叹了口气,“她们的确是良才美玉,而医修相当重要,人人都有自己的位置。”

    “孩子,你将眼光多投向自己。”掌门也在注视着她,“问仙大会一事,本座不是一时兴起才问了你,其实是诸位长老一同考量的结果。”

    林寻真一怔,抬眸看去。

    “你也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她到底不可或缺在何处?林寻真正出神时,手臂上被人握了一下,她下意识抽手回神,挪眼便对上白苏略带担忧的眼神。

    “多思多虑,不宜养气凝神。我瞧你方才灵力波动不小,此时运功是有风险的。”

    医修总是对人的状态有相当的敏锐,林寻真愣了一瞬,点了点头。将思虑的神色收起,开始专心于眼前这场比试。

    李观沧察觉到了阮明珠是火灵根,打她可比打卿舟雪容易许多,她略一笑笑,操纵着一团水流,用灵力细化成针线,朝她身上猛射去。

    这并非是单纯的玩闹,此刻空中落下一片树叶,密密麻麻的水针自叶脉与叶片中刺过,一整片叶子掉落到地面时已经湮化于粉尘。

    阮明珠躲避不及,情急之下,双指并拢放在胸前,默念了一句什么,周身骤然荡开一身焰色。

    水火相接,烟雾袅袅。

    也正在此刻,她的余光瞥着了一抹白影。

    第90章

    水针在与几撮火焰相撞时,湮灭些许,但是最终突破了周身屏障,险些要触到肌肤。

    由于此股水流为李观沧所控,林寻真只能试图干扰她,凭气凝神地控法,硬生生让水针往左偏开一寸,不至于伤到心脉。

    但在李观沧四个身外化身同时施法时,此举便更为艰难。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卿舟雪不知何时动了身。

    云舒尘不擅长近战,惯于拉开距离,因此挪步换影时的身法相当飘逸,虚虚实实,神出鬼没——而卿舟雪在和她対练时有意识地模仿过一二,经年累月下来,也逐渐有了一丝师尊的影子。

    她是剑修,此步法不用于避远,而用于索敌。

    当阮明珠眼前闪过一道白影时,她明显感觉到烈焰之中,幽幽地飘来一股凉意。

    那不是水的湿凉,那是来自于冰的至寒,冻得人几要发抖。

    一个瞬息之间,几根水针全部冻化为冰针,为卿舟雪所控,她振剑之时,千万缕寒芒全部送还回去,李观沧在她闪身过来之时便心觉不妙,早往后连撤好几步,险些被扎成刺猬。

    她微蹙眉头,冷哼一声。却渐渐从対面觉出一丝端倪来——卿舟雪一旦过来,阮明珠刀尖上燃着的红色也逐渐暗去。

    而卿舟雪也明显因为対于火灵根极度敏感,术法的范围被逼的小了一尺。

    李观沧察觉到这一点后,便数次将她们困在一块儿,四面水幕悄然竖起,人打着打着就被引至于一个更为狭小的范围内。

    冰融化于火,化为为水,最为便宜的便是李观沧的水灵根。

    林寻真心中正记挂着此事,自然看出了她的意思。

    不可或缺……掌门并非只是单纯的褒奖。

    他在提点。

    林寻真将目光投视于自己,不断审视着自己。

    在这一瞬,她甚至忘了控法来干扰李观沧,转而陷入一种空茫的状态之中,仿佛天地间寂静无声,只有她一个人伫立于此处,相当孤独。

    她是双灵根,本就比单灵根的人修行慢上一些。

    也正是因为此等缘由,林寻真待主修水灵根以外,将丹田之中的另一灵根——土灵根的生存之处,压榨得岌岌可危。

    土相不如水相灵活多变,易于参控,也不如金相锋锐,刀刀生风,更不如火相无形无踪,灼热逼人;木相生生不息,源源不断。

    它是五行之中,最为笨重的一种元素,亦是最为朴实的一种。

    修士将灵力分一缕给它,它便回应相等的呼唤。

    它不会与其它四相掺和在一起,有所增益或是有所削减,大地之坚毅稳重,向来固守本分。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睁开双眼,灵光一闪。

    一道土垒赫然长出,虽未将水幕冲散,但却横亘在卿舟雪与阮明珠之间,像是一座小山。

    土垒两旁,一面地火炎炎,一面冰霜覆地,宛若阴阳太极,匀上了别样不同的色彩。

    寒霜得以蔓延,覆盖至卿舟雪那一方的水幕,冻得僵硬,摔得粉碎。

    在一片冰屑之中,她破开了一道口子,水幕之外便是李观沧,清霜剑如一道银色闪电,自李观沧眼前晃过。然后明晃晃地抵上她喉前几寸。

    李观沧下意识退了小半步,她将胸口前的小鱼雕取了下来,四个分身回归于一个本体。

    她诧异道:“你怎么能确定这不是我的分身?”

    “直觉。”

    卿舟雪的直觉一向很准,连云舒尘都为此讶然过。

    仿佛是在自小天劫的打压之下,衍生的一种求生本能,让她下意识去伪存真,寻到正确的方向。

    这一场比试过后,好似有什么长久拢在云雾中的疑团,被拨开微微见了点儿光亮。

    林寻真双眼一亮,原来土相当真有隔绝之效用,只不过像这样召起一座小山还是显得太笨重。不知日后可还有改进之法?

    李观沧虽然输了比试,不过看起来她也不是很在意输赢。

    人家松活一下筋骨,心情莫名也轻快了许多。

    于是卿舟雪的几个师姐妹,手里都多了几串流光溢彩的蓬莱特产,面面相觑。

    阮明珠拎着一串珍珠,倒吸一口凉气,“天哪,你是哪家的大小姐,这玩意瞧着就很贵,你你你……把这闲钱省下来,吃香的喝辣的,玩什么不好?”

    白苏也说:“这的确贵重了些,姑娘,你实在不必如此破费。”

    李观沧有点感动,这是第二个第三个教她如何省钱的人。

    她一感动,阮明珠几人手中的珠宝就又多了一堆。

    卿舟雪将这位花钱如天女散花般的祖宗带回了鹤衣峰,恰好李阁主说叨扰此处很久,也该走了。

    李观沧听了这话,又冷哼一声,但是还是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云舒尘刚从主峰回来,正好赶着送走了她们。

    说了一番告别的寒暄话后,师徒二人一高一矮,走在一片淡紫的晚霞中,好像谁也没说话,陷入较为静谧的沉默。

    云舒尘看着那两道身影远去,不禁感叹一声,“她们俩兴许只能都装哑才能如此和谐。当师徒的相处到这个份儿上,也真是闻所未闻了。

    “怎么了?”

    身旁人良久不语,像是在走神,云舒尘看向卿舟雪。

    徒儿的眼睛対上她,漆黑的眼瞳中,又倒映着一片小小的影子。

    卿舟雪想起今日所想,又在脑中不慎寻得了那几个片段,譬如云舒尘被别人抱住时,自己的一丝挥之不去的失落。


如果您喜欢,请把《病美人师尊的千层套路》,方便以后阅读病美人师尊的千层套路第54章后的更新连载!
如果你对病美人师尊的千层套路第54章并对病美人师尊的千层套路章节有什么建议或者评论,请后台发信息给管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