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墨蚀心入夏的蝉鸣黏在青石板上,像团化不开的蜜。
乌云抱着父亲新得的《农政全书》穿过月洞门,裙角扫过假山石上的青苔,惊起两只豆娘。
她惦记着昨夜替穆朗补的扇面还在书斋,脚步不由得加快,却在九曲桥廊下听见熟悉的笑声。
"苏大人与吏部王侍郎相交二十年,若能将《河防一览》抄本赠予王某......"穆朗的声音放得轻缓,带着刻意的谦卑,"学生曾在江南治水公所见过改良版束水冲沙法,正可与大人的奏疏互为印证。
"乌云猛地停住脚步。
廊柱上的朱漆在烈日下泛着油光,她看见自己的影子被切割成两半,一半落在雕花栏杆上,另一半悬在爬满藤蔓的墙面上,像幅被揉皱的古画。
手中的书册悄然滑落,露出夹在《水利篇》里的婚书草稿——母亲用蝇头小楷写着"穆朗年二十有三,籍苏州府,父早逝......","穆朗"二字被朱砂圈了又圈,旁边注着"待其入仕议聘",墨迹己晕开小团阴影。
石榴花"啪"地落在肩头,红艳似血。
她忽然想起上月在护城河桃林,穆朗指着漫天柳絮说"愿为双鸿鹄,奋翅凌紫氛",那时他的指尖沾着桃花蜜,在她手背印下淡红的痕。
可此刻他的声音里,哪还有半分鸿鹄之意?
分明是寒鸦般的算计。
榴火焚诺七夕前夜,暴雨倾盆。
乌云跪在祠堂祖宗牌位前,香灰被穿堂风卷得满屋都是,呛得她眼眶发酸。
父亲的官印用黄绸包着,供在香案中央,印纽上的蟠螭纹在烛光下张牙舞爪,像极了御史弹劾奏疏里的"私藏禁书,意图不轨"八字。
铜漏滴答,三更梆子响过,她膝盖早己没了知觉。
供桌上的白烛突然爆了灯花,她抬头看见穆朗的身影映在窗纸上,肩头落着雨珠,像披了身碎钻。
"王侍郎肯替苏大人说话了。
"他跨进祠堂,