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么?”
赫连燕月关切道。
“不沉。”梅似雪答道。
的确,他并没有梅似雪想象中那么重,这么大的块头压在后背上,竟有点像是空心的。
想起方才赫连燕月义无反顾往林深处走的模样,梅似雪又忍不住问道:
“为什么刚刚要往那边走,里面猛兽四伏。岂不是白白送死。”
赫连燕月将下颌你搭在阿蛾的下颌上,理所应当地说:
“因为我想让你赢。”
光一只大虎不够。
梅似雪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理由。
赫连燕月设想道:“你可以听到他们的赞扬。我喜欢看你风风光光的模样,那时你笑起来很好看。”
梅似雪的发丝总有梅花淡淡的清香,沁人又好闻,赫连燕月轻嗅。
在沙场受的伤比这重多了,他只是想趴在爱人的肩头,短暂地休息一下而已。
就像是刚狩猎完的白狼,终于得以休憩。
在第二次成亲的时候,人声鼎沸的场面中,赫连燕月注意到了梅似雪那怯生生,又充满期待的神情,他发现梅似雪喜欢热闹。
而他恰好也不讨厌喧嚣。
“好了,不要说下去了。”梅似雪抿抿唇,心口有点堵。
大黑蛋蛋好幼稚。
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梅似雪也总算理解,为什么周幽王要给褒姒烽火戏诸侯了。虽然这个比喻并不恰当,但是合理。
“活着是最重要的。知道么?输赢没有性命重要,身体才是本钱,其他都是次要。”梅似雪唠叨嘱托道。
这些道理如此简单,大黑蛋蛋竟还如此固执,难道他把一门心思都扑在打仗上了,生死全都置之度外了?
“嗯,我都记下了。下次不再犯了。”
赫连燕月颔首,更凑近梅似雪的肩窝一些,声音有些虚弱。
“知道就好。”
空气中的腥味越浓重,梅似雪抬脚迈进石窟,脚步忽然停下。
“把我放下来罢。”赫连燕月眯起眼,等他下一个动作。
梅似雪把他放到靠里的位置,这处洞口狭窄,豺狼虎豹根本无法靠近,十分安全。
他语气坚定道:“好了,把衣服脱掉。”
他好像在同生死之交的战友说话,纯粹得不带携带任何别的想法。
赫连燕月挑眉,意味深长地说道:
“现在就脱么,要脱到何处?”
梅似雪跑出石窟摘药草,一边扬起声调,说道:“露出胳膊就行,整理伤口。”
“嗯。知道了。”赫连燕月稍稍黯淡。
很快梅似雪便拿着药材回来了。
梅似雪给赫连燕月上好药,就像是在玉门关初相遇那回,赫连燕月对待他的那样,同样细心。
但奇怪的是,赫连燕月的伤并无太大好转,不像上次见效这么快了。
赫连燕月似乎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说道:“这不是止血的,名字唤作熹芒草,和鹤仙草很像。只不过二者叶脉纹路不同,而且没有锯齿。”
他似乎是挽救梅似雪的自尊心,又好像在后者台阶下,补充道:
“但是能止疼。你做的不错。”
“……”
盯着他没有血色的唇,梅似雪愣是没看出这草药有多止疼。
赫连燕月从剩余的草药中,熟练地择出四.五根:“但这几根就是。其实我对草药了解不多,只是母妃曾经教过。”
这还叫知道的不多?这么细微的差别都能分辨出来。
梅似雪扶额。
“过来,再亲我一下。”
赫连燕月忽然笑道。
白天明明亲过一回了,怎么现在又要亲?
梅似雪认真询问:“狼族有受伤了也要亲的规矩?”
赫连燕月眼神闪烁过一丝玩味:
“你想有么?”
“不是太想。”
梅似雪婉拒,着急出去接着采药。
“若被神明窥见你我践诺,大抵会被五雷轰顶。你也不想因此遭天谴吧。”赫连燕月唇角微勾,煞有其事地说道。
都是谁教大黑蛋蛋这些中原话的?
纯属道德绑架好吗?
梅似雪还惦记着止血的药,说道:“什么时候了还,唔——”
下一刻,赫连燕月捏住他的下颌,把他扯到自己怀里。
月色沉沉,两人的拥吻身影在繁枝错叶之中显得若即若离,梅似雪纤细的腰肢,正紧紧抵着赫连燕月有力的臂弯中。
这回是赫连燕月主动靠近上去的。
只是这次并未浮光掠影地亲吻,而是绵长的,甚至有些突如其来的凶意,甚至可谓是极具掠夺性。
梅似雪发现,之前赫连燕月虽然总是亲他,但好像没什么吻技,都是蜻蜓点水的一下,装得吻技多么高深一样。
但这次和以往不同。
赫连燕月的脸很烫,身上也是烫的出奇,心跳很快,而梅似雪的脑袋有些发昏,酥麻之意涌上心头。
呼吸都被赫连燕月牢牢牵制,只能任由他的唇片攻城略地,梅似雪不由自主地揽上他的脖颈。
等等,赫连燕月难不成是发热了,怎么身上这么烫。
可是这心跳又是怎么一回事。
梅似雪清醒了不少。
他旋即把赫连燕月推开来,泛红的眼尾与发烫的面庞显得我见犹怜,喘息着讨价还价:
“不是一天,才亲一次吗?这都亲了两次了。”
“规矩。”赫连燕月说得很神秘,他抿着湿润的唇,看来方才的亲吻让他意犹未尽。
梅似雪不信。
他发现,自从他过门以后,赫连燕月便越发无赖起来了。
梅似雪思考。
是不是从一开始的那封所谓的“情诗”开始的?大黑蛋蛋是不是在那个时候误会了什么?
赫连燕月揽住他的肩膀,柔声问道:“对不起,方才是不是亲得太狠了。疼么?”
梅似雪只觉得唇角有点发肿:“不疼。”
“我只是好想你。”赫连燕月的解释显得有些匆忙,像是刻意刻意挽留对方。
梅似雪看到他的颈后有些薄红,而且红的相当明显。
刚刚只是碰了一下,怎么现在突然红成这样了,大黑蛋蛋真有这么敏感的吗?
“我不怕你忘了我,我最怕的是一睁眼,你就再也不见了。”
幼时,他与梅似雪玉门关相识,梅似雪离开的相当突然。
这一走就是将近十年。
他离开时就留下一盏纸莲花灯,可就是那普普通通的莲花灯,竟让赫连燕月留存至今。
即便梅似雪离开过一次,赫连燕月认为,若是待梅似雪再真心实意一点,他迟早会回来看自己一眼。
但这有局限性,赫连燕月可以拯救残局,唯独无法扭转天人两隔的局面。
梅似雪跟着陆宁离开的那几日,也就是第一次和亲的时候,中原来的使者告诉赫连燕月,和亲郡主于半路罹难,尸骨无存。
赫连燕月在整个卓尔山寻找他的踪迹,哪怕明知巫咸族对他虎视眈眈,依旧毅然决然前往。
好在现在梅似雪还活着。
也好在梅似雪接受了自己。
赫连燕月没有放开梅似雪,他抚上后者柔软的发丝,温和呢喃道:
“别走了,让我多抱一会儿吧。”
第十七章
是夜,零星几颗星子挂于苍穹上。
营帐内,梅似雪还在给赫连燕月上药,后者左臂的血止住不少,他忽然想起那天赫连燕月肩头洇出的血迹。
“你这里是不是也受伤了?”他的手触碰上赫连燕月肩头衣襟。
“无事。”赫连燕月按住了他的手。
梅似雪总感觉他在隐瞒什么,又追问道:“可我当时明明看到血了。”
这时,帘帐被人掀起。
梅似雪的视线随之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