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姝明明比耿江年纪小不少，但此刻拍着他的肩膀道：“我看好你，既要坦白，也要带着你的兄弟们一起装傻，明白吗？”

    “明白。”

    “嗯”

    周云姝没再和耿江啰嗦，直接带着初三往曹孟云刚刚离开的方向走去。

    初三追踪人很有一套，虽然两人已经看不到曹孟云的身影，但是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初三便带着周云姝来到了后院的一处院子里。

    两人熟练的蹲在墙根，没一会儿就听到曹孟云和一个女人的说话声。

    “收拾东西，我们要在天亮之前离开南川城。”

    这是曹孟云的声音。

    “为什么？耿江呢？他人呢？”

    “被人砍了一刀，现在是生是死还不清楚，阿鬼已经带人去扫荡南川城的豪富，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曹孟云的声音急切，但是那个女人却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没有再开口。

    “你还在愣着干什么，赶紧收拾东西啊！”

    “那个李七郎我们没有抓到，现在鱼英豪带人去守住南川城，以防他早一步比我们离开。我们时间不多，你带着行李去南城门，我带人将南川城刮一层地皮接着去找你们娘俩。”

    相对于曹孟云的急切，对面的那个女人可以说的上是十分冷静了。

    “耿江现在生死不明，你让我一个妇人带着孩子离开，你就不怕耿江的兄弟们知道了砍死你！”

    “我会把你们安排好。”

    女人看了眼曹孟云道：“别假惺惺的了，当初你把我送给耿江的时候，我就已经是耿江的人了。”

    “但孩子是我的！”

    “他的爹是耿江。”

    第322章

    肉泥

    “菊香，你能不能别闹了！”曹孟云的语气里带了一丝不解和不耐烦。

    菊香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嘴角笑了笑，问道：“耿江身上中了几刀？”

    “一刀。”曹孟云道：“不过他身边没有药也没有大夫，那一刀砍的够深，能不能活下来还两说。”

    “你放心，他绝对不会回到你身边，也绝对不会再纠缠你，你自由了。”

    菊香听着曹孟云这话点点头，笑道：“自由啊，确实。”

    “孩子在睡觉，我收拾行李，你去抱孩子。”

    曹孟云见菊香终于改变了主意，笑着道：“好，我这就去！”

    曹孟云转身往屋子里走的时候，菊香跟在他的身后。

    “孩子先把他叫醒，也是时候让他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

    曹孟云激动的声音还没有说完，突然不敢置信的扭头。

    而菊香在他回头间，手里的刀子再次捅向曹孟云的腹部，一下，两下！

    第三下的时候才被曹孟云推开，“贱人！你背叛我！”

    菊香冲着他笑了笑，眸光一狠再次冲向曹孟云，被曹孟云躲开也拿着满是鲜血的匕首不放弃地追了上去。

    “耿阳！”

    菊香大喊一声，一个年仅六岁的小男孩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拿着剪刀直接冲向了曹孟云。

    曹孟云看着拿着剪刀捅向自己的亲生儿子瞪大了眼睛，怎么会是这样！

    而在他愣神的这一刻，冲上来的菊香将他扑倒在地，手里的刀子和那孩子手中的剪子，一下又一下地捅到他的身上。

    说来也巧，她手中的匕首还是曹孟云送给她防身的。

    “你们怎么敢！”曹孟云口吐鲜血，目眦欲裂地看着眼前的母子两个。

    “哈哈哈，我怎么敢，我一个良家女子带着孩子被你卖了一次又一次，你问我怎么敢！”

    “杀了你，我们才真的自由了，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周云姝和初三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个叫做菊香的女人和一个年仅六岁的小男孩对着曹孟云的尸体依旧不解恨的捅刀的场景。

    计划赶不上变化。

    周云姝本来是想利用曹孟云将阿鬼等人引出来，可是现在……

    周云姝看着面目全非，死的渗人的曹孟云，得想个别的办法了。

    菊香似乎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周云姝两人的到来，倒是那个孩子，在看到门口的周云姝和初三的时候，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继续蹲在自己娘亲的身边，帮着他娘一起发泄。

    就好像躺在地上的这个人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一样。

    “哈哈哈哈，痛快！”

    菊香突然坐在地上，看着身前的肉酱畅快的大笑道。

    她对面的孩子紧紧地攥住手里的剪刀，一言不发。

    周云姝走过去，拿出一方手帕递给菊香，菊香和她儿子看着周云姝突然递出来的手帕，表情收敛，抬头看向她。

    “他的血，脏了你的手。”

    菊香听着这话眨了一下眼睛，然后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从周云姝的手里接过手帕，“谢谢公子。”

    “不用谢，有需要帮忙的吗？”

    “没有，我这毕生的心愿都在今天完成了，哪怕是现在你杀了我，我也死而无憾！”

    菊香是死而无憾了，但是跪坐在她对面的那个孩子听着自己母亲的话攥紧了手中的剪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的娘亲。

    麻木的目光中似乎闪过一丝泪光。

    周云姝道：“我为什么要杀你，我很欣赏你。”

    菊香将擦拭过自己双手，已经满是鲜血的手帕拿在手里继续擦拭自己的匕首，“不过是个残花败柳罢了，有什么好欣赏的。”

    她的语气里满是嘲讽。

    “不是谁都有勇气敢和自己的命运做斗争的。”周云姝看着菊香道：“你现在自由了，不是吗？”

    菊香没有说话。

    “耿江没有死。”

    周云姝说完这句话，菊香擦拭匕首的动作终于顿了一下，但是接着又道：“他有没有死跟我没关系。”

    周云姝看着她道：“你若是想要和他断绝关系，我可以帮你。”

    “你很奇怪。”菊香抬眸，看着周云姝道：“七郎一直这么喜欢多管闲事吗？还是话本子看多了想要英雄救美。”

    菊香摸着自己的脸，道：“我可算不上美人了。”

    周云姝并不奇怪菊香认出了自己的身份，她只是道：“美人不一定值得我欣赏，但是你值得。”

    “而且，我有一件事想要请你帮忙，我会给你报酬。”

    虚无缥缈的帮助让菊香不屑一顾，这世上再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天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所以，周云姝想要帮忙的话说出口的时候，她终于正眼看向周云姝，“你总算说了句实话。”

    “你认识阿鬼。”

    “认识，以前还叫我嫂子呢。”

    “我想让你去给他送个信，请他来县衙。”

    菊香看着周云姝，笑道：“一个不值得，让他带着那些畜生们一起来，到时我们一把火烧了他们，替天行道，如何？”

    周云姝看着眼底像是点燃了一把火的菊香，笑道：“好主意。”

    菊香见周云姝同意，眼中的光更甚，“你和他们不一样。”

    “你也是。”

    菊香起身，跪坐在她对面的孩子也赶忙拿着剪刀站起来。

    “去换一身衣服，你现在这身衣服多少有点……”吓人了。

    “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他们起疑。”菊香的语气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兴奋和疯狂。“我这就去换衣服。”

    “娘。”这是那个叫耿阳的男孩第一次开口。

    “你留在县衙，我自己去。”

    “娘！”他满是鲜血的小手抓住菊香的衣摆。

    菊香没有因为这两声娘心软，而是将那个血淋淋的小手拽开，语气冷淡道：“听不懂人话吗？”

    耿阳收回自己的手，紧紧地攥住手里的剪刀，整个人像一只被抛弃的小兽。

    “呵，野种。”

    耿阳的头垂的更低了。

    “公子。”

    周云姝看向菊香。

    菊香将耿阳往周云姝的面前一推，道：“这孩子又毒又狠又听话，送你当个奴才吧。”

    第323章

    做杀手的好料子

    菊香根本就没有给周云姝拒绝的机会，说完后接着道：“事不宜迟，我去找阿鬼。”

    “至于他……”菊香按着耿阳的胳膊让他跪在周云姝的面前，“一个奴隶，公子要打要骂随你的便，只要给他一口饭吃就行。”

    周云姝看着菊香，“他也是耿江的儿子。”

    没有越过孩子的爹，就拿人家儿子当奴隶的事情。

    菊香笑道：“现在不是了。”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个小小的身影，细长的手按在他的头上，对周云姝道：“事不宜迟，我去了。”

    她抬头，将垂落的发丝掠到耳后，笑道：“公子等我的好消息。”

    周云姝看着离开的菊香，又低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一动不动的耿阳，“起来吧。”

    耿阳没有动。

    她看着耿阳微微抖动的肩膀，拎着他的后脖颈将他提了起来。

    只见他溅满血污的小脸上早就已经泪流满面，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周云姝看着望向自己的那双满是泪水的眸子，对他道：“你爹在外面。”

    耿阳垂眸，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我是野种。”

    周云姝沉默地看着他，随即又看了一眼身边的初三。

    初三绕过周云姝来到那滩肉泥前，道：“您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我处理。”

    “好。”

    周云姝拎着耿阳出了满是血腥味的屋子，来到院子里才觉得空气终于好闻了几分。

    周云姝将耿阳放到台阶上，自己也找了一个台阶坐了下来。

    两人谁也没说话，直到初三将房间里的尸体和血迹处理的差不多，她才起身。

    耿阳好像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周云姝的奴隶，或者说，他就像是自己娘亲的应声虫。

    不管她说什么，哪怕是将自己卖给他人做奴隶，他也没有任何要反抗的意思。

    周云姝从月洞门离开时，耿阳就像一只刚恶斗完的小狗一样跟在她身后。

    “你的房间在哪儿？”

    周云姝停住脚步看向耿阳。

    耿阳抬头，看着周云姝，沉默了一会儿指了指右边的一个方向。

    周云姝看着耿阳的手，率先往右边走去。

    做戏就要做全面，她不能带着一个满是血污的孩子走来走去惹人生疑。

    三人来到耿阳的住处时，周云姝站在院子里对他道：“去洗洗，换件衣服。”

    耿阳没有动。

    “我在这里等你。”

    他抬头看向周云姝，“我娘说让我给你当奴才。”

    “我听到了。”

    耿阳攥着血液干涸的小手，再次看了眼周云姝，确定她真的不会走之后这才独自往屋子里走去。

    耿阳离开后，初三看着那孩子对周云姝道：“这孩子是个做杀手的好料子。”

    周云姝没有说话，初三继续道：“他下手稳准狠，即便杀的人是自己亲生父亲都没有心软。”

    “你别看他年纪不大，刚刚拿着剪刀去捅曹孟云的时候，刀刀命中要害，这孩子，很会杀人。”

    “留下他，是个不错的选择。”初三好像对耿阳十分满意。

    “再看。”

    周云姝并没有对菊香的话太当真，无论如何，他们都是母子，如果不是活不下去……

    周云姝抬眸眉心蹙起。

    一个母亲如果不是活不下去了，根本不会将自己的孩子托付给其他人。

    但是……

    周云姝想着刚才菊香离开的神态，好像也没有要和谁同归于尽的意思，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

    耿阳并没有让周云姝和初三等太久，他将自己的脸和手洗干净，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这才重新站到周云姝的面前。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耿阳年纪虽小，却没有一点困意。

    周云姝也没有因为身边带着一个小孩子而放弃自己之前的打探，有初三在，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他们便将县衙的后院给摸清楚了。

    初三要去泼桐油，周云姝带着耿阳往县衙前院走去。

    两人借助着微弱的烛光往大堂的方向走时，刚好和往内宅走的耿江还有鱼英豪遇到。

    因为迎面遇到的只有他们二人，所以周云姝也就没有躲避。

    耿江在看到自己儿子和周云姝在一起的时候惊讶道：“你们怎么在一起，菊香呢？曹孟云见到了吗？”

    耿阳低着头没有说话，周云姝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耿江的话，而是看了眼站在耿江身边的鱼英豪反问道：“你们怎么回来了？”

    “你不是说除内奸吗，我把老鱼身边的那个内奸扣起来了，又问出来了几个。”

    “南川城你不用担心，我本来就有兄弟守着城门口，现在已经吩咐下去了，所有城门关闭，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打开。”

    “至于那帮狗娘养的还不知道在哪儿，我想着先和老鱼回来看看能不能碰到曹孟云，从他嘴里套出那群人在哪儿。”

    周云姝看着脑子像是突然之间开窍了似的耿江，说道：“所以现在县衙都在你的控制之中？”

    耿江捂着自己刚刚换完伤药的伤口得意地笑道：“我都跟你说了，我兄弟们都很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