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徐鲁班秀 本章:第67章

    第二百八十章:回归

    查文斌看着身边这个孩子,若有所思的问道:“河图,你知道爷爷为什么要给你取这个名字吗?” 小河图立马从查文斌的身边站了起来,又恭敬的走到他跟前:“爷爷说,传说中伏羲通过龙马身上的图案,画出了八卦,而那个龙马身上的图案就叫做河图。爷爷还说河图就是八卦的根,是阴阳的起源,也是道的始祖。”  摸着河图的小脑袋,查文斌笑问道:“那你喜欢跟着我学道吗?”  只有九岁的孩子,说的话都是不经考虑过的童真,小河图摇摇头道:“我不喜欢。”查文斌有些诧异,嘴角的笑容也开始凝固,“但是爷爷说,让我跟着你学道。”河图补充道。 查文斌并没有责怪这个孩子,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不喜欢学道吗?” 河图底下脑袋,看着自己的脚尖,两只鞋子不停得互相摩擦着,小脸微微开始涨红。 看出了这孩子有心事,查文斌自然不会继续问了:“没事,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怕。”河图终于憋出了这么两个字。“你怕什么?”“我怕那个挂在墙上的老爷爷画像。”

    查文斌算是明白了,和他一般大的孩子接触的是卡通人物,是那个时代开始流行的唐老鸭和米老鼠,而他面对的则是一个有些威严与庄重的老头。虽然查文斌也认为这孩子的确有做道士的天赋,但是他终究还是个孩子。  学做道士,并不是和一般人想的那样斩妖除魔,画符念咒大杀四方。道教,作为一个流传了千年的本土宗教,最为讲究的则是一个“悟”字。从基本的道家礼仪开始学起,然后便是各种道家典籍的抄录和背诵,单调而枯燥的生活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适应的。  查文斌拍怕河图的小脑袋:“等你想清楚之前,都可以叫查伯伯,如果哪天你想学道了,就喊我一声师傅。”  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背后斜背着一把剑,身上跨着一个破袋子,袋子上绣着八卦图。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在前头蹦蹦跳跳,那孩子的手里捧着一个玻璃杯,杯子里头有一只金色的蝌蚪,这两个人,很容易让别人误认为是父子。  没有方向的走,遇到的人也是形形色色。有人笑话他们这都是什么年代了,打扮成这样难道是想拍电视剧嘛?也有人会拦住那个男子,询问他是否会算命解卦;也有把他们当成是一对骗吃骗喝的父子党,也有人出过高价要买那孩子手中的蝌蚪。  河图自从出生便未离开过村子,最远不过是村东头的医务室替爷爷拿药,他没有念过书,也没有穿过新衣服。外面的这一切,给足了这个孩子新鲜感,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外面还有更大的村子。  查文斌原本是想带着他去寻访一些名山大川之中的道观,每每到了山脚看那些如梭的游人,他便摇摇头的离开了。道法,讲究清修,所以过去那些得道的高人们会选择那些高耸入云的山巅搭建道观,又或者是那些常人难以抵达的悬崖峭壁之间。除了风水,更重要的是这些地方远离人间的烟火,可以落个清静。现在,这些古老的道观,全都成了热闹非凡的旅游景点,过去那些只有猿猴才能攀登的峭壁之间也多出了用钢筋和水泥浇筑出来的山路。  忙着卖各种纪念品的人们挥舞着各式从外地批发而来的护身符,美其名曰:这是某某大师开过光的,戴在身上百鬼不近。其实这种出自于浙江义乌批发市场的东西,在查文斌看来还不如一泡童子尿来的惯用。  他本就是一个乡间野道士,不去那仙山名川也罢。  三年后,查文斌带着河图到了四川,他想再去看看这一切开始的地方。  蕲封山下早已是一片狼藉,不再有高耸入云的山巅,不再有气势恢宏的仙桥。荒凉和破败是这里仅剩下的,当初的那个村庄也都毁在了那一次的山崩中,泥石流夹杂着无尽的秘密冲毁了这里的所有。  不见了那些诡异的义庄,也不见了那口最初的古井,这里甚至再也找不到村庄的痕迹。当地人说河流里面会经常出现白骨,也有人从河里找到了残缺的青铜器。  站在这曾经冲出自己的河边,查文斌从河图手中接过那一路带着的玻璃杯,轻轻得将那蝌蚪捧在手心放入水里。“走吧,你终究不是那个老伙计。”  那蝌蚪则呆在查文斌的手心不停得来回转着圈,它丝毫不想着只要自己摆动一下尾巴就可以奔向自由的大河。  “伯伯,它好像不愿意离开咱们。”对于查文斌决定要放生这只蝌蚪,小河图是不舍的。  查文斌手掌一收,那蝌蚪便完全落入了水中,站起身来,他的背似乎比一年前要有点弯了,看着那已经塌掉了一半的蕲封山,查文斌叹道:“你终究还是不愿意叫我一声师傅。”  待查文斌转身再看的时候,那孩子已经跳入了河中,待他再上来,手掌心里正捧着那只蝌蚪叫道:“师傅、师傅,我又把它抓回来了!”

    “你叫我什么?”“师、师傅......”  这一刻,查文斌拥有了真正意义的弟子,他想着天正道终于后继有人了。  那一夜,他们就睡在山下,这一年多来,河图跟着查文斌已经习惯了这种风餐露宿的生活。  当晚,查文斌做了一个梦,他梦到有三个自己坐在山脚下开怀畅饮,高声谈道,而那三个人他也都认识,都见过。具体的梦境,查文斌已经忘记了,他只记得最后,那三人一块儿并着肩走进了倒塌之前的蕲封山。  三千年前的铜铃被再次奏响,数以万计的人匍匐在这片山脚,恭敬的迎接着他们的王。手持黄金权杖的大祭司并没有带着黄金面具,他的嘴里吟唱着远古而又神秘的歌谣。一只硕大的三足金色蟾蜍早就蹲在王位的旁边,它等候自己的主人已经整整有三千年了。  远去的三个人影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靠拢,到了最后,转身坐下的只剩下一人而已。华丽的青色丝绸披身,来自帝王的威严让他的臣民们把头颅贴向了地面,在隆隆的歌颂声中,查文斌放佛看见了属于那个朝代的盛世。  人分三魂,相隔独立,三魂重聚,天人合一!  这是一个时代的终结,也是一段往事的终结。三魂从相斗到相聚,再次相聚到相依,今天他们要离开了,离开了这个跟自己同是一脉的人,去了他们本来就该去的地方。或许查文斌还不知道,那个能够斩杀阴差,力敌黄金面具的自己已经彻底不存在了,从今天起,他重新蜕变为了一个普通的道士。  第二日,梦醒,金色的太阳照满了整个大地,查文斌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虚弱。这些年,他很少会觉得自己累,总有使不完的力气,这是好多年来的第一次觉得累。  来到河边,打算捧一把水洗洗脸,却看见水中倒影的自己像是少了一点什么,可是又说不上来。  “可能是最近赶路太多了,有点疲乏”他自言自语道,使劲用双手拍打了一下自己,想清醒一点,却发现自己的手掌似乎变的柔和起来。  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左手,那只如鹰爪一般弯曲的手掌竟然恢复了!手背的皮肤就如新生儿一般的嫰滑,轻轻拂过,他能感觉到了皮肤在呼吸着山里的空气。  “咕呱!”这是一声蛙叫,山间河流里有青蛙声并不奇怪  “师傅、师傅!你快来看啊!”他的背后响起了河图的欢呼声,查文斌转身一看,只见那孩子的手掌心里多了一只金色的小蟾蜍。  “这是它长大了吗?小蝌蚪长大了?”河图有些开心的问道。  查文斌接过那只蟾蜍,仔细一看,只有三条腿,它的嘴边和它的祖先一样有一串白色的铜钱印,而它的背上按照北斗七星排列的七颗金色疙瘩已经微微隆起。  “咕呱!”那只小蟾蜍叫了一声,查文斌的脸此刻离它只有不到五公分,那只小蟾蜍突然高高的跃起,然后甩出了自己的舌头轻轻的扫过查文斌的脸颊。  “老伙计!”查文斌轻轻的用手指点点了小蟾蜍的鼻尖,它很享受一般的闭上了眼睛。  一切再次回到了那个开始,当年他也是这般带着小蟾蜍到此处的吧,如今他已经是正真得道了,接下来的路就只剩下查文斌独自一人了。

    回到浙西北那个小山村已是三年之后,查家的屋子还在,超子和卓雄的生意已经做的相当成功。

    在查文斌走的那些年里,来找他的人依旧是很多,但是日子久了,大家都知道曾经有一个非常厉害的道士云游去了,最近这一年来找的人已经格外少了。

    当查文斌带着小河图回来的时候,超子正捧着一个瓷器跟卓雄在争论这是花瓶还是夜壶。

    “啪嗒”一声,那个超子花了不少钱刚从老农收来的瓷瓶摔了个粉碎。

    “文。。。文斌哥?”三人转眼看着眼前那个有些邋遢,甚至是有些像要饭的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先给烧个热水澡,有些日子没洗澡了。”查文斌自嘲般的嗅嗅自己的衣服,一股难闻的馊臭味确实不怎么雅观。

    当桶里的水变成黑色的时候,查文斌方才和小河图一起出来。

    道士最为讲究的便是干净,因为那些邪物本就被世人称作为脏东西,过去讲究一点的道士在做法前都得沐浴更衣,从头到脚梳洗一番以示为对神灵的尊重。

    席间,推杯换盏,这三年的离别尽数在杯中之酒。男人,不谈感情只论酒杯。一顿午饭从一点钟吃到了傍晚,待这四个大男人全部趴倒在桌上之后,只剩下一个半大的孩子收拾残局。

    查文斌回来的消息不胫而走,念着他的人不在少数,没几日家里门槛都要被踏破了,来者多半都是些求算命的或者是替孩子看前程的。来的人有的准备着土鸡蛋,有的则直接是红包,但多少这些人全都吃了闭门羹,查文斌对所有的来者都是不见。

    一时间,四下乡邻里头,有的人传言查文斌收山不做道士了,有的人则说他是在闭门修炼,还有的人说这几年查文斌得罪的神鬼太多了,前阵子是出去避风头的。后来我才知道那段时间,查文斌是在闭门传道。

    道士收徒,颇讲究一个缘字。河图本有道根,有跟在他爷爷身边那么多年,身上自然沾染着一股跟别家小孩不同的气质。道士这个职业,不是人人都能做得,首先第一点,得让祖师爷认,不然得将来怎么叫祖师爷保佑你。

    天正道虽说是茅山一脉的偏支,又算不上是什么大门大派,到了查文斌这一代,也可以用香火凋零来形容了。但是做道士,最讲究的便是一个辈分,所以,河图得拜过祖师爷,上过祖宗香才算是真正入门。

    选了一个黄道吉日,查文斌差超子几人备了酒菜肉食,香烛纸钱,又用竹子扎了一柄小轿。这轿子做的却不是给人坐的,下方两根用黄枯竹做杆,再在那竹子之上用篾扎了一个小顶,大小不过一张床头柜。

    柜子的顶端是仿造凉亭的模样,用红纸贴着算是当瓦片,整个轿子上都绕着绿色的纸带。在那宝鼎的前端,还特地设置了一个空地用来摆放香炉。

    查文斌换上一身全新的紫金道袍,这是托人在省城定做的。脚上一双登云鞋,方头黑布白底子,头戴一云冠方巾,后面还挂着几道镶着金线的布片片。左手拿着一只拂尘,右手高举避邪铃,身背七星宝剑,这一身装扮,好不威风,好不潇洒。

    河图这一日是早早便起,查文斌早就给他准备了一桶热水,用艾草沐浴之后,再用柳条擦身,最后得身裹麻布之后方能出门。

    只见查家院子里爆竹“咚”得一声冲天而起,在查文斌吟诵咒语完毕之后,恭敬得将那师傅的牌位从屋子里头请了出来,双膝跪地,又轻轻的放置在那轿子之上。

    三根贡香依次点起之后插在那香炉之上,查文斌牵着小河图的手,大喊一声:“起轿!”

    抬轿子的是超子和卓雄,剩下的贡品都由大山一人独自挑着,目的地是那查家的祖坟山。一路来看热闹的人好多,也有胆子小的不敢靠太近,有胆子大的便跟在查文斌的后头。这一日,查文斌满面笑容,也不驱赶众人,没一会儿这支队伍就扩大到了半个村儿。

    有懂一点的老人说,这是查道士要开坛祭祖了,为的是告知祖师爷门下后继有人,一时间查道士要收徒的消息传遍了四乡八邻,那就跟过年似得热闹非凡。

    大人们图热闹,孩子们则是看新鲜,查家的祖坟山上怕是有多少年都不见这般热闹了。大家把他们几人围在了中间,全看那查文斌如何收徒了。

    查文斌的师傅马肃风,号清风道人,天正道第二十六代掌门,如今早已魂归黄泉。查文斌手持纸钱一叠轻轻扬空一撒喊道:“弟子查文斌今日祭师,还望师尊保我天正一脉香火永存!”

    做道士者,做为重要的便是有一枚属于自己的印,印章就是道士的身份象征,也是驱邪的利器,有了大印的道士,才算是一个合格的道士。一般来说,一个门派会有一枚象征掌门的大印,为世代相传,得大印者则为掌门。

    同样,每个道士在入门之后也都会得到一枚属于自己的印,这枚印一般是由师傅传授。有了印才能画符,有了符才能驱邪做法,印的好坏直接影响到符咒的威力和成效。刻印自然也是一门伙计,这可不是刻萝卜章那么简单,每刻一笔都会耗废大量的道力,其中蕴含的神鬼之精需要用尽刻印人的心血。查文斌就是足足花了三个月时间才刻成这么一方印台,虽然材质不是顶好的,但质量却不含糊。

    查文斌让河图跪在师祖的坟前,又给他点了三根长香。河图接过香举过头顶,恭敬的朝着坟上拜了三拜。

    上完香,接着递过来的是酒杯,再给祖师爷敬过酒之后,查文斌解开那只大公鸡,把它的一只脚用绳子捆着,绳子的另外一头则绑在河图的手腕上。

    这里有一个讲法叫做师傅领进门,怎么领呢,就由这只大公鸡来领。

    过去人们认为公鸡是能够通灵的,祖师爷能否认徒弟,也全仗着这只大公鸡。公鸡大概是被吊着的时间太久了,一下地便拼命的扑腾着膀子,扇得河图一身鸡毛,惹的围观的众人一顿哄笑。

    可怪就怪在之后,只见没过多久,这只大公鸡翅膀一拍,纵身跳到了河图的头顶之上。那孩子也不敢吓动,只由得那鸡在头顶上踩着。再过一会儿,那只鸡开始不断的调整着自己的方位,逐渐的把身子移到了正对马真人的坟墓。不多久,那只鸡脖子向上一挺,猛得张开嘴巴一顿大叫。

    查文斌见状,赶紧上前解开那鸡脚上的绳子,公鸡抖翅一飞,一跃跳上坟头,再转过身来瞧着河图。

    查文斌再拿给河图一只碗,碗里头装着的是五谷,河图恭敬的拿着碗也举过头顶递到那公鸡的前面。

    公鸡低头看了一会儿河图,慢腾腾得把脑袋伸进了碗里,每种粮食只啄一粒。共计弯头五下之后,又再次跳下了坟头,闪到一边的草堆里,想必是去寻虫子了。

    到这里就代表祖师爷算是认了这个徒孙,河图又换上一身事先为他准备好的道袍,手捧着轿子里头的灵位站在了队伍的最前端,带着大家开始下山。

    这时候,有胆大的人已经开始在抓那只公鸡了。这只公鸡是可以吃的,而且据说吃到的人还能带来好运。

    回到家中,查文斌正坐屋内,河图再给查文斌行三叩大礼,献过茶碗,接过一枚大印,这便算是真入了门。

    拜过三清,再拜天地,拜五鬼,拜八殿阎罗,十八路神仙河图都要拜上一番。干这一行的,多求点神比得罪神要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嘛。

    当晚,查家开了十桌宴席,邀请村里人齐聚一堂,一来是为了感谢这些年村里人的照顾,二来也是正式宣告童河图是他的徒弟。

    天正道,第二十八弟子童河图就此成为查文斌的关门弟子,查文斌也确实用心去调教他,只是后来没想到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也让此事就此成为天正道的绝唱。

    第二百八十二章:落水

    河图那年不过十二岁的孩子,那时候国家已经强制进行九年制义务教育很多年,所以他也不得不送进了学校。河图要长我几岁,可偏偏早些年都给耽搁了,所以他虽然岁数大,却不得不从头学起。

    不过好在河图人天资聪明,原本也识字,白天学习,晚上则跟查文斌学道,就这般的生活大约过了有一月有余。

    河图所在的小学后面是一片柳树林,上方则是一石砌成的拱桥,一条小河从柳树林里穿过,距离学校也不过就二十米远。

    这学校有点年头了,清一色的小平房,墙壁上还刷着文革期间的标语。黑色的石棉瓦和斑驳的黄色墙壁送走一代又一代村里人。

    那时候的校园里是没有玩具的,更加别提现在随处可见的单双杆。这里没有球场,也没有跑道,地上是孩子们下课冲锋后留下的尘土飞扬。一个男女共用的厕所,互相用硬木板隔开,一个供孩子们蒸饭的食堂,还有六间教室以及两间老师们的办公室。

    因为河图的年纪比同班级的孩子都要大,个子自然也高,他就落座在了后头。这教室的后头有一扇门,门就对着河,那里有一块浅塘,是村里妇女们洗衣服洗菜的地方,也是这些孩子们下课后的娱乐天堂。

    他的目光很少停留在黑板上,而是经常看着门外的河,虽然跟着查文斌入门不久,但这些年来的耳读目染也让这个孩子对于风水有一定的了解。别人拿着铅笔或学写字,或画画,可这孩子却在纸上画这一代的风水图,作为无神论者的传播者,光荣的人民教师是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学生在课堂上做这档子事情的。

    于是乎,查文斌开始作为家长被请到学校里。生活在这里的人多半是知道他的身份的,可知识分子的骨子里头就有一股傲气,用带着横扫一切迷信的眼神,查文斌只能告诫河图在学校里得注意自己的身份。

    离查文斌他们村十里开外有一个小村落,大约二三十户人家,这里原本盛产山核桃,靠山吃山的人们便在此地定居逐渐形成了一个村。这个村原本也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学校,可是那些年已经开始了计划生育,每家每户只准生一个孩子的政策下,这个村的后继人口显得有些单薄了。

    到了与我年纪相仿的那一辈,他们村只剩下三个男孩子需要读书。原本那村里也有一个代课女老师,后来嫁了人,出了山,这里的学生们便没了老师。省城毕业的大学生们哪肯进那座位于半山腰的破学校,有经验的老师也是越发不愿意往那里调,后来主管教育的人脑袋一拍,撤了那小学,和查文斌他们村的那个学校进行合并,于是那所小学里仅剩下的三个男孩子来到了山下。

    这两个村相聚十里地,并且都是山路,期间没有一户人家,更加别提有路灯了。夏天孩子们起得早来上学倒还说的过去,可是到了冬天山里黑的早,山路又容易结冰,上学就成了困难事。谁家都指望自己子女有出息,通过读书跳出农门似乎是他们唯一的选择,在权衡后经过几方商量,这三个男孩子给安排住校。

    那时候学校里头是没有生活老师的,农村小学的教师们除了一天的课程之外,晚上回到家还得忙田地里的农活,谁也没空管这些孩子,这任务就落到了替学校看门并且负责食堂的一位老大爷身上。

    因为没有宿舍,孩子们就挤在一间堆放杂物的屋子里,几张旧门板拼凑成的床就是这里唯一的家具。

    因为年纪尚小,这些孩子基本维持在一周回家一次的频率,大部分的时间里由那位老大爷负责照看。老人的作息规律毕竟不能和这些贼精的小毛孩子比,刚开始,这三个孩子还挺老实的按时睡觉,没过几天,那股子新鲜劲立马让他们对这个新环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八九岁大的男孩,哪里有那么容易消停,不是今天溜进教室搞破坏就是明天把青蛙塞进校长室,学校里对这三个孩子很是头疼却又无可奈何。

    十月份的天气,山里已经有些凉了,这三个猴崽子在放晚学后跑到河边洗澡。那个小河塘里的水对于大人们来说是不深的,也就齐个人腰,可对于这些屁点大的娃娃来说,还是一块危险区域。

    那一天说来也巧,食堂老大爷被他女儿接回去吃晚饭了,说是家里来了远方客人。这下这仨孩子是彻底没了约束,使劲折腾。那个点恰好又是饭点,无点多钟的光景,乡下人都是收工吃饭的点,所以学校周边也鲜有人来往。

    三个男娃娃脱的一丝不挂争先恐后的跳进水里,一开始他们还有点顾忌水深,只是在外围的区域玩耍,随着互相的水仗一浪高过一浪,其中一个孩子被另外两个夹击逐渐退向了深水区。

    这个由人工筑坝用来洗菜的小潭子从来就没有在当地人的眼里成为危险过,可这一刻它却不折不扣的成为了吞噬生命的黑洞。

    这个水潭总体是漏斗形,四周因为河沙的关系踩上去并不知深浅,中间部分是光溜溜的大石壁,其中一个孩子现在就站在河沙和石壁的交界处。随着其中一个孩子大笑着把手中的河水拍了过去,那个孩子往后退了一步却发现脚下一空,接着便是大口的河水往他的嘴里灌去。

    挣扎,这是对于一个在慌乱中落水者的唯一反应,这几个孩子没有一个会游泳,因为他们从小生活的位于山腰间的那个村落里根本没有一条像样的河流。

    当另外两个看到有同伴落水后,起先还是开心的大笑,后来当他们发现同伴的脑袋已经完全没入水线之后,只剩下一双手掌还在艰难的露出水面,他们慌了。

    因为害怕事情败露会被家里人责骂,这两个孩子并没有第一时间冲上岸找大人帮忙,即使是距离这条河不到二十米就有几户人家。其实,这时候只需要来一个大人就可以站在河里单手提起他们的同伴,可是对于当时的他们而言,似乎更加相信自己的手。

    对于同样不会游泳的人来说,去救一个落水者不过是徒添另外落水者罢了。可是他们还太小了,不懂得其中的道理,救人是他们现在唯一充斥在大脑里的信号。

    于是,一个孩子走进了深水区,第二个孩子也走进了深水区,落水的孩子们互相抓着他们能抓到的所有东西,那便是对方的手脚和身体。

    悲剧,就是这样发生了。在一个不足十平方米,最深处不过一米五的小水潭里,三个孩子再也没有爬上来。

    离着他们最近的人们还是家里吃着冒热气的菜,男人们开始倒上一点白酒,女人们则打骂着自己的娃娃没有吃干净碗里的饭,没有人注意到一路之隔河里三条鲜活的生命就此消失。。。。。。

    当一个女人到河边赶鸭子的时候,天还没大黑,河面飘着几团衣服,女人还以为是上游谁家的衣服落下了。当她发现似乎那些衣服的下方还隐藏着手脚后,女人疯狂的冲向了岸边,冲向了自己的家中。

    几乎是全村的人全部到齐了,包括上头那个半山腰的村,男人们抱着冷冰冰的孩子尸体发呆,女人们拉扯着娃娃的衣服哭得昏天喊地。

    因为那所学校并不具备寄宿制学校的基本条件,所以这件事如果放到现在绝对是重大校园安全事故。可是在那个年代,在法制观念相对落后的农村,还是有人为了头顶的乌纱帽偷偷用另外一种方式悄悄解决了这个难题,那个看门兼食堂的老大爷作为替罪羊成为家长们怒气宣泄的对象。

    有人开始说半夜里经过那道石拱桥能够听到下面有孩子的嬉闹声,也有人说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亲眼看见有三个孩子浑身湿漉漉的坐在河边哭泣。

    一下子死了三个学生娃,那所学校没有人敢去上学了,女人们也不敢在河边洗菜洗衣了,生活在下游的人们开始靠井水为生,尤其是住在那河边的几户人家据说晚上经常可以听到有孩子在河里喊救命。一时间,整个人心惶惶,各种要索命的传言漫天飞舞,大人们都把自己孩子锁在家里不让出门,唯恐做了替死鬼。

    查文斌的出山,不是村里人喊的,也不是他主动的,而是县里某个高官被整的没办法后再金馆长的陪同下找来的。

    第二百八十三章:钓水鬼

    此次落水事件,对于村里人来说不是一件小事,查文斌原本有意开始慢慢淡出人们的视线,可是无奈之下只好再度出山。

    三个小孩里头有两个是堂兄弟,年少夭折的孩子,尤其是这种横死的,说不上凶,但是却也麻烦。孩子贪玩的天性注定了他们死后依旧,也许他们在找同伴的时候就盯上了村里某户人家的孩子,其实他们本没有害人之心,可这无心之举却会要了别人的姓名。

    因为事发已经大约过了半个月,落水的孩子也都被家里人带走安葬。一般小孩的过世是不会摆白事的,通常都是自家人悄悄挖个坑给埋了,因为自古就没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道理。

    三个新立起的小土包便是矗立在那个半山腰村子的对面,也许再过十年,剩下的就只是荒草了。

    那所学校查文斌是知道的,村里人都是从那儿过来的,那个地方的风水如河图所言确实不怎么好。

    河道在此处是一个半月形,中间形成了一个水潭,这在风水学上被也被成为杀人潭。月牙似刀,水潭则是落头处,若是没那石桥和成片的柳树倒也无妨。

    那道石拱桥恰好连接着通向学校的小路,桥本属阴,俗话说白天给人走,晚上给鬼过。所以老一辈的人经常会叮嘱夏天那些在桥上纳凉的人们,让他们别超过十二点一定得回家。村子里没有特别好的地方可以幽会,大夏天的后半夜经常会有小情侣们在桥上谈恋爱,但凡是在桥上私定终身的,多半以后会有一些劫难。

    特别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桥,就非常容易出事,桥下终年晒不到太阳,又受水流影响,所以桥底是非常阴冷的,再加上河口多半又是迎风面,所以这些地方都是脏东西们的最爱。

    柳树条如果折下来能够有驱鬼的作用,一些跳大神的经常会用柳条抽打那些看似被附体的人,但是柳树本身却是属极阴的。柳树多半是栽种在河边,水属阴,聚阴而生的柳树自然免不了沾上阴气,过去柳树林都是成片的,那些个地方白天看似风景如画,可晚上要你进去呆着,八成是会遇到你不想遇到的东西的。

    越老的柳树越发厉害,那些歪着脖子,残缺着身体的柳树,树皮开裂,树根盘根交错,如果拿掉那被诗人称颂的柳枝之后,它不会有半点美感,所以柳树林也被称作是聚阴地。

    学校旁的那块柳树林也不知是哪朝哪代的人种下的,很早的时候林子里死过一个人,那人跟查文斌还要大上十来岁。

    柳树很容易被蛀空,这片林子里最大的柳树能两人合抱,曾经村子里头有一个脑袋有问题的人大冬天的爬进了其中一个树洞里睡觉,结果当家里人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是大雪融化后,他就跟钻进了冰箱里的一般,活活冻死。

    河图在学校里的时候就觉得这地的风水不咋滴,回去后也跟查文斌说过。但是查文斌跟他的解释是,此处设立一个学校确是恰好。风水学上认为学校是正的象征,莘莘学子们的朗朗读书声是最积极向上的代表,可以压倒一切,用来镇压这种风水歪地是再也合适不过的,没想到终究还是出了问题。

    古老的石拱桥上已经没有人敢来坐着了,十月下旬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凉,查文斌受人所托准备做一场法事。一大早,那几个落水孩子的家长便提着各种礼品来到查家,他们希望这位久不出山的道爷能够超度一下死去的孩子。

    查文斌不断没有超度,而且干了一样让这些家长非常接受不了的事,那就是把这些埋进土里不过半月的孩子尸首全给挖起来。这件事几乎遭到了所有家长的反对,但是查文斌说如果你们不肯挖,那么这法事他也不会做。

    虽然查文斌的名号是响彻千里的,他的事迹别说村子里,就是省城里头也广有流传,为了尽早息事宁人,不停得有人去给家长们做功课,但是家长们实在想不通查文斌这么做的道理。

    最后查文斌只说了一句话:“你们要是想让自己的孩子在水里浸泡一辈子,那就别挖!如果不信你们打开坟墓瞧瞧,看看里面的孩子是不是从头到脚都是湿的。”

    事情最终的转机是来自于一位家长夜里受到他儿子得托梦,梦中他的儿子站在他跟前,发梢不停得滴着水,衣服上,裤子上,鞋子上,脸上,总之所见之处都是水,那衣服上面的水,怎么拧都拧不干。

    后来,那位家长第一个打开了坟墓,撬开小棺材一瞧,果真,自家孩子的尸首已经完全被棺液浸泡,尸体正漂在水面上。要知道,坟地可是在山脊背上,这里是不可能有河道的!

    另外两家听说情况后,也打开了各家的坟墓,里面的情况基本相同,三个孩子的尸体全部泡在水中,让人觉得奇怪的是,这些孩子的尸体一点也没有泡的发胀的感觉,捞起来的时候就跟刚从河里落入一般。

    法事的地点就选择在那桥上,因为是村里的事情,所以那天来帮忙的人很多,搭台子,设棚子,还有各种看热闹的围着桥上水泄不通,近处的那几乎人家阳台上屋顶上都站了人。

    河图那天只是作为一个看客,这是查文斌第一次在他面前开坛做法,他要学的有很多。

    选择那几个孩子落水的地方,查文斌让人在水面上用毛竹扎了一个筏子,并且固定住。筏子上摆着酒肉熟食若干碟,还有两碗倒头饭,倒头饭上插着香,这算是给那三个孩子吃的贡品。

    桥面上也搭着另外一个灵台,同样也有酒肉贡品倒头饭,就多了一些蜡烛纸钱和彩纸。桥的西边已经被清空了人群,那个角落里堆放着的是三个孩子的生前衣物,还有一点玩具和书本。

    有三块临时的小木板被放置在灵台上,上面写着的是这三个孩子的生辰八字,一个大香炉放在前头,里面东倒西歪的插着孩子们的亲人上的香。

    前半夜,查文斌就坐在灵台边念念经文,每当他摇铃之后,孩子们的亲人则继续上香。等到十二点左右,超子和卓雄还有大山便开始真正清场了。

    大部分的人都被赶回了家,留下的只有七八个青壮年还有村里的一个负责人,孩子们的家属只被允许各家留下一人,且只能为男性,其余的则统统被要求关门闭户。隔着近的那几家在查文斌的劝说下也不得不抱着被子去亲戚家里借宿,看热闹谁都喜欢,可听说要惹霉头,那一准都跑的比兔子还快。

    临近开工前,大山搬来酒食,请在场的人们吃喝一番,这些东西都是孩子们的亲人拿来的,这也算是帮忙酒。喝了酒,吃了肉,就得替人办事,不得有退路,这也叫壮胆酒,因为接阴这伙计,一般人是干不了的。

    因为此处本就是聚阴地,孩童落水至此处,怨气不能散。短时间内充其量也就发出点声响吓唬吓唬路人,时间久了,必成一害,这就需要人为的把怨气从这儿疏导出来,接引到别处去,这又不同与一般死后的超度,这也叫“钓水鬼”

    溺水而亡后形成的冤魂一般被称为“水鬼”,死在水中的人几乎都是投水自杀或者意外而死的,这些人的死都是不甘心的,所以既容易生成冤魂。冤魂不散不去,便会徘徊在淹死的地方,变成水鬼。

    然后它们就在水里耐心的等待,引诱,或者是强迫人落水而死,来当自己的替死鬼,千百年来,水鬼无忧无虑的靠这个方法投胎转世,摆脱来自地狱的苦难。可是终于有人找出了可以欺骗水鬼,引诱水鬼让水鬼像钓鱼一样,被钓上来的方法,大家称这个方法叫“钓水鬼”。

    河图现在已经脱掉了身上的衣服,按照查文斌的吩咐,身上穿上了一套用桐油纸做的衣服,这玩意有个好处就是防水。河图的衣服里头有个暗仓,里面装着三张查文斌事先写好的纸符。

    既然是钓,就会有饵,这个饵不是别人,正是查文斌收的徒弟:童河图!

    第二百八十四章:钓水鬼(二)

    熄灭所有灯光之后,整个村子只见两处还有光,分别是那桥上摇曳的蜡烛和河里漂浮着的竹排。此时的河图便在那竹排之上静静坐着,他的身边散落着几件小孩子们喜欢的玩具,河图现在就手拿那些玩具并不时发出笑声。

    天空中挂着半轮明月,河里的涟漪让倒影着的月光聚不能,散不得。岸上的汉子们静静的猫着腰,或盯着竹排,或看着查文斌。

    三个用纸片剪成的小人用细线吊着,查文斌的手中正拿着这些线,他人站在桥上,纸人则垂在水面之上。

    竹排上的蜡烛把这三个纸人的影子拉的好长,偶尔一阵河风吹过,那些影子便舞动起来。换做旁人家的孩子见此情景怕是要吓的大哭的,可河图却很镇定,今晚他是关键。

    那三个孩子河图在上学的时候也认得,虽无交往,但颇有印象。河水本就不深,月光下,甚至可以看见河底的鹅卵石。

    这幅景象,很难想象出这河底会突然浮出一张脸来冲你微微一笑吧?

    若是一张脸也就罢了,可河图现在面对的确是三张因为长期水浸泡过后发胀的脸。这三张脸已经完全扭曲变形,因为皮肤过度吸水造成的水肿和惨白让人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不知何时起,头顶的乌云已经渐渐盖住了那半轮残月,河面的威风也悄悄停止。

    红色的蜡烛燃烧的火苗“扑扑”向上窜着,也不知道是哪一支香燃烧后留在上面的香灰突然折断掉进了水里。“噗嗤”一声,火与水的接触,一团乌黑的头发开始慢慢出现了。

    河图轻瞟了一眼,很明显他已经看到了,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他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很快他便又镇定了下来,继续摆弄着手中的玩具。

    一张河图已经认不出的脸率先贴着水面出现了,这是第一个落水的孩子,接着便是第二张脸和第三张脸。

    他们可能认识这个手拿玩具的哥哥,也可能不认识,不是每个鬼魂都有生前的记忆的。可是他们是孩子化的,依旧有那份童心,玩具这是他们在死后都最放不下的东西。

    山里的孩子是没有多少机会拥有玩具的,城市商场的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玩具对于他们而言是奢侈品,而现在就在他们的眼前摆放着各种前所未见过的玩具,好玩的天性一下子便被勾起来了。

    “哥哥,可以给我们玩玩嘛?”一个幽幽的声音在河图的心中响起,这声音并不是从耳朵里传进来的,而是在他的心中有一个孩子跟他发生的对白。

    河图只是装作没听见,继续摆弄着手中的东西并不时的发出高兴的笑声。

    水本无形,流到哪里动到哪里,落入而亡的人也是这般,他们很难幻化出平常所讲的一些亡魂的样子。所以在水中出事的人多半在落水前是不会见到任何异样的,有些落水后但是又被救上来的人回忆他们在水中见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东西,比如人脸。

    水鬼只有在水中才能保持形体,也只有在水中他们才能害人,不要小瞧了一个水潭,要淹死人得话,哪怕只是一只脸盆大小都照样能要你的命。

    只要水鬼上了岸,那几乎就不可能逃得了道士的手掌心,但是因为它们无形,所以要想上岸就得附在一些东西上,查文斌手中的那三个小人就是为它们而准备的。

    水底下的三张脸互相靠近了一点,嘴巴一张一闭,听不见它们说什么,看样子像是在商讨。

    没过多久,河图就觉得自己坐着的竹筏开始在摇晃,这股摇晃的力量来自于水底。因为竹筏事先已经被粗绳牢牢固定。河图去扶了一把那差点被摇下去的烛台,然后轻轻朝水里丢了一枚生鸡蛋,瞬间河里开始变的安静了。

    经常在江河里跑船的人都知道,如果航行在风平浪静的水面突然船体开始摇晃,多半是遇到脏东西了,这时候就需要朝水里丢一些贡品。以前的船多半是木质结构的小船,不像现在有大吨位的钢铁船,禁不起折腾很容易造成翻船,所以很多跑船的都会在船头准备着各种祭品,小到鸡蛋,大到半熟的猪头,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只需要把祭品丢下去多半就会立马消停下来。

    玩具对于这几个孩子的诱惑显然是要比鸡蛋之类的祭品大得多,没一会儿,河图又开始觉得竹筏在晃了,可这回他坚决不动,任凭怎么折腾,过了没一会儿,竹筏也消停下来了。

    缠在查文斌指尖的一根线传来极为细微的一丝抖动,他知道有鱼儿要上钩了!

    靠中间的那个小纸人微微动了一下,接着河图的身边便多出了一个孩子,那孩子他认得,名字叫做刘志,是那三个孩子中最小的一个。

    一开始刘志只是拖着腮帮子看着河图玩,河图的身边堆放着不少东西,见河图好像对他没有任何反应,他开始胆子大了一点偷偷用小手拿过一个小纸马。这纸马的腿和尾巴是有机关连着的,只要拉动那尾巴,它的腿就会不停得动,呈现奔走状。

    这个叫刘志的孩子明显是觉得这东西很好玩,窝在桥上的男人们都能听到那让人觉得心底发毛的“咯咯”笑声。

    水底下,还有两张翘首观望的脸,他们看到自己的同伴玩的很开心,心底早就按捺不住了,很快查文斌便觉察到另外两根线上也分别传来了抖动。

    三个孩子围坐在竹筏上,身上不停得滴着水,从发梢到泡的发白的脚掌,他们互相争抢着玩具,互相嬉戏打闹,如果他们没有死,这本该是属于他们的童年。

    查文斌的手开始慢慢的向上提着,只要这三个纸人被完全拉上来,这三个孩子将永远都回不到水中,前提是在他们不知觉的情况下。只要不出意外,桥上那已经张开口的乾坤袋将是他们最后的归宿。

    要说不巧吧,很多事情都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几乎全村的人都知道今晚此处在做法,所有的人也都被通知回家不要出门,可偏偏有一人漏掉了。

    学校食堂里的那位大爷因为这事出了之后便丢了工作,他不是那个村的人,儿子待他不孝顺,家里呆不住。原本以为找份看门的活可以一直过到死,不想却出了这档子意外。

    人这心里一烦躁,就喜欢买醉,一旦买醉就容易忘记回家的路。

    他在这个学校已经干了八年了,他早就把这儿当做了自己的家。劣质的白酒喝多了容易上头,大爷迷迷糊糊的就顺着脑子里的印象摸到了这儿。

    那位大爷唱的一口好京剧,平日里就在学校里哼哼,这会儿喝醉了哼得跟个蚊子似得。

    东倒西歪的大爷一手提着酒瓶子,一手在空中比划着,摇摇晃晃的冲着这桥便过来了。查文斌的眉头已经皱的很紧了,这种关头是决计不能被打扰的,可是现在他却不能喊,一旦喊了惊动下面那几个孩子,下回想要再钓可就难了。

    不过也就还有五十公分的距离,三张纸人就能到手了。

    也不知是那大爷感觉自己快要到目的地了,还是心里实在憋得慌,突然“嗷”得一声撂起一嗓子,大半个村子里的人都被他给叫醒了,一时间村里的狗们开始狂叫,不知情的人们纷纷披着衣服准备出门,以为是法事现场出了问题。

    那三个孩子生前本就是归这大爷管的,一听是这大爷的声音,以为自己还是在学校呢,丢下手中的玩具就准备跑。查文斌见势不妙,双手拽着细线猛得向上一拉,却赫然发现到手中的纸人只剩下两个。着手中另外一个光溜溜的线,查文斌探头一看,只见其中一个纸人摇摇晃晃的落入了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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