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青推推她,“你难道准备一直演下去?大好青春,这牺牲也太大了吧?”
董瓷懒洋洋地说:“我不想节外生枝,否则白费大半年的折腾。性价比太低。”
“也是,顾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你还得坚持多久?”
“看顾老先生的身体,可能几年吧。”
“操,一两年是几年,七八年也是几年,万一不行了,老顾家不扯管子,耗你大半辈子都行!”
“你觉得会吗?”
“这倒是,不过你爸真不是个东西,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他亲生的。”
“是,我验过。”
“那好吧,我诅咒他生儿子没屁.眼!”
徐青青骂完,董瓷眼皮都没抬,还笑着纠正:“他没的生了,你还是祝贺他多当几回爸爸吧。”
“还是你毒!”
徐青青哈哈大笑,滚到了董瓷身上。
那男模似乎察觉了董瓷多看他几眼,等待快散的时候,找了个没什么人的时机走到董瓷边上。
董瓷面色微红,一双桃花眼低垂,看似醺醺然,其实并没有喝醉。她酒量一向很好,只是上脸,仿佛上了层恰到好处的胭脂,不言不语也有一种撩人的气质。
小模特眼睛灼灼地看着董瓷,“董老师,能加个好友吗?”
董瓷见多了这样的,一句“手机没电,下次吧”就打发了,都是聪明人,不用说得太明白。
“难得你多看了两眼,深入了解一下呗。”
徐青青见人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还觉得挺可惜,“我觉得你真是太谨慎了,你们结婚的事又没公布,连香江那么狗仔横行的地方都没料爆出来,更不用说内陆了。”
董瓷这年龄在娱乐圈算早婚,在二代里却是正常。不过她的婚姻既突然又特殊,别说对公众公布了,就是圈里朋友也几乎不知道,或许得益于顾家扎根香江,而顾琰生又长居国外……
最重要的是,上层的圈子封闭又隔绝。
徐青青不以为然:“公布了又怎么样,大家各管各的,哪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
董瓷重新戴上了墨镜,声音很清冽:“和那没关系,别人的东西我懒得要。”
徐青青一想也是,“赵慧那倒是好打发,她新鲜不了两个月,不过圈里的就太引人注意了。再说那小模特条件不错,说不准哪天就被捧出来了,到时候给你惹麻烦。算了算了,我还是给你留神个靠谱的比较好,最好听话老实,当然也要长得好,按刚才那个找怎么样……”
董瓷见好友难得的老妈子模样,忍笑道:“你怎么操心得跟家里有老姑娘似的?”
徐青青白了她一眼,“老姑娘就算了,我是怕你内分泌失调,在顾家耗到早更!”
董瓷捶了好友一下,“说人话。”
徐青青却停下来,略带严肃道:“不如你还是算了吧,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值。”
董瓷把口罩带上,一句“再说吧”带过了这个话题。
徐青青拿她没办法,摇头跟了上去。
董瓷回到顾宅时,本以为顾夫人和顾芳菲应该都睡下了,没想到两人被黎主席留下打牌。
管家笑着说:“说是今晚可能都留在那边了,黎主席现在和夫人的关系真好呢。”
董瓷想问一句顾琰生的下落,不过自己丈夫的行踪问别人的就太奇怪了,于是点点头回了房。
她拿出手机查了一下信息,果然看到了顾琰生的报备。
[项目已谈成,因为时间紧,我现在直接飞过去。详情之后电联,。]
董瓷随手回了句“好的,一路顺风”,然后便丢开了手机,伸了个懒腰,准备倒头就睡。
累归累,脚和小腿部倒还好,不像以前酸痛。
董瓷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坐了起来,弯身捡起了地上蹬掉的平底鞋。
logo下面是一串特别定制的数字,
此时手机又响起了一个提示音,董瓷以为是顾琰生的回复,顺手拿过来看了一眼。
却是个陌生的号码,信息也很短――[bariloche]
她的眼闪了闪,想起逼仄的休息室角落,男人温热的指腹在她背上缓慢滑过的那一刻。当时他问,“你猜我写的什么?”
现在看来,答案不言而喻。
bariloche,巴里洛切。
董瓷顿了顿,低头再次看向手边的鞋底,突然意识到那也许不是一串数字,而是日期。
那年12月,她在阿根廷的巴里洛切。
夜空巨大的黑幕中挂着漫天耀眼璀璨的星,耳边还有男人低沉克制的喘息声。
性感撩人,勾得她浑身都是细碎的颤栗。
7、度假
董瓷这晚做了许多梦。
多到醒来的时候已经忘了梦到什么,好像在欢笑声中和人跳了一曲又一曲的阿根廷探世间的所有都融进了这段探戈,从若即若离,再到缠绵一体。
最后全都化为最原始的欲.望和挑逗,青涩又疯狂的,他们一寸寸点燃着彼此的极致感觉。
那种奇异而又陌生的愉悦感,酥入骨髓……
午后的阳光镀上了董瓷的面庞,被晕染得像随时会消失般的透明,眼睛却是纯粹浓郁的迷乱。
她有一瞬的失神,仿佛回到了那间林中树屋,四周弥漫着本不存在的湿热的情潮。
欲罢不能。
董瓷感到一阵头疼,大约是昨晚喝多了。
她走进浴室冲了个澡,清醒了许多,却在经过镜子时停了停,忽然想起了十八岁时的自己。
六七年的时光,到底改变了什么呢?
或许是疯狂吧。
那种放纵肆意,任性妄为,为达目的有种不顾后果的疯狂,却也有种酣畅淋漓的痛快。
此时,门外传来佣人的声音:“太太,您醒了吗,夫人请您去喝下午茶。”
“太太”的称呼似乎提醒了董瓷什么,她自嘲的笑了,突然发现自己一点也没有变。
还是从前那个人。
只要达到目的,她并不介意拿自己当筹码。
小疯子。
董瓷仿佛听到有人这么叫她,低哑又暧昧的,像叹息又像怒骂。
她摇了摇头,甩开了这些念头。
顾夫人远嫁香江豪门多年,不仅做事情的方式变化,生活习性也有变化,比如吃东西的口味。
或许是考虑到两人要聊的话题,她并没有把董瓷约在外面,直接约在了露台。
初冬的b市已经很冷了。
好在今天阳光不错,照在连一贯态度冷淡的顾夫人脸上,也显得和气了几分。
她手里捧着精致的茶杯,难得的冲董瓷笑了笑,“b市的日式、法式茶点常见,你之前在英国读书,想来习惯英式的,所以让酒店送来这些。这家酒店的英式下午茶挺出名,你尝尝。”
“谢谢。”
董瓷当成了早餐,从下往上,一个个的吃,姿态看似随意,举手投足却优雅得体,挑不出错。
顾夫人叹了口气,“自从琼生出意外后,我一直很想抱个孙子。虽然你和琰生的婚姻有些复杂,但是我真心希望你们能满足我这个愿望,那一定会是个很好的孩子。”
董瓷慢腾腾地擦拭着嘴角,“夫人已经有孙子了,所以还是直接说正题吧。”
顾夫人有些尴尬,“你对长辈总是这样的态度,就难怪你们父女俩的关系闹得那么僵。”
董瓷顿时没了胃口,放下餐巾便起身,“我还要去一趟公司,失陪了。”
然而刚走了没几步,就被上楼来的顾芳菲拦住了,“你有没有礼貌,我妈话都没说完你就走?”
董瓷气定神闲,顾夫人忍着怒意过来打圆场,“好了,菲菲,你嫂子是忙人,她不是故意的。”
顾芳菲见自己妈都偏袒外人,越发不忿:“有什么好忙的,换了别的明星嫁到我们这种人家,都是要息影从夫,在家伺候公婆的。就你抛头露面,拍的还都是票房毒药!”
顾夫人不想节外生枝,“那些都是拿奖的电影,票房不高很正常……”
“不就是当了黎主席的干女儿,妈你至于帮她贴金吗?”
顾芳菲鄙夷的看了董瓷一眼,“她能进我们顾家门,难道是因为这些?不就是因为那个孩子!”
“够了!”
顾夫人厉声喝止,让佣人把斗鸡似的女儿带出去了,这才能安静的和董瓷把话说完。
董瓷见顾夫人主动拉开顾芳菲,就知道她肯定是有所求,果不其然。
“媛爱理事会很快要选新的副主席了。”
“所以呢?”
“我希望以后你能多陪我和黎主席应酬应酬。”
“抱歉,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董瓷开口便拒绝了,“芳菲说得对,我电影票房不好,经纪公司最近帮我接了些其他工作。”
顾夫人脸色沉了沉,“如果是钱上面的事,我可以补偿。”
“不用,我不缺钱。”董瓷转身便走。
顾夫人的手滑过胸前的珍珠项链,不动声色的问:“那董院长的那些画呢?”
董瓷的脚步立刻停住了,她缓缓转过身,“已经找到了?”
顾夫人不无得意的笑了笑。
董瓷试图掩饰情绪的波动,“我要先确认才行。”
“可以。”
董家的那些画是特殊年代流落在外的。
董瓷的曾外祖是知名书画家,流传于世的作品却并不多。不过,相较于焚烧成灰和打成纸浆,董家收藏的画作至少还保存了一批,即使后来下落不明。
董瓷的外公生前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找回这些家族收藏,虽然不是价值高昂,却意义非凡。
如果花一点点代价就能将这些东西拿回来,董瓷不会犹豫,就像拿回其他东西那样。
几天后,她调整了自己的行程,和顾夫人、顾芳菲一同去了媛爱慈善基金会的小聚活动。
这次活动邀请的都是媛爱的理事会成员和成员家属,非富即贵。
目的地是一处雪山度假村。
此时正值十二月初,正是滑雪开放的时候,黎敏第一件事就是换了行头去雪道。
“这里的滑雪场处于世界滑雪黄金纬度,不比国外差多少,大家一定不要错过啊。”
“还是黎主席威风不减当年,我们这把老骨头可比不了。”
“哈哈,怎么就老了,咱们还年轻着呢,你们这样可不行,得给孩子们当个榜样呀。”
黎敏穿着滑雪服,手里拿着护目镜,很是飒爽的朝着大家动员。她都去了,其他人当然要陪着,只不是人人的水平都有黎敏那么好,去得了难度高的雪道。
不过没关系,大家多半带了孩子,还是年轻女孩子。
上层的孩子们一个个都教养精细,大多国外念书,滑雪骑马帆船这种运动总有一样拿得出手。
黎敏还特别点了董瓷的名,“你第一个不能跑,我听说你滑得不错,跟我去一条雪道没问题。”
顾夫人也笑着说:“是呢,她读书的时候常玩这些。”
董瓷当然懂顾夫人的意思,她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很久没玩,干妈别嫌我跟不上就行。”
黎敏浑不在意的摆摆手,“出来玩嘛,开心最要紧。”
除了董瓷,还有两个女孩也爱玩这个,也和黎敏一道,就连顾芳菲都拉着一个女伴去了。
雪道分等级,坡度和难度天差地别。
也因为这样,比起初级雪道的人满为患,其他雪道人就少得多了。有时一眼望去全是白,连个黑点也没有,对于擅长此道的人滑起来也就特别畅快。
不过滑雪并不是个适合社交的活动,至少上了雪道后,就没什么交流的机会了。
董瓷替顾夫人美言的机会并不多,好在应酬这种事,也讲方式,没必要太过巴结反惹人厌烦。
眼看黎敏“嗖”的一声下去了,董瓷自己也纵身一跃,轻松地从陡坡之巅,坠入了茫茫雪海。
董瓷读书时常玩正是因为喜欢。
每当从雪道落差处滑行而下的瞬间,那种速度与激情的碰撞,总能让人体验到极致的畅快。
简直上瘾。
人就是这样,只要跌落的是这样松软的雪地,摔跤就会是一种乐趣。
就像云霄飞车冲出轨道的那一瞬,也是极舒爽的,前提是落地处是软如棉花糖的云层里。
无所顾忌,也无需顾忌。
董瓷自由徜徉于雪白的世界里,山风呼啸而过,似乎驱散了许多的阴霾。
然而危险总是在人最无防备的时候来临。
“小心!”
一声浑厚紧张的呼喊由远及近。
董瓷是老手,听到这声音第一时间不是回头,而是马上挽救局面。因为她不知不觉滑到了边缘处,接近野雪的范围,有树有障碍,撞过去就不是摔跤而已了。
与此同时,一个穿着黑色滑雪服的男子也飞快的冲出了山坡,击倒了一个失控下滑的女孩。
即使危机解除,董瓷也还是遭了秧,她调整幅度太大被惯性带倒,脚踝一痛,倒抽了口凉气。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女声自然是肇事者发出来的,男的声音听着却很熟悉。
董瓷撑着身子想抬头,却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隔着厚厚的滑雪服给了她坚实的依靠。
耳边是男人愤怒至极的声音,“你滑这条道连刹车转向都不会?为什么不喊让开?杀人吗?”
杀人这条罪名就实在太大了。
可是女孩只有十五六岁,被对方那仿佛要吃人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抖,“我、我一时紧张,忘忘了。是菲菲姐说这条道人少更好玩,没想到这么危险……”
她是真的没想到,就好像没想到危急关头会有人冲过去撞歪了她,不然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董瓷认出女孩是媛爱某个副主席的女儿,觉得多说无益,“算了,小姑娘懂什么。”
“呵,小姑娘什么都懂。”
男人脱口而出,他摘掉了宽大的护目镜,仔细地查看着董瓷,声音低哑:“有受伤吗?”
董瓷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下雪时的天是昏暗的,连光都是青灰色,面前男人英俊的脸庞有一半在青灰中,一半被雪光辉映,既冷漠又愤怒,眼底的担忧压又过了一切愤怒。
梦中那张看不清容颜的脸,渐渐和眼前的人重叠在了一起。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