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元年正月十五，雪后初霁，西安城头的"明"字大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新任陕西巡抚卢象升站在瓮城上，望着城下黑压压的饥民，手按剑柄的指节泛白——他赴任不过三日，粮仓里的存粮却连三日赈粥都不够。

    "大人，这是最后一批陈米。

    "仓场小吏哆哆嗦嗦揭开粮囤，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底下的米粒己被虫蛀得千疮百孔。

    卢象升弯腰抓起一把，碎屑从指缝间滑落，恍若抓起一把黄土。

    "去年秋收如何？

    "他转头问布政使司参政刘应遇，却见对方眼神躲闪，官服前襟还沾着新鲜的酒渍。

    "回大人，"刘应遇干咳两声，"去年夏秋连旱，颗粒无收......""放屁！

    "卢象升突然暴喝，惊得城楼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你当本院没查过《陕西通志》？

    延安、庆阳二府去年尚有三成收成，粮食呢？

    "话音未落，城下突然传来骚动。

    几个饥民冲破锦衣卫防线，攀着城墙往上爬，嘴里喊着"给口吃的"！

    卢象升抽出佩剑砍断攀城绳，却见那绳子竟是用树皮和破布搓成的。

    "开仓放粮！

    "他转头对亲兵下令，"把本官的口粮也掺进去！

    ""大人不可！

    "刘应遇急忙阻拦，"这......这是犯官的死罪！

    ""犯官？

    "卢象升冷笑，"若让饥民冲进城里，你我都得死！

    "他看着远处绵延数里的流民队伍，想起陛下临行前赐的尚方宝剑，"再敢阻拦，本院先斩了你！

    "申时三刻，西安城外的粥厂终于开赈。

    卢象升站在棚下，看着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汤，心中剧痛——这哪是赈粥，分明是骗叫花子的泔水！

    他摸出怀中陛下亲赐的玉佩，触手生温，想起出发前乾清宫的叮嘱："陕西不稳，天下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