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这就是拿来骗鬼的。
再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瓶子,瓶里装的是“初泪”,这东西要想收一瓶子,绝对是一件难事。
“初泪”是什么?当孩子从产妇的肚子里出来之后,第一声大哭,流下的那一滴眼泪。据说,这滴泪是为了前世的不舍,它是在没有被这一世任何东西影响下产生的。如果说无根水是干净的水,那这“初泪”当是这个世界上最纯净的水。
这东西,一般道士都是拜托接生婆去收集,若是你家大人告诉你出生的时候有个道士送过自己一道符,那多半就是他收集完“初泪”之后,送给你的礼物。
滴一滴到那辟邪铃之上,口念咒语:“一点前世泪,三魂来归位!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七星剑挑了一张符咒,剑起符燃,绕着那铃铛上方徘徊三圈,再放平剑身,人慢慢往后退,那泪珠也开始从铃铛上开始滚落到那红线之上。
泪珠开始顺着查文斌手中七星剑的慢慢移动,穿过中间那枚铜钱,铜钱的寓意乃是天圆地方,同样可以理解为阴阳两地。过了中间这个地方,也就是出了阴司,那一头连着的便是人间。
待那泪珠碰到纸人的时候,符咒也燃烧殆尽,跳动的长眠灯随即熄灭。
此时,那些在家中看着阿发婆娘的人们,正在焦急的等待着山上什么时候能传来消息。原本这女人只是双眼闭着,像是熟睡了,守着她的是几个侄女。
这些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哪里懂那么多,瞧着婶婶不过就是睡着了罢了,有个丫头想去替她梳理一下头发,手指还未触摸那发梢,突然那婆娘的双眼一瞪,睁的真有乒乓球那般大小,然后嘴角开始不停抖动,挣扎了没几下,牙关咬的死死的,便没了动静。这可把那几个在家里守着她的侄女吓得哇哇大叫,冲出房门直哭喊道:“吓死人啦,婶婶死不瞑目啦!”
第二百六十三章:活纸人
村里有个赤脚医生,没读过专门的医学,但自己开了个小诊所,村里有个头痛脑热的都去寻他 那医生过来一瞧,一没呼吸,二没心跳,瞳孔都开始放大了,当场宣布这婆娘已经归西了。随着阿发几个侄女的一声大嚎,他儿子的头敲在那地面的水泥上就跟击鼓似地。
外面的人顿时乱作了一团,这会儿谁都不在,能做主的只有家中的长辈,也就是阿发的大哥。他也是心里有苦说不出,这婆娘是被那道士不知怎的弄了一下就昏迷了,接着便死了。但是查文斌的名号那时候在当地已经是个半神仙了,他哪里又敢多嘴,跟几个兄弟姐妹一合计,见阿发那婆娘已然断气,还是按照村里的规矩办吧。
三枚炮仗依次升空,很快,全村的男女老少马上就涌向了那个学校,按说这人死了是得摆在自己家里的,可是这几天谁都知道那屋子不干净,也没人敢去,所以商量了一下,还是就地摆在这旧学校,地方大,又宽敞。
人死之后放炮仗,这是一种很早便流传下来的习俗。一来是为了通知村里的其他人,这户人家有人过世了,得过来瞧瞧,农村的白喜事,通常是需要全村人帮忙的,即使是和主人家平日里有再大的仇恨,这会儿也得放下架子。男人们,会负责体力活,比如搭灵台,布置帐篷,自家的桌椅板凳这会儿也都会自发的搬运过来。女人们,会从自家菜园子里带些蔬菜瓜果,因为过世的那户人家当晚就得有很多人吃饭了,来不及准备的,只好大家凑一下。
农村人讲究一个互相帮衬,团结,死者为大,再重要的事情都得放下。因为人死之后多半会在家里停放三天,供亲人吊念,所以这吃饭一般都会选择在院子里,这就需要用那种比较厚实的帆布纸搭起一个可以容纳六张大桌子的帐篷。
各路准备报信的人也都领到了各自需要通知的地址,准备去远方通知阿发家的亲戚过来奔丧。还有几个上过山的,在阿爸的带领下,准备去喊查文斌回来,毕竟这人都死了。
在山上的人,也自然是听见那炮仗的响声了,再见方向,大致位置是在那一带,心里都在嘀咕是哪家人过世了。按照常理,这会儿他们是要下山去的,可是查文斌他们又在下面,闹的是两头为难,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文斌哥,看样子,村里有人过世了。”超子听见那爆竹声,对查文斌说道。
查文斌指着那纸人说道:“就是她。”
“她?那纸人?”超子有些不解,他一直不明白查文斌为什么要扛着这么一货进来。
查文斌淡淡的说道:“阿发的婆娘死了,不过不是真死,现在那婆娘的魂魄就在这纸人上,我得用她做个诱饵。如果把她本人弄上来,我只有七分的把握把她带回去,但如果是这个纸人,我就有十分的把握。嘘,别吵,你们退后一点。”
再确定了这是一对男女的冤魂在作怪之后,查文斌决定就索性给她们配成一对,活人,有很多不控制的因素,但是纸人就要听话多了。冤魂只有对活物才有觉察能力,确切的说是对具有魂魄的东西才能看的到,过去茅山术里面的一种隐身术,便是关闭自己的七窍,不让自己露出一丝活着的气息,以躲避那些脏东西的感知。
地上**着五面小旗子,每种旗子各一颜色,象征着五行之力。自从蕲封山见到那千古大阵之后,查文斌对于天地五行的运用似乎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这五行本就是构成整个世界的所有要素,里面蕴含的能量他也只能窥得其中一角。
纸人虽然无法说话,也无法行动,但此刻它的身上确有一具女人的魂,对于脏东西而言,要找一个替死鬼,不用管她是否能动,不能动的更好,下手也方便点。很多人在睡梦中不知不觉的就死去了,其实就是这般被小鬼给勾了魂。
查文斌时刻盯着手中的罗盘,当指针开始轻微晃动了一下之后,他知道,正主终于要来了
前面说过,鬼魂这东西,是人死之后的执念所化,其实是没有实体形态的。一些具备特殊条件的人能够看得见,这种人,被称为拥有阴阳眼。借助一些道具,也是可以看见的,比如查文斌常用的牛泪,还有一种便是在自己火焰极低的时候,那时候人的气场虚,最是容易见鬼。
模糊的一团人影开始飘飘然的从里面向外靠近,罗盘的指针抖的越发厉害了。原本地面上的五面小旗子是耷拉着的,此刻都像是有大风吹过那般,全部飘了起来,并且那旗面也跟随着罗盘的指针慢慢调整所对的方位。
“轰”得一声,当那纸人身前的那一盏油灯开始重新燃起的时候,连超子他们都看见了这一幕。
那个花了十块钱从镇上殡葬店里买来的纸人,现在竟然“活”了。
他们看到的,是那个用白纸加彩绘制成的,略显粗糙和邪恶的纸人,在原地坐了起来。因为是纸糊的,所以因为弯曲的关系,后背的纸张都已经完全撕裂了。那种纸张的破裂的“吱吱”声,像是爪子挠在心口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查文斌的嘴角,轻轻翘起,让你跑了一次,就不会让你再跑第二次。只见他手中有提着一根在黑暗中几乎无法察觉的黑线,只有绣花针粗细,仔细看来,原来是那木匠用的墨斗。
传说这墨斗乃是鲁班所发明的,具有克制冤魂的能力,对于道士而言,这玩意就像是中记载的捆仙索,虽不能伤了冤魂的性命,却能困住它不得动弹。
那纸人再起一点,从腰部就要完全断裂了。见时机已到,查文斌手腕一抖,那团墨斗线往回一收,死死捆住了那纸人。
接下来,一个更让超子记住的场景发生了。那纸人的嘴巴,原本是用红色颜料涂上去的,这会儿竟然上下分裂开来,活像是一个人的嘴巴张开了,并且可以清晰的听到从那纸人的嘴中传来了一丝愤怒的吼叫。
平日里人们常说的狼窟鬼叫大约就是这种声音,给人的感觉是一个没有声带的人,从腹腔里发出的那种嘶声力竭的呻吟,很有穿透力,直撞入人心。
查文斌一手提线,另外一手持剑迅速砍断了那根系在纸人手上的红线,那枚原本穿在红线上的铜钱迅速落地,却被他巧妙的用剑一挑,向上弹起,再落的时候,身上背着的八卦袋已经拉开了豁口,不偏不倚的落入袋中。
这铜钱是决计不能落地的,金钱落地,人头不保,若是没接住,那阿发的婆娘就是真的要归西了。
迅速绕着那纸人转圈,一层又一层的墨斗线把那纸人缠得跟个粽子似地。虽然看起来有些狼狈,但是这些线全部是按照特定的路子缠的,懂门道的人,便会知道,这线已经缠住了纸人的七窍。待所有的线全部缠完,查文斌抛出手中的墨斗大喊一声:“超子,接好!”
带着一条黑色的抛物线,超子立刻反应过来,就地一个打滚,身上沾了不知道多少蝙蝠粪便,这才牢牢拿在手中,嘴里骂道:“就晓得坑我!”
超子一拿那墨斗,却发现,手中的墨斗盒此刻抖动的非常厉害,再瞧,原来是那根出去的黑线一直在不停的闪跳。。。。。。
第二百六十四章:喊差
纸人的脸本来就是惨白的,那模样绝对是算不上好看,小镇手工出品的东西,绝对就是恐怖片里的绝佳道具。这会儿那张脸不知是因为紧颤的墨斗线,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已经扭曲到了一个变形的程度,那种表情,可以理解为痛苦到极致之后的挣扎。
查文斌倒也不急,时不时的拨弄一下那墨斗线,那纸人的痛苦表情便多了几分,此时阿发的那婆娘的魂魄已安然被收进辟邪铃,正在受罪的那位主想必是没安好心才中的套。
要让一个被困的孤魂野鬼瞬间被灭,对于手持茅山天师大印的查文斌而言,不过是举手之措。但是自从修了那《如意册》之后,他脑海里更多的则是“德”这个层次的思考。要知道茅山派向来是以除鬼出名的,对于这类不该存于世间的脏东西,都是采取一个“杀”字。如今,他的心境已然和之前不同了,那股遗传自茅山门派的杀戮之心已经逐渐消失。
但这妖孽确有害人之心,不然那阿发又怎会不明不白的被弄进这个洞。查文斌拔出七星剑,指着那纸人喝道:“孽畜,不好好去转世轮回,留恋这人间也就罢了,还偏偏要去谋人性命,今天不除你,祖师爷都会怪我!”
他挥剑作势就要向那纸人斩去,锋利的剑刃要划破这宣纸所做的纸人,真的太简单了。
那纸人微微一颤,接着这洞里便刮了一阵小风,风不大,只是能让人微微眯起眼睛。这风是从山洞里头刮出来的,也许是那纸人太轻,就像风筝一般被吹起,在空中骤然飘落于地面。
纸人的整个身体支架,主要是靠里面的几根细竹篾搭成的,就像过去自己用竹子给灯笼扎骨架那般。说这玩意脆弱吧,也确实结实不到哪里去,但也没那么不堪一击,轻轻被吹到地面上就会折断。可当那纸人落地的时候,大家却分明又听到了几声清脆的竹篾断裂声。
断的位置很蹊跷,是在那膝盖的地方,这纸人现在的姿势就是人用手摆都未必能摆的起来,这是一个跪姿!面朝查文斌,双膝跪地,脸上的表情也是一副向人讨饶的样子。这其中的过程,要是说出去,怕是谁都不会信,一个纸人竟然真的向活人下跪了!
查文斌的剑自然也收住了手,冷冷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既然知道错了,我也不会就此打飞你这冤魂。但是我也不会放你出去继续害人,你本就不该留在这世上,我便做一次好事,送你一程,让你早日堕入轮回,脱胎做人,也比你在这儿做个孤魂野鬼的要强。”
说罢,查文斌朝着超子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超度这码事,对于道士而言,是一项基本功。讲究的无非是替死者减轻生前的罪孽,为其多积点阴德,去了阴司好谋一个不错的来世。其实这当中,最讲究的是要替人在那黄泉路上照亮一点,好让他走的轻松,不必多受那些过去的痛苦纠缠。
生前恶事做多了,进了地府一样会有审判。就算你生前是一个万人之人的君主,死后一样得接受判官的清算,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至于怎么去清洗罪孽,一个则是靠道家几千年流传下来的经文,还有一个则是靠道士的一点小手段。这个小手段,便是去贿赂那个来带亡魂的阴差。阴差虽然官职小,但是他却是那阴间里做事最多的主,把他伺候好了,亡魂也会少受一点罪。都说小鬼难缠么,所以在开超度之时准备的那些贡品和香烛元宝,都是给这阴差享用的。
超子的兜里还有两个土鸡蛋,是早上从阿发家的鸡窝里掏出来的,偷偷煮完了之后准备路上做点心的,查文斌看在眼里却并未有点破。
超子手里提着那墨斗盒,见那纸人跪着,心里的底气那叫一个足,嘿嘿笑道:“啥事啊?是不是收拾这纸人,文斌哥,不用你出手,我一把火就能烧了这杂碎。”
这话说完,那纸人不觉的轻轻一抖,生怕这位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哥们就会把自己当火把给点喽。
查文斌看着他那样,笑道:“把你那两个蛋拿出来。”
超子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口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喊道:“什么蛋?哪里有蛋啊,我怎么看见。”这倒不是他不舍得,其实两个鸡蛋没什么,主要是他怕查文斌骂他去偷人家东西。男人么,头可断,血可流,就是面子不能丢。
“行了。”查文斌笑着朝他走了过去,“早上你掏那鸡蛋的时候我都看见了,寻思着路上可能用得着,我也没点破,没想到还真用上了,一会儿做完法事,你再拿回去吃就是了。”
超子:“那玩意还能再吃么。。。”这话一说,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这不就是承认自己掏了人家的鸡蛋么,不甘心的把那两枚鸡蛋交到查文斌的手里,狠狠拉了一把手中的墨斗盒,那缠在纸人身上的线一紧,那厮的表情就越发难看了。
地上有五行阵,查文斌又给那纸人额头上贴了一道天师符,这样,即便撤了那墨斗盒,它也无处可逃。
墨斗收起,查文斌把那已经破烂不堪的纸人重新放平在那石台上,头部朝西,意为归西。又拿了一张大的黄纸放在那纸人的脸上盖住,额头上再放一枚铜钱压住。
虽然没有肉身,但是超度依旧可行,肉身本就是埋入黄土最终化为一堆白骨的,从本质上讲,肉身在死后与纸人并无区别,同样只是一个躯壳罢了。
这两枚鸡蛋就是拿来回落这阴差的,也算为是做这场法事准备的贡品。
香烛纸钱这些都有随身携带,一个简陋的灵台就此搭建完毕,接着便是通知阴差来领人了。
道士和阴差之间也有特殊的联系方式,作为送魂的一方和接魂的一方,两者之间虽然是存在于两个世界,但是服务的对象却是同一人。道士要想度法成功,就得让阴差好生照顾这亡魂。同样,一个阴差能抓到一个孤魂野鬼回去也是功劳一件,有人送他这份大礼,自然笑纳。
于是千百年来,道士和他们之间就有了一个约定俗成的联系方式,那便是喊差。
喊差并不是用喊的,实际上这是一种类似于歌曲的经文,这种语言,也不知是哪位能够直接和阴差对话的大神发明的,查文斌他们这一派也管这种语言叫做鬼文。
上一代的师傅教下一代的徒弟,有很多是无法用文字流传下来的,比如这喊差,就得是靠师傅唱一句,徒弟学一句。谁也不懂这些教人听不懂的歌曲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是这曲子一唱,不出一炷香,便会有阴差到访,牵走那已经被道士制服的鬼狐野鬼。
有人说,这是道士老在阴差那干些抢魂的事儿,得罪了他们,于是便用这种方式弥补,总之颇有点互相平衡的意思。毕竟干这一行的,少不了跟那个世界管事的主打交道,能图个方便,大家也都心照不宣。
歌曲先唱,每个字符都是从口中一一播出,至今还没人能翻译出这曲中的大意,待查文斌朦胧的看见这洞里多了一个人的时候,便知道,阴差到了。
接着便是阴差享用贡品香烛,收受纸钱元宝的时间,而这一时间,恰好是留给道士念那往生咒的。规矩,都是这般安排的,即方便了别人,也方便了自己。
三遍往生咒过后,查文斌手中一剑挥向那燃烧的蜡烛,带着那么一丝火星撇到了纸人之上,瞬间,这纸人便化作了一团火焰,照的每个人的脸上都火红一片。
一个人影在腾起的烟雾和大火之中慢慢的显现了出来,现在只要查文斌撤了那五行阵,再交给那阴差,这超度便算是结束了。
可就是这么一个看似顺利的过程,却又偏偏起了差漏,真当是算也算不到的一件事发生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仇人见面
阴差与道士之间是不需要交流的,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也是两种职业之间的潜规则。查文斌撤了五行阵,这时候,只需要阴差带走人,便是大功告成。这种超度,他不是第一次做,与阴差碰面也不是第一回。
拔掉几面小旗子,查文斌抬头一看,那阴差已经不知了去向,心头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觉得有点不对劲,又说不上是在哪里。再低头一看,地上的贡品并没有食用,那些元宝纸钱也是分文未取,心想着:难道施法失败了?
阴差没有理由不要这个鬼,带回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查文斌正在纳闷之时,赫然发现超子和大山两人都已经相继倒地,躺在那蝙蝠粪便之中。再看,卓雄一双通红的眼睛正在不远处牢牢盯着自己。
查文斌一边向后退,一边轻轻的喊道:“卓雄?”
透着外面射进来那一丝不怎么刺眼的光,查文斌可以看见卓雄的手上拿着一块石头,石头上还在“啪嗒”“啪嗒”滴着红色的液体,那是血。
卓雄提着那石块不紧不慢的朝着查文斌逼过来,嘴角咧出一抹森森的笑容,那笑容绝对不是善意的笑。
着了道,这是自然的,就是着的是谁的道。
看着卓雄的眼神,里面透着一股狠和冷,还有一丝红色。忽然间,查文斌的眼里闪过一个人,金馆长那殡仪馆里曾经有个人的眼神和他现在很像。
那个梦魇,那个曾经在他睡梦中对着他嘶声力竭的吼着的红衣男人!那个以他女儿作为要挟的红衣阴差!
都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此话不假,查文斌试问这一辈子除了恨老天爷让他断了后,他不怪命运,也不怪那些人那些事。但是拿他女儿做文章的,不管是人是鬼,下场都是一样:死!
这阴差也是分外的聪明,要知道力敌,那时候且被查文斌用一枚灭魂钉差点打的连地府都回不去,索性伏在那卓雄的身上。一来,有这么一个盾牌,二来,肉搏战,查文斌并不是高手。
阴差和普通的鬼魂是不同的,作为一种职业,阴差更加和传说中的神仙类似,他们没有魂魄这一说法。他们是跳出了三界轮回的存在,不死不灭,说白了就是那个世界的公务员,身上是有牌照的。
上一次,查文斌的灭魂钉灭掉的是阴差借的那个壳,但是本体还是溜掉了。这一次,两个人再次碰到,查文斌心里那叫一个恨的牙痒痒,喊差竟然把这家伙给喊来了。
话说那阴差自然记得这个家伙,第一次有人把自己弄的那么狼狈,他岂会这么放过他。碍于查文斌的手段,他还不敢贸然动手。
查文斌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这边那个已经超度完成的人还得让他送出去,如果过了时辰,自然又会重新染上戾气。千百年下来的鬼魂,凶恶之气只能收住一时,要是一旦释放出来,再想抓住,又不是那么容易。
该死的五行阵又被撤了,借助天地五行之力,也不是想摆就摆的。这五行阵是古人根据天地构成的五大要素,将这些五行之力强行收拢,汇成一阵法。一旦撤了阵法,四周就会形成一段时间的五行力真空期,需要等上一段时间才能补充。
与阴差斗,最好的办法是困,并不是灭。
卓雄只瞧了一眼那个还在等待自己拉走的恶鬼,口里不知道念了句什么,霎时间,那恶鬼就一溜烟消失在了查文斌的眼前。
查文斌心里那叫一个气,朝着那阴差说道:“身为阴差,私自修炼魂魄,谋害普通人的性命,今天还放走恶鬼,我看你回去怎么跟阎王爷交差!”
那阴差显然是仇恨大于一切,他只准备跟查文斌肉搏了,提着那石头就冲了上来。查文斌还来不及布阵,来者速度极快,只一波冲击,卓雄的肩膀就径直撞向了查文斌。
查文斌只觉得喉咙里一甜,倒飞出去三四米后跌倒在那一层厚厚的蝙蝠粪便上。要没有这层蝙蝠粪便,估计这一下他是爬不起来了,肋骨像是有被撞骨折的迹象,想要挣扎着爬起来,却觉得胸口痛的厉害。
拿着石头不停掂量着的卓雄,笑的越发惨淡,就像看见自己的猎物已经无处可逃一般。
要硬拼,肯定得伤了卓雄,要是施法,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道士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被这类阴差偷袭的,今天也可以算是载入史册的一战了。
眼看着那块石头就得朝着查文斌的脑门子砸了下来,那阴差只觉得背后有人的双手从腋下狠狠用力的抱住了他。
卓雄扭头一看,原来是那大山,满脸留着鲜血,满嘴森白的牙齿夹杂着血色泡沫,嘴里大吼着:“我日你先人板板!”
大山的力气何等之大,被那阴差附体的卓雄,一时竟然被制的不能动弹。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查文斌忍着胸口的剧痛,双手撑地,牢牢憋住一口气从地上翻身而起,操起怀里那祖传的茅山大印,直接朝着那卓雄的脸上狠狠的按了下去。
这茅山大印,乃是茅山一派祖传之物,是天地间克阴制邪的至上法器,根本无需念法,那阴差瞬间被盖了个天昏地暗,哪里还有继续招架之力,便准备脱身而逃。
查文斌又岂能让这厮再次从手掌心里溜走,即使你是大罗金仙,今天小道也要撸下你几根胡子来!
再从八卦袋里掏出一枚天师符,迅速盖到那卓雄的天灵盖上,此为封魂,就是把这阴差堵在里头让他出不来。
自古对付这一类成了精的东西,最好的办法便是纯阳之火,比如太上老君的三昧真火。可查文斌没有那等通天的本事,不过他自然有自己的办法。
暂时卓雄被力大无穷的大山给制住,查文斌心里是憋了一肚子的气,从兜里掏出那六枚灭魂钉。按往常,肯定是朝着脑门子砸下去了,可这眼前的是自己的兄弟,他可不想误伤自己人。
六枚灭魂钉迅速在那卓雄周围以北斗星座的位置排列,待最后一枚钉子,把心一横,直接拔出七星剑钉在了地面上,一咬牙,用自己的手指在那剑锋上一抹,鲜血瞬间染红了整个手掌。
灭魂钉上自由自己的鬼文,查文斌虽然不知怎么念,但是他会写。研究了这么久的《如意册》,对照那翻译,他早已有了八分自己的功底。
以手指为笔,顺着剑身,从头落到脚,连笔生花;以血为墨,鬼哭龙吟,字字为符。他硬生生的把这七星剑弄成了一枚灭魂钉。
灭魂钉自然是出自那鬼道之手,常人用这法术,鬼道之力自然侵入人心,也就这么一刹那,查文斌的一只手指不知不觉中已经比之前更加弯曲了厉害。
此等蕴含道家无上阵法,北斗七星阵,再用这六枚上古邪物灭魂钉做阵法,再加一杆道鬼合一的七星剑,恐怕也就查文斌想得出了。以鬼道之法,制鬼道之人。
阵法自然是得有开启的东西,炎阳血便是这阵法的开启之物。查文斌咬破自己的舌尖,猛的向那七星剑上喷了一口,一时间剑身上似乎有一丝黑气缠绕,从剑柄饶至剑身,再将那六枚灭魂钉连为一体,汇于阵法当中。
查文斌此刻便是站在那阵法的阵眼之上,摇摇晃晃的身子让谁都知道他已经是强弩之末,古朴的羌族鬼术在他的身上冉冉升起,那些古怪的文字从口中逐一吐出。
缠绕着七星连环的黑色之气,开始布满查文斌的全身,从脚开始慢慢像脸部并发,让人觉得这根本不是一个活人,满布死亡的气息。
左手慢慢抬起,凌空画圆,右手以血虚空画字,那些如幻灯片一般早已印入脑海的字符再一次降临人间!
卓雄的嗓子里头已经发出了惊恐的吼叫,那是对力量绝对的臣服,那是对死亡绝对的恐惧,饶是他是阴间的鬼差,又如何能敌得过,人道、鬼道、天道的三道合一!
也许不是他的出现,查文斌的身上永远都不可能再次出现三道迹象,三千年来,能做到这一点,除他之外,也仅有一人,但是那人早已成魔。
修道之人,最为忌讳的便是动了怒气,丢了那一份清静和洒脱,魔便会升起。天地万物之间,哪里都充满着污秽之气,人之所以还有颗善心,那只不过是因为心中有德,一旦被仇恨冲破了这一层道德,那么他便有了成杀神的本钱,离魔道也就不远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重现九字真言
三魂重聚
这仇是不共戴天的仇,这仇是不得不报的仇。查文斌是道士,还是这一脉最后的一个道士,也是唯一一个能够能窥得《如意册》,拥有道家至上灵兽三足蟾的道士,他还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超乎了常理的道士。他能够为民请命,他也能够为朋友两肋插刀,更加会为了一个约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他可以每天粗茶淡饭,种田耕作,也可以粗布草鞋,以陋室为居。他甚至可以接受自己是天煞孤星,克死双亲,但是唯一不能接受的,便是他的女儿。
他做不到认命,他也做不到向天地低头,如果可以,他宁愿得罪那些所谓的神。
阴差又如何,哪怕你是阎王爷,今天你也得留下!
掀开卓雄头顶那一片天师符的时候,大山都能感觉到一股风从卓雄的身上砰然而出,那是在逃命,可是他能逃的掉不?
伸出已经如鹰爪一般的左手,查文斌凌空一抓,一团人形被他牢牢的捏在了手中。这一刻,他已经不在乎了,已经得罪了天,那么再得罪一次又有何妨?你要我顺着你,向你低头,我偏不!
甩起手中的墨斗盒,在空中结了一个繁杂无比的圈,狠狠的摔向了地面。再操起手中的茅山天师大印,高高举起砸向了那看似空无一物的圈中。只是这一砸,就连村里的百姓都被惊了出来,这外面好好的天,咋就说变就变,乌云遮日,一道连片的闪电划过了天机,照亮了整片大地。
有人看见,那道闪电直直落向了查文斌他们所在的山谷之处。坐在崖上等待的人们只见一道无比雪白的亮光劈向了悬崖下部,随着一声巨响,无数山石滚落谷底,吓得那群人是坐立不安,唯恐老天爷要发了怒,胆子小的已经跪下朝着西方三叩九拜了。
缓缓间,查文斌从口中吐出这一字来:“临!”,双手捏一决法,并不同佛门中的不动明王印,而是道家常用手决:兰花藏指!人的身体立刻站稳,有不动如松之举!
保持同一个手势,查文斌的口中并没有停下,而是吐出了第二字念:“兵!”一股巨大的能量迅速包围了查文斌,那上下翻腾的黑色气息,径直没入了查文斌的身体,他脸上的血迹迅速干涸,破裂的皮肤和那些肮脏的蝙蝠粪便几乎是立刻开始了干涸和剥落,皮肤在这一瞬间竟然和新生儿一般细腻。
第三字吐出字为“斗”,一股超强的战意让超子都从昏迷的地上开始觉醒,他都能感觉到体内有一股热血上下翻滚,军人特有的那股对于战斗的渴望在这一瞬间被完全点燃。
“者”!这是查文斌念出的第四个字,地上卓雄的身体也缓缓开始站立,像是有一股力量在扶着他站起,他也明显觉得周围的变化,可是那股气息,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第五字:“皆!”都说二郎神有第三只神眼,能够洞穿一切,连孙悟空的七十二般变化
都能看穿,其实普通人也能。就像我们能够预感到一些东西一样,那些事情在之后往往真的发生了。这就是第六感,如果能够抛开时间观念不说,其实就是我们的第三只眼看到了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第六字:“阵!”,当念出这个字,地上的六枚灭魂钉和那柄七星剑都在微微颤抖,它们几乎很兴奋,古老的中国,阵法变换无穷,究其更本逃不出一套奇门遁甲。这阵便是源自奇门遁甲中所蕴含的对于天地之间组合变换之道。
第七字:“列!”饶说之前查文斌身上的黑气布满脸庞,这字吐完,当有一股浩然的正气再次有脚底而生,此为道心,道心惟坚。虽说只有坚决裂开阻碍自己修炼的障碍,方能成道,但是如果当仇恨突破了天际,一样可以称为惟坚,道有时候是拿来渡人的,有时候也能拿来杀人!
第八字:“前!”五面小旗,瞬间落在七星阵法的周围,洞内无风,但旗却无风自动,天地间最为霸道的原始之力,在这一刻布满了天地,比原先单独的五行阵不知强上多少倍。这一阵中阵,不敢说是查文斌首创,至少史书上记载的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第九字:“行!”,第九子念完,兰花手印随即切换成了拳头,就是普通的用手指捏成的拳头,他硬生生的径直砸向了那地上的圈。
这一拳砸的他皮开肉腚,也砸他的鲜血横流。这是完全靠身体砸出的一拳,带着仇恨,带着不满,带着愤怒,也带着对女儿的那丝愧疚,多少个日夜,全部都在这生生的一拳上凝结。
是谁说九字真言是需要配合九种手决的,那只不过是在葛洪创造出来之后被密宗加以自己的心法配合出来的罢了!是谁说九字真言就是日本的奥义真言,笑话!那不过是可笑的日本人在窃取泱泱中华道家文明的时候,把“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字念成了“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罢了,配合日本那从中国偷来的一知半解的巫术变成了忍术中所谓最强的口诀。
这才是真正的九字真言,一个真正的道家禁咒!东晋葛洪的《抱朴子》内篇卷篇明明写着:祝曰:‘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常当视之,无所不辟!
这部《抱朴子》中记载的那些的那些东西讲述的都是中国道教中那些不能用的禁术,这禁术又称“禁法”,古时候的道家认为用此术遏制鬼物和毒虫猛兽。
书中记载禁术盖由早期气术、符法派生而来,可分为“气禁”与“咒禁”两类。其涉及内容五花八门,从行云求雨、驱虫避灾到请鬼送神无所不能,现代人一直对道家最为神秘的向往“唤风雷,制鬼神”就是其中一种。
只是葛洪所记载这种禁术只在书中有提,却并无修炼之法,但是他却道出了此种禁书的施法口诀,便是九字真言,以至于后来,被密宗和东瀛忍术从其中领悟出了一点奥妙。就连另外一支宗教,也从中结合自己的典籍,流传着另外一种被世人所用的九字真言。既然是禁术,葛洪自然不知其中的奥妙。但凡道家所有的典籍中,能够达到如此通天出神入化的书籍只有一本,那便是《如意册》!
说是造化弄人也好,还是天意也罢。查文斌是为了一缕儿女梦,去寻得这传说中的典籍,却不想今天用这典籍击杀了一个曾经欺负过他女儿的阴差。
几乎是瞬间,拥有不死能力的阴差就被秒杀,赤裸裸的秒杀,被这一拳头砸的元神飞散,身为鬼差,连做鬼的机会,查文斌都没有留给他。
这是一个父亲替自己的女儿轰出的一拳,这也是他体内被封印的那三位替他轰出的一拳头。什么叫做人神共愤,大约这就是了。试问,查文斌还没有到运用《如意册》的能力,三魂分立再行融合之术,集各家之所长,汇成一点,那是何等的恐怖之极。
谁能接得下这一拳?没有,有机会接的再也没机会说出其中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