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p>
“蒋瓛，这小子进来就这样吗？”</p>
朱元璋看向了旁边都指挥使蒋瓛。</p>
蒋瓛是一直参与审判监狱事务的锦衣卫，应该知道张宁近况。</p>
蒋瓛恭敬回道：“禀陛下，张大人自昨日进诏狱就在念叨着要去品鉴各地名茶！”</p>
“可见张大人是个嗜茶之人。”</p>
朱元璋点了点头。</p>
目光再次看向张宁时。</p>
却被其牢房内的砖墙吸引了。</p>
“嗯？”</p>
只见狱墙上，皆是被张宁画满了怪异的图形。</p>
这些图形像高山，似流水。</p>
且看，竟还是他似曾熟悉的。</p>
难道。</p>
是堪舆全图？</p>
这小子随意在墙上几笔，竟能将大明地理轮廓勾勒而出！</p>
虽亲见，但老朱还是不敢相信。</p>
难道张宁又猜到咱下一步要做什么啦？</p>
没等他多想，他便再次看到了张宁拿着石子，独自凝视着墙上图案，自言自语：“蜀地香高味浓，湖广茶香清新，回去后，我先到哪里品茶呢？要不直接去北上？”</p>
听到这番话。</p>
朱元璋再次被震惊了！</p>
这小子果真看出了咱不会砍他？</p>
还想好出去后上哪喝茶了吗？</p>
但他是怎么看出咱有意安排他给后世君主？</p>
来之前，老朱就打算印证一下自己疑问，然后打张宁一顿就逐出京城的。</p>
将来不管是老四还是朱允炆是后世之君。</p>
只要随便给这个在他这受辱的小子一些封赏。</p>
今后定会感激涕零效忠他们的。</p>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p>
张宁这小子，竟早洞悉了他心思，还规划好了品茶路线。</p>
好家伙！</p>
咱就偏不想就这样放过你了！</p>
老朱面色一沉，对着身后的蒋瓛命令道：“将那小子，带过来见咱。”</p>
“诺！”</p>
蒋瓛立刻走进了张宁的牢房。</p>
不久。</p>
朱元璋便清晰地听到了张宁充满期待的声音，“蒋指挥使，可是该我上路了。”</p>
“我现在便跟你走。”</p>
然而，张宁刚踏出牢房，嘴角便抽了抽。</p>
“呃......这又是什么情况…？”</p>
张宁还没来得及看清面前的人影，朱元璋便急不可耐地冷哼道：“臭小子，你是不是早想到咱不杀你了？竟这么开心！”</p>
看着面前的老朱。</p>
听得云里雾里的张宁，当场一愣。</p>
他怎么来了？</p>
还说自己断定他不会砍自己？</p>
自己都要开口，求他提大刀来砍了。</p>
这求死还不够明显？</p>
“大胆张宁！见驾不跪，是不想活了吗？”没等张宁开口，旁边的蒋瓛就严厉地斥责道。</p>
可他刚开口，老朱就挥手道：“好了，你们都退下吧，咱要单独跟这小子谈谈。”</p>
“诺！”</p>
蒋瓛没有犹豫，带着人快速退出了牢房。</p>
看得张宁一脸懵。</p>
更怪的是，没等他头脑风暴分析一番情况，就看到了老朱阴恻恻的向他走了过来，盯着他冷冷的开口道：“咱要问你一个问题。”</p>
听到这话，张宁一脸无奈。</p>
自己现在跟砧板上鱼肉无疑。</p>
想问就问呗。</p>
老朱看他这态度，本想发火。</p>
但还是咬了咬牙，问道：“要是咱让老四继位，你跟咱说说，咱死前怎么安排，才能确保允炆、允熥他们安然无恙。”</p>
朱元璋紧紧盯着张宁。</p>
这是他给张宁的最后机会。</p>
张宁自然也感受到了老朱话里话外的杀机，心里不禁暗自咒骂：“这老狐狸，没读啥书，杀个人还想学别人搞什么师出有名？”</p>
那我就满足你！</p>
如此想着。</p>
张宁脑海中很快浮现出了一个名字——</p>
懿文太子朱标！</p>
史书有言，老朱一生最看中两个儿子，一个叫朱标，一个叫其他儿子。</p>
若是这样。</p>
他想这事也好解决。</p>
见张宁沉默不语，等不及的朱元璋冷哼了一声：“怎么？刚在大殿上的气势，到这就蔫巴了？”</p>
张宁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看着老朱道：“办法，臣是有的！就看陛下愿不愿意！”</p>
“什么办法？”</p>
朱元璋连忙问道。</p>
张宁声音冷冽的说道：“陛下之所以忧虑，定是担心太孙殿下重蹈前宋赵德芳的覆辙。”</p>
“破此局，何难之有？一道旨意便可！”</p>
朱元璋猛地转身，目光如炬：“什么旨意？”</p>
张宁微微一笑，怕是别人听不见一般，高声道：“废黜懿文太子储位！”</p>
此言一出。</p>
诏狱内顿时鸦雀无声。</p>
听到张宁建议要废黜他家老大太子之位时。</p>
老朱元璋差点按捺不住，要下令蒋瓛将张宁拖出去处立决了。</p>
自己儿子刚入黄土，还要逼他拉出来鞭尸？</p>
纵是老朱杀戮无数，年岁多高。</p>
朱标在他心中永远是个痛。</p>
但老朱也算是个明君，</p>
他明白，任何时候都不能被情绪左右。</p>
张宁所说，话粗理不粗。</p>
若废除老大的太子之位，</p>
朱允炆便能顺理成章地继承其父的王爵，失去继承皇位合法性。</p>
换言之。</p>
朱允炆对皇位的威胁，跟大明其他二代藩王差不多了！</p>
就算老四继位，也不会想着除掉朱允炆，更不会除掉秦、晋...</p>
想到这里。</p>
朱元璋注视着张宁沉思了许久。</p>
随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指着张宁，从齿间挤出三个字：“好小子！”</p>
嗯？</p>
张宁看此懵了一下。</p>
自己这是成了还是没成？</p>
老朱这身子还受得住？</p>
本来张宁想说“燕王仁孝”之类的，但想到老朱对自己老大的疼爱，也触及了靖难之役的核心问题，所以他才提出了这样的观点。</p>
他猜想。</p>
老朱肯定是会忍不住拉他出去斩立诀的！</p>
毕竟朱允炆本身就不是合法继承人。</p>
仅仅只是朱元璋因偏爱朱标，而将合法性强加于朱允炆。</p>
按嫡庶之分，常氏之子朱允熥尚存。</p>
朱允炆不过是庶出的长子。</p>
论才干，十个朱允炆也难及朱棣。</p>
这个问题，一直都是老朱不愿面对的现实，</p>
他始终无法接受朱标离世的事实，才会一直将朱允炆视作朱标来培养。</p>
然而，朱允炆终究成不了朱标。</p>
张宁这番毒言，足够老朱吃上一壶的了。</p>
张宁都有些怕老朱先他而去。</p>
可他这番话说完之后，老朱却沉默不语的步出了诏狱。</p>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p>
离开诏狱的老朱，随即就叫来了蒋瓛，并命令道：“蒋瓛！”</p>
“给咱把这小子看好喽。”</p>
“若张宁没了，你们都得给他陪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