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还只敢用余光悄悄看他,这会倒是可以大大方方的看了。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男人的侧脸,完美的弧线勾勒出极其帅气的俊颜。
还是一如既往的妖孽啊!
上一世她被猪油蒙了心,眼里只有谢廷煜那渣男一人,可以说从未看过其他男人一眼,更未曾注意到九千岁风华绝代的容貌。
可或许是因为是他给她收尸的缘由,她被迫待在他身边,无法离开他三步以外。
索性日子漫长,无聊时,她便会看着他发呆。
反正旁人也看不见她,所以她可肆无忌惮,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也正是在那时候,她才注意到,原来向来高高在上的九千岁,容貌竟如此妖孽,比谢廷煜好看十倍都不止。3939
尤其是那双凤眸,每每望着她的墓碑时,那神情,虽然她看不太懂,总觉得很复杂,但每每她的目光一对上那双眸子,就会深溺其中......
日日对着这样一张脸,就算他不能那啥,也不亏吧!
沈南星自重生醒来那一刻便已决定,这一世要赖在他身边,一为报恩,二为了借他之势报仇。
而赖在他身边最好的方法,便是嫁给他。
他大概是愿意的吧,毕竟,上一世他为她做到了那一步,若是对她没有半分感情,她是不信的。
但此时看他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还是叫她心生忐忑。
她屏住呼吸,等着他的答案。
朝堂寂静了半晌。
那男人身形未动,连姿势都未动一下,只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声音不大,却响彻了整个朝堂。
“不娶。”
......
下朝后,谢廷煜一脸火急火燎的,看也未看沈南星一眼,便大步朝着宫外走去。
沈南星也没空管他,因为她前脚刚走出大殿,后脚就被祖父揪着耳朵上了出宫的软轿。
刚一离宫,远离了人群。
沈老侯爷便忍不住怒吼道:“沈南星,你给老子说清楚,为什么要在朝堂上说要你要嫁给九千岁?”
“北越国是没有好男人了吗?啊?”
一声河东狮吼,沈南星揉了揉被震得发麻的耳朵:“祖父,您小点声嘛!耳朵都要聋啦!”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看她,气鼓鼓的不说话。
沈南星撇了撇嘴,服了软:“好啦,我跟您说实话还不行吗?”
“哼!”老爷子把脸撇向一边,耳朵却张得大大的。
沈南星失笑,接着解释道:“祖父,靖王的心不在我身上,我也不想下半辈子就耗死在王府了。您也知道我的性子,我......”
“你什么性子老头子还不知道吗?”老爷子打断了她的话。
“你长这么大,做什么事都三心二意的,唯独就坚持了一件事,就是喜欢谢廷煜那小子。”
“你小时候唯一的愿望,就是要嫁给那小子,只有跟那小子有关的事情,你才会上心去做。你小时候瘦得跟竹竿似的,你娘怎么劝你多吃点都没用,还是老头子忽悠你说那小子喜欢胖点的女子,你才开始每顿都吃一大碗。”
“还有你扮作你哥哥的那八年,你为那小子缝的荷包都有上百个了吧?本来就不会做女红,把自已手指头扎得跟个筛子似的......”
沈南星一怔,眼圈儿有些泛红:“您,您早知道我不是......哥哥?”
“您何时......?”
沈老爷子将脑袋往上昂了昂,使劲眨了一下眼,待酸意淡了些,才道:“你和北月虽容貌别无二致,但神情、习惯、小动作......通通都不一样,老头子亲眼看着你们长大,这事怎可能瞒得过我老头子?”
“你第一天扮作北月,老头子就看出来了......”
“北月四岁开始跟老头子习武,扎两个时辰马步是不会哭鼻子的,也不会趁老头子不在,就偷偷跑出去玩......”
沈南星震惊的瞪大了眼:“您既早知道我不是哥哥,那您为何没说呢,还把我当哥哥一样养在身边?”
这八年来,她一直仔细模仿着哥哥的一举一动,她一直以为这事只有她与娘两人知晓。
原来,祖父竟也是知晓的!
沈老爷子仍觉眼睛发酸,便抬手揉了揉:“好了不说这些了,昨日这事是靖王错了,陛下也罚了他一年俸禄。那女子,陛下也已下旨打她三十大板。”
“如此,这事便让它过去吧!日后好好与靖王过日子,今日已叫人看了笑话去,切不可再提要嫁给九千岁这种混账话了,听见没?”
沈南星急忙道:“祖父,我已经不喜欢靖王了,我心悦九千岁,我......”
“可九千岁已经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拒绝你了。再说了,你喜欢九千岁什么?”
“他长得好看!”
沈老爷子:!!!
第11章
被九千岁拦了路
谢廷煜一路跑出宫门,一身朝服都被汗水打湿,黏在了身上。他却毫不在意,连坐马车都等不及,解开缰绳就翻身上马,朝靖王府疾驰而去。
只是还未跑出多远,被前方不远处一顶黑色小轿拦住了去路。
待看清那黑色轿子的模样,就算心里再急,他也只得勒紧缰绳,停了下来。
“九千岁,本王有要事要回府处理,还请九千岁帮忙挪个道,本王改日定当亲自去府上道谢!”
可黑色小轿纹丝不动。
谢廷煜骑着马儿左右来回了数十次,急得冒火,可四个轿夫仍旧稳稳的站在原地,看着竟半点没有起轿的打算。
他面色难看极了,却只得再次问道:“九千岁在此等候本王,可是有国事要与本王商议?”
等了半晌,仍是无人搭理他。
“九千岁!”谢廷煜声音大了许多。
“放肆!我家主子在轿中休息,休得喧哗!”轿子左前方的轿夫将腰侧的佩剑抽出了一半,声音虽收着,却威压尽显。
谢廷煜脸都黑了,声音却压低了许多:“本王确实是有要事急着回府,且路上来往人多,过于嘈杂,可否请九千岁回离王府休息?”
心里却在骂着,果真是怪胎,竟选择在路上休息!
那轿夫将抽出的佩剑收了回去:“靖王貌似管的有些宽了,我家主子愿意在哪里休息,便在哪里休息,与旁人无关。”
“你......”谢廷煜喘了口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着,却毫无办法。
九千岁出门惯爱坐一顶黑色小轿,传闻他那四个轿夫个个都实力强悍,据说但凡出手,还从未有过败绩。
他们和他们的主子一样,从不与人讲理,朝中对他们有意见的大臣不胜枚举,可却都拿他们无可奈何。
只因九千岁除了自已手中权势极大之外,当今圣上也是极其信任他,亦极其惯着他,凡涉及与他的矛盾,那都是对方的错......
右前方的轿夫好意提醒:“在下劝靖王殿下不如改道回府,切莫耽误了殿下的正事啊!”
谢廷煜脸色铁青。
这条路是回王府最近的一条道了,若是改道,就得沿原路返回,再绕个大圈,几乎是现在的两倍路程了。
若是这样绕路,意儿只怕......
可若是不绕路,僵持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他眸色阴沉,深深吐了一口气之后,策马转身就要离开。
就听到轿子里传出了一道清冷淡漠的声音。
“北越最忌宠妾灭妻,还请靖王时刻谨记自已的身份。”
谢廷煜身子一僵,却并未回头,只冷冷答了一句。
“本王谢过九千岁提点。”
话落,便一抖马缰快速离去了。
再忍几年,只需再忍几年!
靖王策马走远之后,轿子起轿离开,慢悠悠回到离王府。
待主子回府,四个轿夫便凑在了一起。
“你们说,主子为何专程去挡谢廷煜的路啊?还对他说了那么一番话?”
“害,这还用问吗?主子心系北越天下,谢廷煜宠妾灭妻,犯了北越的忌讳,主子敲打两句不是很正常?”
“不对,区区一个靖王,值得主子专程跑一趟?”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听说今日朝堂上,昨日才与靖王大婚的靖王妃沈南星,说心悦咱们主子,想嫁给咱们主子呢!主子虽说看不上她,但人家姑娘都说了这种话了,帮一把也合情合理。”
“......”
藏在旁边大榆树梢的冷月摇了摇头。
四个蠢蛋!
——
半路上,祖父被陛下一道口谕叫走,沈南星独自回到了南阳侯府,径直去了梅苑。
她要先见见她娘。
至于傅九离那狗男人在朝堂上拒绝她这事,她本就只抱了三成希望。只是陛下既然问起,她便坦荡说出来也无妨,总之她也是要向他表明心意的。
只是才刚走近梅苑,就听到一阵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夹杂着男人的怒吼和女人的哭泣。
“沈渊,你还有没有良心!”女人哭声凄厉。
“许氏,我今日只是通知你,并非同你商量。若是你敢坏了我的事,休怪我不讲往日情面!”
男人气冲冲的甩袖离去。
沈南星还没进门,就见父亲从院子里出来,将门摔得砰砰作响。
乍然见到她,男人吃了一惊,显然有些恐慌:“北月......”
刚喊出口便注意到她的装扮,才想起来这是自已昨日刚出嫁的女儿沈南星,并非侯府嫡子沈北月。
沈渊皱了皱眉,端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你昨日才嫁给靖王,今日就跑回来作甚?”
沈南星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父亲也知道我昨日嫁给了靖王,如今我也是皇室命妇,父亲见了我为何不行礼?”
沈渊顿时怒了:“你就是嫁给天王老子,你也是我女儿!天底下哪里有父亲给女儿行礼的?笑话!”
“行了,为父还有要事要办,你赶紧回靖王府,别成天给我惹事!”
说完便不再看这个女儿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沈南星自然能猜到他这么火急火燎要去哪里。
上一世,便是在她大婚之后不久,她这位便宜父亲,就将秋姨娘抬了平妻的位份,从此便与她娘平起平坐了。
而那秋姨娘的一双儿女,便顺理成章成了这南阳侯府的嫡子嫡女,在她与祖父死后,她那庶兄还顺利承袭了南阳侯府的爵位......
她垂下眸子,掩住眸中汹涌的恨意。
这一世么,他们想要的,什么也不会得到......
沈南星推开门,目之所及是一片狼藉。
各种瓷器玉器碎了一地,墙面上也被茶渍所污。
一个穿着粉色紧身衣裙的女子坐在地上,头发上钗环全都乱了,满脸都是泪痕,一副伤心至极的模样。
沈南星叹了口气,缓缓来到女人身边:“娘,您学她的装扮,不是作贱自已么?”
这一身衣裙看着极其轻佻,与许夫人大家闺秀的气质格格不入,硬是套在身上只让人觉得别扭滑稽。
许氏一抬眼便看见自已的女儿,抓住她的手就崩溃哭了起来。
“南星,娘该怎么办?娘该怎么办啊?”
“你爹他,他要抬那贱婢做平妻,今后一切待遇与我等同。还说,还说我身体不好,日后府中中馈就交给那贱婢来管......”
“他明明说过,这辈子只爱我一人的,他明明说过的。怎么会这样啊,我以后要怎么活下去,该怎么活下去啊......”
第12章
是有人推我们下去的
许氏嚎啕大哭,哭诉着丈夫的绝情。
沈南星静静地听着,一直到半个时辰后,许氏的哭声才渐渐小了下来,喋喋不休的话也停了下来。
她擦了擦眼泪,又吸了吸鼻子,才颇有些不好意思:“南星,娘失态了,让你看笑话了。”
沈南星拿出手绢,轻轻给她擦掉眼泪:“娘,南星永远不会看您笑话,南星只是心疼您。”
“您是镇国公府唯一的嫡女,身份贵不可言,自小更是被外祖父一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现在竟为了一个男人,自降身份去学一个妾室曲意逢迎的手段,值得吗?”
“这身衣裙,配不上您。”
许氏低头看了看自已试着穿了好几日仍旧不能适应的衣裙,眼泪又落了下来:“可你爹喜欢她那样的女人,她就爱这样穿。”
那衣裙极其紧绷,一眼便可看见女子玲珑有致的身段,领口又开得极低,稍稍侧一侧视线,甚至可隐约看到女子半边酥胸。
“娘,可这是勾栏院的妓子才会穿的衣裳,全是为了勾引男人。我记忆中的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华横溢,高贵无比,真没必要为了我爹这种人自降身份。”
“您想想,您这副模样,若是叫外祖母和三个舅舅知晓了,该有多难过......”
许氏眼泪汹涌而下:“可娘为了你爹,已十六年未与他们联系,他们,定不会认我了......”
十八年前,她怀着身孕,就发现丈夫偷养外室,甚至与外室已育有一子。她便哭着回了娘家。
那时爹娘和三个哥哥要上门找南阳侯府要说法,可她却因听信了丈夫的一番哄骗,坚决不让家人去南阳侯府,甚至还以性命相逼,逼着家人一起将此事瞒了下来。
丈夫说,他早已心悦她许久,但自认为配不上她镇国公府嫡女的身份,便常去买醉,之所以有外室,是因一次醉酒,朦胧中将那女子认作了她,一时没忍住便行了错事。
后来那女子便消失了,直到一年前抱着孩子找到了他,还威胁他若是不养着她们母子,便将此事捅到她面前。
因为太过于在意她的感受,怕她生气,才瞒着她将人养在了外头。
丈夫向她解释了这些缘由,又跪在她的床前一天一夜,发誓心里只有她一人,对外室也只是每月给些银钱,绝不与他们见面,更不会让他们见光,绝不会影响他们的感情......
她便心软了,与丈夫抱头痛哭,之后感情反而越发好了。
可这件事之后,娘家父母和哥哥们总是看丈夫不顺眼,明里暗里给他使绊子,导致丈夫极其苦闷。
她一恼怒,便回娘家与父母和哥哥们大吵一通后,与他们断绝了来往。
后来父亲去世,她都赌着一口气没回去。
可那之后不过数月时间,丈夫就强行将外室纳进了府里,就是现在的秋姨娘,她带来的根本不止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
那女儿比她的儿女还要小上一岁。
这下许氏才知晓丈夫根本就是骗了自已,分明暗地里一直与外室一家来往甚密,之前之所以有所收敛,只是因为她的父亲是明威将军,手握明威铁骑,他根本不敢造次。
而失了娘家支持的她,根本毫无办法,只能苦苦支撑......
许氏红了眼眶:“是娘不好,娘识人不清所爱非人,不仅未对爹娘尽孝,还连累你跟着娘一起受苦......”
“是娘错了,八年前你哥哥去世,娘逼着你扮作他,逼着你学武,就是为了不想让这侯府爵位落到他人头上。”
“可现在,你女子身份暴露不久,昨日才刚嫁入靖王府,你爹就急着要抬那女人为平妻,就是为了让他那庶子成为嫡子,日后好承袭爵位......”
“娘输了,输的一败涂地。与娘家离心,也留不住丈夫的心,现在连侯府爵位也要拱手让给一个庶子......”
许氏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忽然想到什么,眼眸亮了下,握住女儿的手:“还好,还好南星你如愿嫁给了靖王,你与靖王自小青梅竹马,娘逼你女扮男装多年,险些断了你与靖王的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